第26章 第26章
很快不远处便出现了几个人，在赵沐宁的偷偷注视下渐渐靠近又渐渐远去。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赵府，但赵沐宁还是打算跟上去看看，因为这几个人交流过程中使用的语言，不是中原话。
若是之前，赵沐宁最多也就是好奇一下，但是上次在醉月轩得知了戚司淮和北疆人的猫腻之后，赵沐宁便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赵沐宁开了一张潜行卡，在那几个人身后，于黎明的暗色中远远跟着。
“……”
“……”
赵沐宁能够听到前面的人在低声交流着，但她一是离得太远听不清，二是语言不通听不懂，只能靠对方的肢体语言判断出来，这几个人现在的心情大概不太美丽。
想想也是，这一大早的，鸡还没叫呢就出来溜达了，任谁也不会太开心。
赵沐宁又打了个哈欠，决定这几个人如果还没有额外的动作的话，那她就先回去补觉，改日有缘再会。
然而这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赵沐宁便听到脑海中的系统快速提醒道：“快藏起来。”
赵沐宁还没顾得上睁眼看向周遭，便选择了无条件听从系统的建议，藏到一列灌木丛中后，才发现刚刚过去的那几个人又折返回来，原路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赵沐宁心内不解，不知道这几位在搞什么名堂。
为首的那个体型偏瘦个子偏高，在经过了赵沐宁藏身的地方七八米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赵沐宁虽然还不至于因此而感到害怕，但一颗心还是稍稍提了起来。
随即，那瘦高个从身后拿出一个泛旧的卷轴，一点一点打开来看，旁边几个人也凑了上去，一起做出查看的模样。
赵沐宁也伸长了脖子，试图超越生理极限和物理原则，越过七八米的距离看个明白－－当然一无所获。
不过下一刻，赵沐宁却意外有了点另外的收获－－她听到了小猫的叫声。
赵沐宁转头一看，那个通体柔白唯独额头上顶了一小块黑点的喵咪正跨过丛林野草，步伐稳健地向她走来，正是她寻觅多时的张伟阁下。
赵沐宁有些惊喜，这还是遇到张伟之后，这位主子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如此友善的兴趣。
然而只是一瞬，赵沐宁就意识到了不好。
张伟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喵喵叫个不停，等走到赵沐宁脚边时，更是显示出了无比亲昵的模样，在赵沐宁小腿上左蹭蹭右蹭蹭。
赵沐宁眼看着自己的虚空视野中出现了一行小字：因被观测到形体，您的潜行卡已失效，谢谢使用，欢迎下次消费。
赵沐宁缓缓抬头，看到原来正聚在一起的那几个北疆人正整整齐齐地看着自己。
她一把抱起张伟，对着那几个人假笑一声，转身便想要离去。
“站住！”
随着一声有些生硬但又力道十足的喝声，赵沐宁停下了脚步，一边转身，一边□□着怀里的张伟。
“有事吗？”赵沐宁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模样也纤弱得很，也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其实纯粹是因为早上醒的太早了，加上这一大早浸在雾气和蒸腾的露水中，她本不精神的面貌便被摧残得更加倦累。
对面的瘦高个朝着赵沐宁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谨慎地问道：“你干什么来的？”
虽然字句发音都很地道，但是赵沐宁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听就能听出来不是本地人。
“我的猫跑出来了，我来找它。”赵沐宁看了看怀里的张伟，然后抬头，一脸懵懂地回道，“怎么了？”
这只小猫从林子深处走出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是都看见了的，所以赵沐宁说的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你住在这附近？”瘦高个语气里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
赵沐宁点点头，好像有点惧怕的样子。
“那么……”瘦高个似乎是思索再三之后，才堪堪开口道，“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赵沐宁其实已经做好了－－把张伟扔出去，然后和这几个人大战一场，最后惊险逃走－－的计划，没成想听到瘦高个这句话，露出了一个十分真实的迷惑表情：“？”
即使在黎明暗色下，赵沐宁也看到了那瘦高个的脸上泛起了几分与之不符的浅红，只听他说道：“我们……我们半夜醉酒，一起随便闲逛，不知怎么来到了这里，已经在这座小山附近转悠了个把时辰，一直没找到回去的路。”
赵沐宁听着瘦高个的话，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开始在脑海中和系统讨论：“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系统不能直接给出自己的判断答案，顺着赵沐宁的话回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一半真一半假。”赵沐宁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然后继续对系统说道，“醉酒是假的，迷路是真的。”
系统没有回复，只给出了一个看不出意思的颜文字。
赵沐宁笑了一下，这已经是她和系统的默契，当它不能越过系统规则透露信息的时候，便用别的方式传达自己的意见。
“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呀？”赵沐宁睁着一双大而无害的眼睛，声音变得脆生生的。
那瘦高个旁边一个尖下巴的男人有些着急，直接说道：“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让你带个路而已。”
赵沐宁下意识往后错了一步，好像被吓到了一般。
那瘦高个用胳膊拦下了尖下巴，示意他不要多话，然后对赵沐宁说道：“我们都是好人，喝酒喝醉也是偶然的为之，只是想请姑娘带个路而已，绝无其他意。”
赵沐宁听着这人混乱而不自知的语言表达，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还是犹犹豫豫的模样，在对面那几个人耐心告罄之前的最后一刻，总算开口道：“那好吧，我带你们离开。不过你们要紧跟着我。”
那几个人脸上顿时松了一口气，瘦高个的神色也放松了许多。
赵沐宁抱着张伟走在几人前面。这里常年没有人经过，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全是长得茂盛葱郁的野草和灌木，隐约有这几人来时留下的痕迹。
其实只要等到白天能够视物之后，从这里出去便并非难事。但这几个人这样着急离开，想来是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并不合适在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地从这里走出去，才会迫切地想要赵沐宁在天光彻底亮起来之前给他们带路出去。
赵沐宁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小声问道：“你们住在哪里呀？”
后面的一行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应道：“住在平康坊。”
赵沐宁点了点头，即使知道这答案大概率是瞎编的。她又问道：“那你们是要回家吗？我知道从这里到平康坊的一条小路，虽然偏僻但是很近，用时也短。”
后面的人显然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先不回家。”
“为什么呀，你们醉了酒，现在一定很头疼，需要好好洗漱休息一番，不该乱跑的。”赵沐宁像个乖巧天真的小丫头，用最纯真的声音问着最无解的答案。
“我们先去另一个朋友那里，在他哪里醒了酒再回家，不然要遭老婆骂的。”一个刚刚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口道。
另外的人也赶忙应和，大概是觉得－－还好有个反应迅速的兄弟。
然而赵沐宁没完没了似的，继续问道：“那你们的朋友住在哪里呀？”
“住在乐阳坊。”一个人应道。
“乐阳坊我也熟，从前面拐过去，过了四明湖那座窄桥，然后别上大路，直接沿着碎石那条巷子往右走，就能绕过城中心，直接去乐阳坊。”赵沐宁的叙述快速又混乱，根本没有给人听清楚的机会。
并且就算他们听清楚了她也不怕，那路线完全是赵沐宁信口胡诌的，她根本不怕被他们学了去。
那瘦高个听完赵沐宁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跟了上来，然后问道：“小丫头，你对这望京城这样熟悉？”
赵沐宁扬了扬下巴，十分自然应道：“当然了，我从小就在城里转悠，我和我的一群伙伴，是对这城里的街巷铺坊最熟悉的人了。”
赵沐宁并没有伙伴，但是这样的措辞却能够更显真实。
“那你可知道，从南门到承天门，有捷径？”瘦高个问路心切，甚至放下了一贯的防备。
赵沐宁托起了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同时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看，探出来了。”
赵沐宁其实在看到瘦高个手中的那幅卷轴的时候，就大概已经猜到了这伙人的动机。等到瘦高个亲口问出从南门到承天门的捷径，便正式确定了：这伙人在收集搜集望京的地理信息。
也许是单纯的绘制坊间商铺等重点地标，也许还包括各处的布防，也许还包括不为人知的小路和蹊径。
这便是他们会趁着夜色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湖山的原因，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群人没一个靠谱的，直接迷了路。
承天门是皇宫的门户，知道了承天门的所在，便知道了皇宫的大门朝哪开。若是能够凭借地理优势在承天门来去自如，那进出皇宫也就易如反掌。
赵沐宁虽然一时间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想来也无非是在合计如何谋得大周的江山。
赵沐宁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然后摆出一副忧心的架势来说道：“我知道是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们。”
“为什么？”瘦高个有点急。
“你们现在宿醉刚醒，我得先把你们送到安稳的地方，然后才能再做打算，要不然，便是对你们的身体威胁视而不见。”赵沐宁说得认真，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单纯。
瘦高个考虑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们其实住在盛名堂，这是真的。现在，你告诉我们从南门如何到承天门。”
“那你们跟着我，我先送你们回去。”赵沐宁应道。
她相信瘦高个的话，因为盛名堂便在南门附近，这大概就是他们现下所在的据点。为了确保答案无误，赵沐宁还废了一张测谎卡，得出的结果是七成为真。鉴于瘦高个给出的答案比较笼统，测谎卡无法百分之百肯定也是正常的，所以可以判定这个答案大概率是真的。
探得了答案，赵沐宁带着一行人走在了十分偏僻的小路上，偶尔穿过一个砖瓦都十分破旧的小巷，等太阳都将将升起的时候，赵沐宁总算停下了脚步：“到了。”
众人环顾四周：“到哪了？”
“承天门。”
皇宫近闱，天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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