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谅
事情刚发生那会儿，余敏被人说得很难听，说实话她还挺生气的，毕竟那会儿年纪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舆论压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气消。
多年以后还能亲耳听到陆时学的道歉，余敏有些意外。
可真要一下子就原谅他嘛，感觉也太没面子了，她就故意调侃，“可不是嘛，当年你真的很没品，我都被人说成女海王了，你都不站出来帮我澄清，亏我还是你‘女朋友’！”
这也是当时的流言版本之一，说陆时学和余敏谈恋爱了，而且还是余敏倒追的陆时学，为的是让陆学霸给她补物理。
陆时学正捏着支烟把玩，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敏一眼。
余敏以为他尴尬了，噗嗤笑出声来，“跟你开玩笑的啦，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怎么会生气？！”
陆时学当然知道，地铁里，看到她挺身而出保护小姑娘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姑娘会原谅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点都没变，依然是当年那个勇敢仗义的女孩，这样善良的女孩怎么会记仇呢？
道完歉，陆时学说中午他请客，算是给她负荆请罪，余敏也没客气，点了一大盆水煮活鱼，吃得不亦乐乎。
这家川菜馆在瞿安很出名，她喜欢吃川菜，平时经常来，每次来都要等好久，巧的是陆时学居然订了这家。
吃完饭陆时学送她回莲花三村，路上两人聊了挺多，几乎都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倒是没问彼此的近况。
余敏其实挺好奇他当年为什么没报清华，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是人家的伤心事，而且，听说当年因为他没报清华，她妈妈气得都吞安眠药自杀了，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来。
当然了，这些都是从蔡雪莹那听来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看着人进了小区，陆时学才启动车子离开，果不其然，人还没到家时秀的电话就过来了，陆时学接起来，连免提都没按，直接扔在旁边。
时秀的大嗓门通过喇叭传到耳中，声嘶力竭，气急败坏，质问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要是不想去你就直说，别故意整那些事来气我！”
——我说了，可是你答应了吗？
陆时学呵呵两声，心里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干涉我人生的结果！
起初那几年，他天天跟时秀吵，现在已经不吵了，而是充分发挥自己的高智商，天天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跟她斗智斗勇，手段也越来越狡猾。
等那边吼完，陆时学才捞起电话，半晌都不说话，就哼哧哼哧喘气，偶尔闷哼一声。
时秀又骂了几句才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顿时就软了些，哼声道，“怎么了？干吗不说话？！”
“妈，我胃又痛了。”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脸色很平静，声音却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是喝了太多咖啡，这会儿胃痛得不得了，不和你说了啊，我要去买药……”
听说他身体不舒服，时秀立马就急了，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样？很痛吗？什么时候开始痛的？要不要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
陆时学暗暗翻了个白眼，继续哼哼，“不用了，吃点药就好，都怪我自己没注意，喝太多咖啡了，不过那边是咖啡厅，除了咖啡也没别的，你一下子给我安排三个，我一直在说话，口又渴，只能喝咖啡。”
听了这话，时秀自责不已，“唉，都是妈不好，是妈考虑不周，忘了你胃不好不能喝咖啡，你在哪里？妈现在就过去！”
看他身体不舒服，时秀也就没打扰他休息，给熬了点粥就走了，陆时学得以安安静静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洒在地毯上，给黄昏带来一丝暖意。
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捞过手机打开微信，盯着余敏的头像看了好久，想给她发个短信，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午刚见过面，这会儿就发信息，会不会太明显了？
倒不是怕余敏察觉到他要追她，只是怕显得太心急，毕竟好不容易才又重逢，要是操之过急把人给吓跑那就不好了。
算了，还是过两天再约她出来吧！
他扔了手机起身洗漱，洗完脸出来，手机“叮”了声，打开一看，余敏的头像上多了个小红点，他心砰砰直跳，赶紧点开。
敏敏：【我有个卡包找不着，不知道是不是落你车上了，可以麻烦帮我找一下吗？】
陆时学连衣服都没换，拿起车钥匙风风火火冲到车库。
找了一下，果然在副驾驶座下面看到一个鹅黄色的卡包，里面各种银行卡会员卡，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是五年前办的了，照片里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刘海都梳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皮肤白皙，笑容灿烂。
跟他记忆中的女孩一模一样。
车门敞开着，他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座上，一条腿搁在车上，另一条腿放下来踩着地板，地下车库里亮着灯，他把身份证举高了些，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照片里的女孩。
那时候她应该是在上大学，笑容、神态都和高中时一样，就是没戴眼睛，估计是做了激光手术，眼睛更亮了些，清澈，柔媚。
他勾了勾唇，把身份证塞进卡包，拿出手机给余敏发了条短信。
不亦乐乎：【找到了，在我车里。】
余敏发了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谢谢】
陆时学又问要不要给她送过去，发完后呼吸倏地有些发紧。
想着待会儿又能看到她，快乐指数跟坐了云霄飞车似的，蹭蹭蹭往上冲，不过，这快乐没持续多久，看到回复后立马就瘪了。
敏敏：【不用，我晚上有点事，明天或后天再找去找你拿】
敏敏：【谢啦~】
-
晚上余敏约了蔡雪莹。
蔡雪莹前两天辞职了，打算全身心投入考编大业，不过闭关之前得好好放松一下，于是就约余敏一起去“时光”喝酒。
“时光”是罗以凡开的，位于酒吧一条街，不同于别人家的不灵不灵土豪金，“时光”走的是文艺路线，格调高雅，气氛很好。
罗以凡去泽城出差了，接到电话后就吩咐店长给她们留了个包间，蔡雪莹嫌包间无聊，就拉了余敏坐大厅里听人唱歌。
歌手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姓吴，吉他弹得很好，声音也不错，别的歌手工作时多少有些敷衍，他不会，每次都唱得很认真，余敏挺喜欢他的，经常会给他小费。
大家都很熟了，小吴唱完歌后就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酒吧里光线昏暗，蔡雪莹依然看得到小伙子发红的耳根，忍不住打趣，“你这是喝了多少呀？脸这么红。”
小吴摸了摸脸颊，“我没喝酒啊~”
“没喝呀？”蔡雪莹笑得意味深长，“那是因为看到你敏姐才脸红的？”
被人说中心事，小吴有些尴尬，假装镇定地接过话茬，“哪里，我是看到雪莹姐你才脸红的。”
蔡雪莹眉尾一挑，“哦？这么说你喜欢我啊？”
毕竟是混酒吧的，小吴嘴巴还挺会，赶紧道，“当然啦，雪莹姐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啊！”
蔡雪莹笑得不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喜欢的话就赶紧表白，姐姐我最喜欢小鲜肉了！”
这话有点猛，小吴一时接不住，一口柠檬水含在嘴里半晌才吞下去，“……你不是喜欢我们老板吗？”
蔡雪莹：“……”
“好了。”余敏笑着解围，“莹莹你就别调戏小吴了，小心待会儿他告你性|骚扰。”
蔡雪莹咳了声，气呼呼否认，“你也听见了啊，刚刚是他自己说喜欢我的，我们这叫两情相悦，不是性|骚扰。”
谈笑间，余敏的手机响了，看了下，是高教授打来的，余敏不敢怠慢，赶紧接起来，酒吧里面有点吵，她便拿了手机走到外面。
前段时间他们科室接了个课题，主要是收集有关“双向情感障碍”的临床数据，再结合相关数据写个报告，高教授是研究双向情感障碍的专家，也是课题组组长。
高教授说刚刚给她发了些资料，是他近十年来接过的病人，“我挑了大概五十个左右，都是比较典型的，你有空的话整理一下。”
大周末的接到领导的工作电话着实有些扫兴，可是余敏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教授周末都在工作，她一个跑酒吧玩乐的人哪有资格抱怨？
挂完电话，心里有些烦躁，她便站在外面抽了支烟。
酒吧门口挂着招牌，灯光闪闪烁烁，光怪陆离，她靠在墙上，身子笼在光线里，脸上的光线变换着，红橙黄绿青蓝紫，跟戴了面具似的，看着有些狰狞。
一支烟抽完，正要进去，突然看到陆时学和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下来。
陆时学依然是白天那身衣服，灰色卫衣配牛仔裤，只不过脚上的马丁靴换成了运动鞋，手插裤兜里慢吞吞地走着，散漫又随意。
和他一起的男人高高瘦瘦，打扮得也很休闲，只是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有些憔悴，余敏莫名觉得脸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身子隐在一棵发财树后面，陆时学没看到她，余敏一边把烟头按在墙上捻灭，一边寻思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还没想好，陆时学和那男人已经走进隔壁的酒吧了。
余敏就没跟他打招呼了，扔了烟头转身回“时光”。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女孩子的尖叫声，有些吵，刚还坐得满满的客人这会儿全跑了，大厅里一片狼藉。
大厅中间站着七八个男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气势汹汹，看着就不好惹。
酒吧里这种事很多，处理这种事罗以凡很有经验，他朋友多，黑白都能找到人，那些小混混多少都会给他点面子，可这会儿罗以凡不在，群龙无首，店长慌得一批，战战兢兢地站那搓手。
余敏也没急着过去，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了几分钟，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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