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亲
余敏在天安雅墅陪老人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呆到十点多才回莲花三村。
莲花三村是个老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墙老旧，公共设施老化，唯一的好处是绿化好，树木参天，植被茂盛。
夏天的时候很凉快。
这是父母结婚时的婚房，余敏一出生就住在这里，直到十二岁那年余波去世，李丽萍改嫁，她才跟着李丽萍离开。
其实，余波死后，李丽萍就一直很想把这房子卖掉，结果人家嫌这房子死过人，不吉利，在中介那边挂了很久都无人问津。
余敏很感激当初的“无人问津”的，要不然，这套承载了爸爸生前故事的房子现在就不是她的了！
过道的灯坏了好几天，都没人来修，余敏在黑暗中掏了半天才找到钥匙，每次找钥匙开门的时候都想着要换个指纹锁，然后很快就给忘了。
可能，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丢掉这串旧钥匙吧。
钥匙扣是不锈钢材质的，穿着水手服的水冰月肩上趴着露娜，一人一猫都瞪大了眼睛，又萌又可爱。
这是爸爸送给她的，就在他去世前不久。
余敏把钥匙扔进放杂物的瓷盘子里，脱了衣服进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上又有一个添加好友的申请，是她早上刚拒绝的那个，不亦乐乎。
以为是奶奶刚刚说的那个相亲对象，她不假思索地按了拒绝。
其实，她压根就没打算结婚，至少目前还没打算结婚，对她来说，婚姻就是坟墓，不但是爱情的坟墓，还是生活的坟墓。
她一直觉得当年爸爸是被妈妈逼死的，长期的争吵和冷暴力摧毁了他对生活的希望，而那天晚上的争执只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余敏不敢在他们面前说自己不想结婚之类的话，只能哄。
每次老太太张罗着要让她去相亲，她都会乖乖去，然后想办法搞砸，还得有点技巧，不能太明显，否则老太太非气死不可。
至于“加微信聊天”这种话只是搪塞，她才不想浪费时间回答陌生人的“在干吗？”、“吃了吗？”
刚按下拒绝，对方很快又发送了个申请过来，这次多了一行字。
【昨天晚上打车的钱还没给我。】
看了这话，余敏才知道这家伙不是奶奶说的相亲对象，而是陆时学。
切，小气鬼，不就几十块钱嘛，有必要这么执着嘛？！
结果，按了通过后对方一直没跟她打招呼，余敏也没和他废话，直接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过去。
想了想，又问了句，【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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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里，陆时学坐在电脑前，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皮座椅上，长腿在桌底下大喇喇敞开着，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屏幕，手握着鼠标，手指许久没动。
屏幕上的代码跳完，页面黑进地铁的监控录像，还是高清的，看得很清楚。
陆时学打了个响指，滑着椅子从旁边的矮柜上捞了罐啤酒，“嗤啦”一下打开拉环，身子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监控画面。
很快，余敏出现了，穿着米白色羽绒服，波浪长发披在肩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遮住了白皙修长的脖子，大约五分钟后，他就看到那色狼骚扰小女孩的画面。
而这姑娘发现后就不着痕迹地将小女孩护在身后，侧身的间隙，还动作迅速地蹭了些灰尘往自己衣服上抹……
陆时学一口啤酒含在嘴里，也没吞下去，赶紧抬手去按回车键，画面往后倒退。
又看了一遍，嗯，这姑娘果然搞小动作了，而且脸上还带了丝得意，那神情，跟高中时一模一样！
陆时学苦笑着把啤酒咽进肚子里，放下易拉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操作，很快，余敏搞小动作的画面就删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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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发过去后挺久都没动静，余敏也没再看，关了手机睡觉。
然后就做梦了，梦到自己在考试，结果一题都不懂，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陆时学偷偷递了张纸条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笨蛋。
醒来后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想想又觉得很符合陆时学的人设，那家伙高中时就特瞧不起她，天天摆出一副高冷样。
洗漱完打开手机，发现陆时学已经收了红包，还回了条短信。
不亦乐乎：【够了】
看了下时间，半夜一点四十七分，啧啧，这么晚了居然还在爆肝？
记得以前他可是早睡早起的乖宝宝，当然了，“每天都按时睡觉”这种事是他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
反正那会儿大家说话都是虚虚实实，明明天天熬夜苦读，还要装模作样说自己“都没读”、“很早就睡了”，就为了麻痹每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不过，余敏觉得陆时学应该不需要放这种烟雾弹，他成绩拔尖，压根就没竞争对手。
她捏着手机，寻思着要不要跟陆时学说句“谢谢”，犹豫了小半分钟终于还是删掉。
从机场打车到市区顶多一百六，三个人分摊，一个人也就五十几块，结果这家伙却收了她两百块！
还不给找钱！
嘀咕完，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了眼，里面空无一物，甭说自拍了，连个转发的链接都没有，微信头像也是一片漆黑。
点开那张黑漆漆的图片，细一看，发现是一张没有任何星光的夜空照。
不可否认，余敏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好奇的，想通过朋友圈看看陆时学过得如何，毕竟朋友圈是最容易暴露生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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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去参加研讨会，事情积了一堆，接下来几天余敏天天加班，晚上回家还要弄课题报告，忙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挨到周五晚上，想到明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结果奶奶又打电话过来提醒她相亲的事。
“明天早上九点，世纪酒店一楼那个咖啡厅，你可记住了！”
余敏一个头两个大，嚼着面包胡乱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老太太殷切叮嘱，“第一印象很重要，你要好好打扮一下，别邋里邋遢的把人给吓跑。”
“哎呀，打扮什么呀，你孙女我可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压根就不用打扮，随便往那一站就可以碾压众人~”
余敏又开始插科打诨。
老太太早就习惯了，直接无视，又唠唠叨叨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
余敏浑身无力地瘫在床上，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呜呜呜，天长地久有时尽，相亲绵绵无绝期，什么时候她才能不去相亲呢？
鉴于之前出现过“闹钟坏了”、“睡过头”、“堵车”等情况，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亲自打电话过来提供叫醒服务，还提前给安排了个司机。
余敏只得硬着头皮从床上爬起来，还认认真真化了个妆。
结果，临出门前老太太又要她打开摄像头，看她妆容得体，也没穿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这才准许她出门。
司机小安是余志胜的勤务兵，跟了余志胜很多年了，特耿直一小伙，老太太让九点前把人送到，他绝对不敢拖到九点零一分。
余敏知道要收买他比把母猪赶上树还难，只得放弃挣扎乖乖赴约。
结果在那边等了很久对方都没出现，说是车被堵在高架桥上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不好意思啊余小姐，我估计要晚点才能到。”
相亲对象态度诚恳，语气温和，声音也挺好听。
余敏心情愉悦，笑眯眯道：“没关系呀，这种事很正常，您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慢慢来，不急，路上注意安全~”
听她语气一点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对方松了一口气，余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嗯，正好，待会儿她就可以和奶奶说对方放她鸽子了，然后光明正大地溜！
装模作样又坐了十来分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余敏便拿了东西起身，刚穿上外套，远远的突然飘过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我妈的话你最好别信，我不是什么学霸，脾气也不好，还会抽烟喝酒打麻将。”
好像是……陆时学？
咖啡厅位于酒店一楼，三面都是落地窗，光线很足，室内摆着很多绿植，龟背竹叶子鲜嫩，散尾葵袅娜婆娑。
陆时学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旁边是一棵高大的绿萝，阳光打在叶面上，散射开来，映得他的脸隐约泛着绿色。
浅灰色连帽卫衣，深蓝色牛仔裤，深咖色马丁靴，耳垂上依然是那对造型夸张的骷髅头耳钉，发型有些乱，几根碎发直挺挺翘着，被阳光照得透亮。
冬日暖阳晒得人浑身舒畅，男人岔着腿大喇喇靠在椅背上，对面坐着个女孩，穿着淡粉色毛呢裙，长发披肩，长相普通，不过看着就很乖的样子，气质不错。
啧啧，这里是什么相亲圣地吗？怎么一个个都跑来打卡了？
余敏突然就不想走了，脱了外套坐下，一边喝咖啡，一边等人，哦不，应该是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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