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诨
刚只顾着斗色|狼，余敏坐过站了，干脆又陪小姑娘坐了两站，把人送下车自己才倒车回家。
一路上，小姑娘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声“谢谢”。
看着小姑娘稚嫩的脸庞，余敏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如果那时候也有人愿意相信她，保护她，那么她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不，不会的。
研究了这么多年心理学，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正因为年少时没有得到足够的保护，缺乏安全感，她才会这样处处防备，像刺猬一样把自己武装起来。
进攻，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到天安雅墅的时候已经七点多，这么冷的天气，饭菜都凉了，云姨把菜端进微波炉又热了一下。
怕老人家担心，余敏没说地铁上发生的事，只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坐过了站。
看着她眼皮底下浓浓的黑眼圈，程双同志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心疼，一边念叨，“跟你说了几百次，晚上不要熬夜早点睡，你偏不听，小心把身体熬坏了！”
“前几天我看到个新闻，说有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长期熬夜，心脏骤停死了……你都二十八了，还以为自己是十八岁小姑娘啊！”
“我当然不是十八岁小姑娘~”面对奶奶，余敏依然没忘发挥自己的伶牙俐齿，一边剥虾一边打诨，“你忘了我才十六岁呀！”
程双同志一口汤没忍住，“嗤”一下喷了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有办法逗老人家开心。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是老太太喜欢的抗日神剧，类似于手撕鬼子那种，男主角还会轻功。
余志胜扛了一辈子枪，最讨厌这种不伦不类的抗战片，“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当年咱们打敌人真这么容易呢！”
明明是用生命在捍卫国土，一寸山河一寸血，如今却变成换取流量和金钱的题材，变着花样可劲编。
这哪是致敬呐，简直就是亵渎！
老爷子义愤填膺，可又不敢发作，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妻管严，就怕惹程双同志生气。
片头曲一响，他拿了外套就要出门，说是要去找老李头下棋。
老太太掐了粒葡萄塞进嘴里，回头睨他，“什么下棋啊，我看你是要偷跑出去抽烟！”
老爷子吓了一跳，赶紧澄清，“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抽烟！”
前两年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后，老太太开始不让他抽烟，老爷子倒也听话，没敢再抽。
前两天老太太突然给余敏发短信，说老爷子好像又背着她偷偷抽烟了。
【每次出门回来身上都是烟味，我一下子就闻出来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为了摆脱“跑出去偷抽烟”的嫌疑，老爷子干脆不出门了，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坐着，两腿岔开，双手握拳搁在膝盖上，硬朗的背挺得笔直。
跟听训的小兵似的。
别看老人家当了一辈子兵，退休前还是某军区空军司令，在老太太面前就是个乖老头，余敏知道，所谓的“妻管严”其实是尊重和爱。
程双出身名门，一出生就接受良好的教育，以优秀的成绩考上师范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年纪轻轻就评上了副教授。
而余志胜是农村出来的，小时候家里穷，连饭都吃不饱，小学毕业就去当兵了，是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糙汉，没受过什么教育。
两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
媒人给了一张余志胜的三寸黑白照，程双看了很满意，过几天就买火车票北上了，两人在部队领导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
老爷子经常打趣，说老太太是他的“颜粉”，“你奶奶就是看我长得帅，所以才肯嫁给我。”
余敏看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穿着军装，五官英俊，英姿飒爽，一点都不输现在那些电影明星。
爷爷虽然没受过什么教育，可脑瓜子聪明，在奶奶的帮助下，他考上某空军学院，毕业后从陆军转到空军。
可以说，没有奶奶，就没有爷爷一辈子的成就，所以，老人家很敬重自己的妻子。
在外人面前，他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是雷厉风行的余司令，在奶奶面前就是个小老头。
程双同志忍着笑，给正襟危坐的老伴使了个眼色，老头子秒懂，装模作样叹息一声。
“唉，我就坦白了吧，是，前几天我是偷偷抽了几根烟，没遵守你给立下的家规，是我不对，可我这不是因为精神压力大嘛！”
余敏正在削苹果，闻言，抬眸瞥他一眼，“您有什么精神压力呀，说出来让余医生给你疏导疏导。”
“对对对！”老太太把嘴里的葡萄皮吐出来，看着余敏，“难得敏敏今天回来，你赶紧的，跟敏敏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余志胜咳了声，接过台词，“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我这精神压力还真只有敏敏才疏导得了。”
眉来眼去，你来我往，还真以为她眼瞎呀？
余敏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忍着笑，“嗯，那您就说吧，让我好好给你解解。”
果然，下一秒老夫妻俩就开始上演经典催婚戏码——
余志胜：“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忙着工作，得赶紧解决终身大事，别让爷爷天天担心，是不是？”
程双：“我还想呢，你近来怎么天天失眠，原来是想这事儿啊？”
余志胜：“可不是嘛，只要想到敏敏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头发都愁白了！”
程双：“嗨，早知道那天我就不给你染头发了，让敏敏自己看看。”
余志胜：“我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能多活几年，就希望闭眼之前能够看到敏敏结婚。”
程双：“你就这点希望啊？那我可比你贪心，我还想抱了曾孙再死呢。”
……
老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都不带停顿的，字正腔圆，毫不含糊，可见私底下没少排练。
余敏轻轻转着苹果，锋利的刀刃下，果皮一点一点变成长，感觉忒解压。
等老人家说完，余敏“啪”一下扔了水果刀，海狗式疯狂鼓掌，“好精彩啊，演得太好了！”
老太太瞪她，她假装没看见，捏了捏老太太脸颊，“女主角这么漂亮，又有气质，台词功底还这么好，可以拿奥斯卡影后了~”
老太太气笑了，一掌拍到她肩上，“你这丫头，我们和你说正事呢，你还和我们闹！”
“好啦，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余敏搂住老太太的肩，孩子似的腻在她身上撒娇，“说实话我也很想结婚啊，我大学同学好几个都已经结婚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可是怎么办呢？你孙女我长得这么丑，都没人要呜呜呜~”
那语气，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真在那自怜自艾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看到大人生气，她就开始撒娇卖惨插科打诨，大人们一心软，立马就舍不得骂了，每次都让她给蒙混过去。
“少跟我来这套！”老太太佯怒，凶巴巴将人推开，“你是我带大的，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把戏啊？”
“我什么把戏了？”余敏眨巴着眼睛，无辜又可怜，“你看我这么乖，我能有什么把戏呀~”
“就知道忽悠我！”老太太又掐了粒葡萄扔嘴里，“每次跟你说这事，你就开始不正经，别以为我那么好忽悠啊。”
“好了，赶紧说正事儿！”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被余敏给牵着走，老爷子赶紧提醒。
老太太抽了张纸巾，边擦手指上的葡萄汁，边开口，“前两天你李爷爷过来，说是他侄子的外甥，好像是什么软件工程师，人长得很不错，还是英国留学回来的，家里三套房……”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把我电话给人家，让他加我微信呗。”没等老人家说完，许敏就点头应承，“我近来比较忙，没办法见面，我们先聊着！”
老太太有些意外，“你这就答应了啊？”
据说那男人曾经谈了个女朋友，都已经订婚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吹了，这种事，总归是双方的问题，绝不可能只是女方的错。
她还想着先跟余敏商量商量呢。
余敏拿着水果刀，就着盘子切苹果，金属刀刃划过瓷器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
她掀了掀眼皮，笑嘻嘻道，“你让我去相亲，哪次我没乖乖去？”
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每次让她去相亲，她都会乖乖去，可关键是没有一次成功的！
老太太撇了下嘴，“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啊，你那点心思我一清二楚。”
“好伤心啊~”余敏嘟着嘴，右手做捧心状，“我最亲最爱的奶奶居然不相信我，呜呜呜，我好难过~”
“死丫头！”老太太被她逗笑，“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跟你说啊，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说让你这周末和他见个面。”
知道加了微信后她也不一定会跟人家聊，老太太干脆赶鸭子上架，直接答应让两年轻人见面。
许敏塞了片苹果，一边嚼一边做了个“ok”，“好啦，我知道啦，到时候一定乖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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