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接到清芷早产的消息时,秦泽正在用晚膳。
一把将象牙箸扔到桌上,他沉下脸色:“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会早产?”
成符将腰弯得更低了:“听说是散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早产。如今国公爷和世子都赶回去守着了,府中也有大夫,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生产。”
秦泽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恨不得立刻去燕国公府看看她是否平安,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生生忍住了这股子冲动:“此事可告知太后了?”
“燕国公府想是等这孩子出生后再进宫报喜。”
“你去安排,将此事透露给太后知晓。别让人怀疑。”
“是。”成符心领神会,等太后派太医去燕国公府时将陛下的人塞进去,如此也能稍稍安陛下的心。
秦泽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明月,心急如焚,衣袖遮掩下的双手早已青筋凸起,想到她如今有孕不过七月,好好的待在国公府里竟也会早产,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做梗;再想到孩子这般小,若先天不足有个万一她又怎能受得住打击。
稳了稳心神让人都退下,秦泽第一次这般迫切想要入睡。想到今日午间由于政务繁忙一直不曾歇息,现在只感到庆幸。
只是以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今天晚上却迟迟无法做到,秦泽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一睁眼,感受到自己视觉角度的变化,刚刚还团在窝里安然入睡的狸花猫一下子站起来。仔细观察周围后,便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夜色很好的掩盖了他的身影,秦泽将这只猫咪的速度提升到最快,一路跑到清芷所在的院子。此时院中灯火通明,往来者众多,却还算有序不见慌乱。
秦泽自接到消息后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下一瞬鼻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狸花猫的眼瞳瞬间紧缩变成一道竖瞳。
他很清楚的看到有丫鬟婆子端着热水进入产房,片刻后端出来的却是鲜红的血水。
深夜里那双泛着幽光的兽瞳紧紧盯着产房,无法相信一个人居然在失去那么多血后还能无恙。秦泽控制不住的伸出猫爪,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磨蹭,好在此时院中诸人心神都在产房里,没有人发现他。
“不知世子夫人脉象如何?”是被太后谴来的两位太医。
“世子夫人进产房前我曾搭过脉,胎儿虽不足月,但好在养得仔细,想来没有大碍。”刘大夫一拱手,随后挑了能说的讲与太医听。
问话的太医微微点头,便不再说话。随他一起来的江御医虽然不知道陛下派他来的用意,但想到出发前御前大总管成公公的慎重嘱咐,心里默默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躲在角落里的秦泽听到“没有大碍”的诊断,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一直守在产房门口的燕衡和燕景闻言也稍稍放心。
没过多久,一直安静的产房里突然传出清芷抑制不住的痛呼。那声音闷闷的,是主人忍痛时实在忍受不了才发出的声音。
那微弱的声响如同重锤击打在秦泽的心房上,让他一下子僵直住身体。
燕衡忍不住在产房门口焦急的转圈圈:“这还要多久?怎么还没好?”
“你消停点!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燕景呵斥一声,嗓音却比平日里暗哑。听到产房里闺女断断续续的痛呼,一双虎目微微泛红。
女儿虽然看着柔弱,但实际骨子里倔强,若不是疼得狠了怎么会发出声音。她还年幼,这么小便要经受生产之痛,果然还是太便宜杨家了,还有睿王,还是得继续给他使绊子!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当秦泽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回想起清芷生产时的情景,只觉得满目都是红色,鼻尖似乎还能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这一夜对秦泽来说当真煎熬,从猫咪身体脱离回来后,就一直心悸不已。直到卯时初成符推门进来,轻声提醒:“陛下,该上朝了。”
“国公府还没有消息传来吗?”秦泽一夜未睡,一直挂心着宫外,神色难掩疲惫。
自小服侍帝王的大内总管,感受到帝王周身冷凝的气息,小心劝解:“陛下,女子生产不易,如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秦泽听了没有作声,过了片刻才吩咐人伺候梳洗。这日早朝燕国公父子皆告假未至。朝堂上也不知是新年里当真无事,还是群臣感受到了帝王糟糕的心情,早朝一切顺利。
下了朝成符便忙将刚刚得知的消息禀告:“陛下,刚得了消息,叶姑娘辰时初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秦泽听了脚步略顿,紧绷到现在的神经才微微放松,却什么也没说只一路沉默着往宣政殿走去。
成符稍稍抬头看一眼陛下的背影,心下叹息却不敢再作声,只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一日,秦泽照例宣见臣工奏对,前一晚的失态似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贴身伺候的成符知晓,陛下对那位姑娘的感情当真是日益浓厚,明明就见了那一面,也不知为何竟会挂念至此,只是君主对臣下之妻生出这种心思,他看得出陛下内心是压抑挣扎的。
可要他说,陛下万人之上,喜欢一个女人,用些手段又能怎样呢。
秦泽午休后睁眼,不出意外掌控的是狸花猫的身体。橘猫在不远处打盹,周围没有人看守。他立马起身往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便感受到爪子落地时隐隐作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昨夜没控制好力气伤了猫爪子。
心中挂念清芷,秦泽不理会那些伤口,只避着人再次找到熟悉的院落,趁人不注意时溜进去,却发现屋门口守着的人众多,他压根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进屋。
只能悄悄躲在院中角落里,遥遥望着窗户,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他不得不踩着时辰离开时,突然听到屋中有人惊呼:“世子夫人醒了。”
秦泽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悠悠落下,最后再看一眼清芷所在的屋子才转身离开,快到他在宫中醒来的时辰了。
“阿芷,你可算醒了。”见女儿睁开双眼,国公夫人立马上前:“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清芷看到熟悉的帐顶,知道自己被人从产房挪回了寝室,生产耗费了她的全部精力,她现在连抬手都做不到,只觉得浑身无力,生产时永无止境的疼痛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感受到肚腹处没有了被压迫的感觉,开口询问:“娘亲,孩子呢?”
“你爹爹抱着不肯撒手呢,我这就喊他过来。”国公夫人说着便示意人去请燕国公。
不一会燕国公抱着孩子和燕衡站在屏风外:“阿芷,孩子在这呢,你别担心孩子,刚生产完好好休息。”
正说着话,孩子就被国公夫人抱走了。燕国公想说什么,被自家妻子瞪了一眼还是闭了嘴。
“阿芷你看,是个男孩子。”国公夫人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将怀抱中的孩子小心放在清芷身旁。
清芷转头看着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小婴孩,他闭着眼睛,小鼻子小嘴,脸上身上还带着红,皮肤是皱皱巴巴的,还没有长开,一点也不好看,可即便是这样,一看到他,她的内心就变得柔软。
人们都说母子天性,看到他在她身旁睡得安稳,她会不自觉露出微笑。当他还是一颗胚胎时,她不喜欢他,可他一天天在她肚中长大,他的每一丝成长她都能感受的到,慢慢的她开始期盼着他的降生,现如今她已能很好的代入母亲这个角色:“娘亲,我该怎么喂他?”
国公夫人怜爱的看着自家女儿和外孙:“你还小,怀孕本就耗神,又刚刚生产完,大夫说了,你需要好好修养。喂养孩子的事情就交给奶娘,有我看着呢,别担心。”
清芷微微点头,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便露出疲惫困倦之态。国公夫人看她疲累的样子眼眶酸涩:“累了就睡吧,娘亲在这陪着你。”
清芷应了,刚躺下就睡着了。
看着女儿睡着后苍白的小脸,国公夫人险些掉下泪来:大夫说了,阿芷这次怀孕生子伤了元气,不光需要坐双月子,且五年内都不能要孩子。她女儿在现代来说还没成年呢,如今却连孩子都有了,亲眼见了她生产时的艰辛,她这个做母亲如何能不心疼。
如今女儿愿意养着这个孩子,那就养着吧。
清芷再次醒来的时候,屋中只点了一盏灯,屋外正是深夜,一片漆黑。
绮罗听到声响立马进屋,搀扶着她坐起来,又端来一直温着的药:“姑娘,您此次生产损耗甚大,大夫给你开了温补的药,得一直吃着。”
清芷靠在丫鬟身上,睡了这么久还是觉得脚软手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就着绮罗的手,乖乖把药喝了才问起孩子:“孩子呢?睡下了吗?”
“小少爷刚吃过奶在隔壁睡着呢。今儿个我才知道,咱们国公爷还有如此喜形于色的时候。”绮罗放下药碗,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夫人和世子也对小少爷喜爱的很。世子今儿想抱抱他还被夫人嫌弃笨手笨脚的。”
“国公爷说已经想好了好几个名字,只是还不能定夺。”
清芷一听就猜到这是等着自己来决定孩子的名字,当下也不多言,只道:“父亲取的名字必然是好的。”
主仆几人又闲话几句,清芷就被劝着继续休息。
第二天一早,燕国公和燕衡去上朝,国公夫人则是一早就来了清芷的院子。见清芷还在休息,吩咐人不许打扰便去了隔壁看望孩子。
清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听丫鬟说国公夫人一早就来了也不见着急,等自己都收拾妥当了才让丫鬟去禀报一声。过了一会国公夫人便抱着孩子进来。
将丫鬟们都打发下去,国公夫人才开口:“昨天你爹爹高兴的什么似的,让我来问你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还巴巴的把自己一早就写满了名字的宣纸塞给我,说你如果还没想好,这些都可以参考参考。”
说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清芷。
清芷伸手接了,看着纸上罗列的几十个寓意美好的名字,双眼湿润。眨了眨眼将泪意逼退,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就叫这个吧。”
国公夫人抱着孩子上前看了,嘴里喃喃默念几遍:“昭,燕昭。”又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以后我们就叫阿昭了。”
清芷含笑伸手接过孩子,在国公夫人的指导下调整姿势:“我想给孩子起个小名,叫安安,只盼着他一生平安顺遂。”万万不要被他父亲发现、卷入纷争才好。
国公夫人含笑应了,当下又说起明日的洗三宴,这个孩子名义上是燕国公燕景的嫡长孙,太后的侄孙,洗三宴无论如何都是要大办的。
这些事情不用清芷操心,只大概说了情况,国公夫人便仔细叮嘱起月子期间的注意事项,最后又喊来姜嬷嬷:“嬷嬷是经年的老人,月子期间的禁忌定然清楚,我管着这一大家子,不能时时关注着这丫头,万事还需嬷嬷上心才是。”姜嬷嬷忙不迭应了。
如此,清芷便开始了养娃生活,将大半精力都投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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