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这日刚好是休沐日，一早燕衡便带着母亲来别院看望妹妹。虽然只是分开三四天，但对自从来到大周后就格外贪恋亲情的他们来说，称一句度日如年也不夸张。

        国公夫人进别院后看到女儿莹白的小脸，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这几日闺女不在身边，她和丈夫连吃饭都不香了。

        说起来他们也不是控制欲多么强的家长，以前对孩子也多是放养的准则，如今倒是把前二十年没操的心都还回来了。

        一家人说了几句话，见春光正好，就商量着去院子后方的山头野炊。距离不远也不需要安排马车，一家人就慢慢往山头走去，另有仆从提前拿着食物炊具过去安排。

        清芷特地吩咐人把两只猫也带上，等慢悠悠走到半山腰，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让伺候的人去另一处地方松快，独留一家人在这里享受片刻的悠闲。

        国公夫人寻了块石头垫上帕子安坐，手中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时不时地遮挡一下阳光，世子燕衡已经自觉走到烧烤架子前，炭火已经被小厮提前引燃，他直接摆上食物烤制就行，不知是谁还贴心的准备了熟食。

        燕衡挑了挑眉，跳过熟食直接拿了串好的肉串。

        这时候清芷正蹲在草地上将猫笼子打开，两只猫崽子一到早地上就开始撒欢。清芷也不拘着它们，这两只猫咪被教养的极好，不会擅自走远，玩累了会自己回来。

        清芷起身后用手中的扇子遮挡在额前，眺望着山脚的稻田和远处的群山，只觉得景色宜人，是块养老的好地方。

        放下团扇走到食盒旁，从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一堆食物，然后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食物往燕衡那走。

        那姿态，若只看背影是处处透着世家贵女的骄矜，谁来都得夸一句仪态万千，但是视线一转，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竹签子就什么都毁了。

        不远处的国公夫人刚好看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然后以扇挡面目光转到其他地方看风景去了。

        想到这次过来的目的，国公夫人开口：“再过几日，等江南叶家主事之人抵京，就该开始走六礼了。”

        “母亲放心，人都已经安排妥当。”燕衡手中翻转着正架在火上烤的野兔肉，姿态称得上一句从容，听到自家母亲的话头也不回道。

        即便是做着最有烟火气的事情，他的身姿也是挺拔如松，光看背影，尽是世家公子的累世风流。

        可再看他那刷着蘸料的动作，那衣袖半挽的姿势，什么公子如玉，风流仪态，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哥，肉熟了吗？”清芷手中捏着团扇，目光注意着不远处草地上玩闹的猫咪，鼻尖烤肉的香气不断袭来，忍不住开口催问。

        “好久没碰这些，我都生疏了，尝尝味道如何？”一边说着，燕衡一边递给亲和妹妹几串烤肉。

        “好吃。”清芷拿到烤肉，仔细吹了半日，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就眼眸发亮。

        哥哥的手艺一点没变，还是这么优秀。

        远处，刚刚醒来的秦泽还没弄清楚状况，先一爪子挥开往自己身前凑的橘猫，抬头观察周围情况时一眼就见到了十米外那抹璀璨笑容。

        那姑娘两只手里都拿着竹签，眉眼儿弯弯，双眸晶亮好似落满了星辰，明明唇角还有些微油渍，称不上仪容整洁，可他竟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愣了一瞬才回神。

        他当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笑的这么开怀纯粹。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是个孩子呢。

        踌躇片刻，看一眼身旁跃跃欲试着想扑倒自己的橘猫，秦泽果断选择迈开步子往清芷那走。

        短短几日时间，足够他了解这姑娘对猫咪的态度：她是当真喜欢这两只猫，在它们身上花费了不少精力，称得上一句尽心尽力。

        他不知道，于清芷而言猫咪就是毛孩子，是家庭的一份子，是需要精心养护的存在。

        他们主宠关系这么好，在他附身的时候，总不能突然转换态度。似是为了说服自己，秦泽一边往清芷身边走，一边在脑中转着这些念头。

        刚走到清芷身边，便见她放下手中的团扇，转身将稍远处的食盒提到身前。

        直到食盒打开，面前被放了一个瓷碗，看着瓷碗中早就已经处理好的鸡胸肉，秦泽面无表情内心是拒绝的。

        他只是附身一个时辰，一点都不想以猫的身体进食。即便这食物一看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狸花猫抬头看了看清芷，端坐原地没有动弹，似乎是在无声拒绝。

        清芷也回望它，又看了看自己捏在手中的烤串，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脸严肃的对它说：“小狸花，这个烤肉你不能吃，是咸的，你只能吃这个。”边说边把它的专用小碗往它面前推了推，示意它吃碗里的食物。

        秦泽……秦泽顺着她的话看了一眼那串烤肉。又默默别开了眼。

        身为帝王，天下亿万人奉养他一个，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胆他没有尝过，如何会觊觎一串烤肉。

        清芷看着身前的狸花猫，总觉得自己刚刚在它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嫌弃。

        ……这定是她的错觉……吧？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先前一直在满地撒欢的橘猫跑到近前，闻到食物的味道，想也不想便将头凑到了瓷碗里。

        “喵——嗷——”下一瞬，含着委屈的凄厉猫叫声响起。

        秦泽还没反应过来，那只蠢猫就已经凑到了瓷碗边，想也不想就不客气的一爪子挥了过去。

        呵，这是特地为朕准备的吃食，就算朕不吃也轮不到你。

        清芷被猫叫声吓了一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现一直活泼好动的橘猫已经被一爪子挥退到旁边，此时正趴在草地上团成一团，圆滚滚的猫瞳湿漉漉的，喉咙中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大橘：呜呜呜，狸花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可怕了，明明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嗷嗷嗷。

        秦泽收回爪子，控制住自己想舔爪子的冲动，保持端坐的姿势瞥一眼不远处刚被他教做猫的橘猫。

        于是清芷眼睁睁看着橘猫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身上毛都微微炸开，那姿态可怜又可爱，正以为两只毛茸茸会打一架的时候，橘猫转身一下子就跑远了。

        看着远去的奶黄色身影，清芷转头对着灰色纹路的狸花猫犹疑道：“你平时究竟怎么欺负它了，它竟然连还手都不敢？”

        话音刚落那一团端坐的毛茸茸，微不可见的僵了僵。

        顶着小姑娘好奇的目光，秦泽差点坚持不住想要走开，这时候一道嗓音传来：“不过是猫崽子打架，过一会它们就会和好如初，喏，刚烤好的羊肉串。”

        伴随着话音几串被烤得发出滋滋声响的羊肉串就被递到清芷眼前，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勾走，再也顾不上打闹的两只猫咪。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端坐的狸花猫，在清芷的注意力被转移后圆形瞳孔瞬间紧缩成一条竖线，短短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吹着微风，尝着烤肉，偷的浮生半日闲，看了眼越发热烈的太阳，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轮到两只猫咪时，来时乖乖听话的猫崽子怎么诱哄都不肯回到笼子里，清芷看一眼僵持不下的局面，走上前抱起狸花猫，又伸手捏着橘猫的后脖颈将它塞到燕衡怀里，队伍这才顺利出发。

        一路慢慢往回走，仆从们远远坠在身后，清芷想起出发前一日府中发生的闹剧，一边抚着猫一边压低嗓音询问：“柳姨娘那件事查清楚了吗？”

        国公夫人听到这个问题，微微皱眉：“查出来了，是个宗族子弟，过年期间来府上送年礼，说是多喝了几杯酒人就迷糊了，只以为睡了府上哪个丫鬟，不敢声张偷偷瞒下这事，回去后留书一封就外出游学了。”

        “留书一封？游学？”清芷疑惑，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离奇呢。

        “我也觉得奇怪，但他书信里写的时间地点都能和柳姨娘说的对上，最重要的是找不到人，想要严查又要顾虑柳姨娘，我已经安排人监视他们一家，有什么发现我们也能及时应对。”国公夫人看着路旁冒出绿意的稻田，眼中滑过一丝担忧。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件事她觉得并不简单。

        那信中所言虽然看着没有错漏，仿佛一切都是巧合，但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怎么就偏偏那么巧，一件事是巧合，件件都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阴谋。

        看来燕国公府还是要找个机会重新梳理一遍。

        清芷微微点头，她也觉得不对劲，不过这件事有母亲查探，她现在远在城外也没办法帮忙，便跳开这个话题说起其他。

        她不曾注意到被她抱在怀里的狸花猫一路上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动弹之后不小心碰到什么。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秦泽将目光一直放在周围的景致上，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的守卫未免太过严密。

        看起来，燕国公府竟有一半的府兵都守在这里。

        这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如果说是为了保护暂居别庄的表小姐……

        呵……这话鬼都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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