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告阴状

沥江里有水猴子，这是沥水村人尽皆知的事！

        正午时分，树上的蝉聒噪的叫个不停，火盘般的太阳挂在天上，烤的人心焦。

        钱家的儿媳秀芳独身走在沥江边上，望见前方的岸边飘飘忽忽的站着个男人的身影，看着像是自家丈夫钱大勇，秀芳单手撑在额头上，眯着眼睛试探的喊了一声:

        “大勇！”

        随着她一声喊，那身影缓缓朝她这边转过身，炙烈的日头在空气中荡起一层热波，秀芳紧眯着眼想看清前面的人是不是大勇？却听见大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秀芳！”

        声音哀怨空洞，听得秀芳连忙转身往后看，但只见身后空空荡荡的一片杂草地，一个人影都没有。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秀芳心里嘀咕一声转回头，只是还没定住脚，就又听见丈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秀芳！秀芳！”

        接连两声，不可能再听错了，秀芳望着荒无一人的空地，心里不禁打起了鼓，朝着身后大声喊道:

        “大勇，你在哪儿啊？你出来吧！”

        只是大勇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仍旧空悠悠的叫着“秀芳、秀芳。”

        声音飘忽不定，难以稳固位置，秀芳这下彻底着急了，“大勇！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别吓我了，大勇！”

        秀芳声音都颤了，只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无声。连刚才树上的蝉叫，现在都听不见了！

        周围突然安静得可怕，秀芳心中狂跳，不敢再多作逗留，转过身就想走。

        只是她脚还没抬起，就感觉脚踝处冰凉，她定睛一看，就见大勇正青白着脸从河里冒出头来，望着她幽怨的说“秀芳救我~救我……”

        见此一幕，秀芳被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转瞬又感觉肩膀正被人推动，接着头顶处传来女声:“秀芳！秀芳？”

        秀芳四下一看，空无一人，只有抓着自己脚踝的丈夫还在不断的说“秀芳救我，秀芳救我！”

        眼见大勇缓缓从水里探起身爬上岸来，秀芳惊叫出声蹬着腿想逃。

        只是她刚爬起半身，就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握住肩膀用力往后扳拉，她来不及反应被扳得仰倒在地，转眼间天旋地转，脑中开始陷入无尽拉扯！

        ﹏

        “秀芳，秀芳？”

        迷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秀芳悠然转醒，恍惚间看见自己的婆婆孙氏正满脸关切的叫着自己。

        秀芳清醒过来，看了看周围，才想起自己是跟婆婆在地里除草，锄累了靠在石头上休息，竟不觉的瞌睡过去了。

        这边孙氏看秀芳满头大汗的，再想起她刚才睡着时梦话里的惊慌，不禁温声问她: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看婆婆满眼关切，秀芳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垂着眉眼轻声回了个“嗯”。

        上次秀芳跟大勇去江边收鱼篓，没过多时，大勇就说江里有人，秀芳疑惑的左右查看，却都看着江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只是她说没人，大勇硬说有，还绘声绘色的说，那是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女人。

        沥江里有水猴子，这是沥水村几乎人尽皆知的事。

        听了大勇的话，秀芳回过味来，鱼篓也不打算收了，就想拽着大勇回家。

        只是她还没碰着大勇的衣角，大勇就像突然着了魔似的，毫无预兆的扑通一声跳进了江里。

        眼看他呼出水面的气泡越来越远、越来越深，而且迟迟不冒出头来换气，秀芳心里突突的起了不好的预感。

        好在江边还有其他收网的人，最后大家一起把大勇给救上来了，不然单凭秀芳一个人，是肯定救不上体格健壮的大勇的。

        人不会无故跳进江里，秀芳回到家，就把大勇跳江的原由告诉了公婆。

        看着仍在昏迷的大勇，二老脸色瞬间凝重，心中深感不妙，当晚就请来先生跳了半晚上的大神！

        仪式一完，大勇就醒了过来，三人这才算松了口气。

        只是没过几天，秀芳就开始做起了噩梦，梦见大勇从水中冒出头来，口气悲哀的叫秀芳救他。

        秀芳第一次就把这个梦告诉了婆婆，但婆婆说这是他们夫妻连心，她是被吓着了，还没回过神来！

        见此秀芳也再说不出什么了，只是隐约间，她总感觉事情还没完。

        ——

        日子一天天过去，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渐渐的秀芳却发现，自家丈夫好像变了！

        他时常大半夜不睡觉站在窗边自言自语，心情好时还会哼起以前从没哼过的小曲，照镜子的时间比她还长！以前的好多事情，他也都不记得了……

        要说秀芳真正发现事情蹊跷，还是在一个午后。

        那时她和公婆都下了地，三人临到中午都没见着大勇的身影，秀芳借着做午饭的机会回家看看，刚进院门就听见她和大勇的房间里传来唱曲的声音。

        对于大勇时不时就唱曲，秀芳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只是这农忙季节，他一直待在房里、到现在都还不下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儿，秀芳就想去念叨念叨大勇。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就透过没关严的门缝，看见大勇正坐在床上，右手捻着针左手拿着布，一针一线的不知道在绣些什么

        听他捏起嗓子唱的小曲，看他微微翘起的兰花指，秀芳止不住的眉心一跳。

        这哪儿是当初大大咧咧的男人这分明，是个举止细腻的女人！

        想起大勇那天跳江前说的“江里有个穿花衬衫的女人，”再看看近期完全一副女儿态的大勇，秀芳心里立刻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测——大勇撞邪了！

        想到这儿，秀芳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做午饭了，慌忙的就跑回地里，将自己看见的和自己猜测的全部告诉公婆。

        可能是年纪不大，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吓哭了。

        话说公婆听了秀芳的话，愣是满脸的不相信，他们的儿子他们自己清楚，平时最讨厌扭扭捏捏，粗鲁得别说绣花了，就是针他都不屑拿一下，更别说捏着嗓子唱曲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秀芳也不是会说谎话吓人的孩子。

        而且两辈人同吃同住，大勇近期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二老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想着事发当天就已经请了先生，应该不会再生什么邪事了，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着被吓得声虚的秀芳，二老当即就扔了锄头往家里赶，临进院门时还故意放轻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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