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坠落的女孩

“老刘早餐”是老刘夫妻俩开的早餐店，这里有四个小区，二二连排，都是年代比较老旧的平民小区，早起上班的人较多，加上老刘夫妻俩的手艺好，收钱合理，所以口碑非常不错，生意更是不用多说了。

老刘早餐虽然起名为老刘，但老刘不老，只有三十多一点，不过皮肤有点偏黑，看上去显老，当然邻居和常客们因为亲切的原因，都叫他老刘，老刘老婆的姓名很多人不知道，都叫她刘嫂，二十七八光景，长得比老刘可白净多了，他俩来这里开早餐店已经有二三年了，四个小区的常吃顾客的口味和要求，他俩基本上都记得，所以，常客上门，根本不用开口就知道要吃什么。

早上六点到七点，是早餐店最忙的时间，老刘的店里已经挤得满满的，老刘夫妻和一个五十不到的大婶忙得就象上了发条的钟摆，来回不停地穿梭着。

“老板，来碗豆浆和一笼小笼包……”一个略带着磁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刘嫂抬头一看，前面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子高高的，脸如刀削，面色白润，鼻子挺挺的，那黑黑长发垂挂而下，遮住了半只眼睛，面他的眼睛却是黑白分明，黑得发亮，他的身上穿着白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打着个几个小补丁，脚上白色高帮运动板鞋，背上背着个黑色背包，左手拉着背包带，在左手腕上还有个红色的护腕，看来是一位喜欢运动的阳光男孩，很有亲和力。

“你先找个座，马上给你端来”刘嫂记下要求，然后撕了一条小餐纸条给年轻人。

年轻人扫了一下餐厅，发现座已经满而无空了，只好站在一桌看上去差不多完成早餐任务的一家人边上，等待空位。

那一家人是一对夫妻和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丈夫见年轻人在边上，便对他笑了一笑，说道：“小哥，我吃好了，你要不先坐下，不然位子很难等到的”说完先站了起来，然后对妻子说道：“把没吃打包一下，儿子上学要迟到了……”

年轻人也报以亲切地微笑，便坐了下来，还对着那小男孩也笑了一下，继而把背包解下放在凳子上。

“你这个很好看”小男孩眼尖，他看到年轻人背包边上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葫芦，上面刻画着金闪闪的亮条，便伸手指着葫芦说：“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小弟弟要上学，等放学了再给你玩，好吗？”年轻人的声音很好听。

“你说话算数？”小男孩有点兴奋地问道。

年轻人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下头。

等这一家子走了不久，年轻人的馄饨和小笼包也上来了，年轻人拿起筷子，正准备吃，他的对面坐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白T恤，马尾辫子，素面玉洁，长得很甜美，好象是个高中生。

“帅哥，那里人？”小姑娘点的早餐还没到，坐下后发现对面是个难得见到的帅小伙，便不由地搭讪问道。

年轻人口里塞着小笼包子，有点烫，唔唔二声，又摆了摆手，表明自己无法开口。

女孩正准备开口问下姓名，突然，早餐店门口急冲冲地跑进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从衣服上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小区的保安。

“老刘，你快回家去，你家丫丫挂窗户上，要，要掉下来了……”保安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什么？”老刘大吃一惊，脸色顿时青白，他和老婆每天早上很早起来，在店里忙活，女儿丫丫虽然只有六岁，但这二年已经养成了自己起床穿衣的独立习惯，到点了都会自己起来收拾，然后到店里吃早餐，今天怎么回事？但想不了那么多，老刘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冲出了早餐店，刘嫂也跟着跑了出去。

老刘早餐店的后面就是玉兰小区，老刘家租在最前面的一幢12号楼，这幢楼高10层，老刘租的是9楼。

老刘夫妻拼命地往小区里跑，此时路过的，早餐店里的人也都跑出来，一时间，车堵人驻，聚集在小区外面，大家都看着12号楼。

在9楼的窗户上，一个穿着花T恤的小女孩，正手拉着防盗窗的蹭格栅条，双腿悬空挂荡，而这个不锈钢防盗窗却是因为年代太久，上面的几个螺丝接口处已经烂开，现在是全部挂拉着窗户外面，而小女孩正哭喊着，使劲地拉着格栅条，摇摇欲坠。

“这，这快救人呀，看得我心里纠得紧……”

“快找一下8楼的人，从窗户接住呀……”

“你没看见呀，这一排房子全部都做了防盗窗，手根本伸不出去？”

“快报119呀，让消防云梯过来……”

“对，快报……”

人群中人声嚷嚷，各抒己见，各种声音乱响成一团。

老刘夫妇跑进小区后，兵分二路，老刘跑向电梯口，而刘嫂跑到12号楼的下面，仰着脸，伸着臂，看样子是想接着随时坠落的女儿。

“刘嫂，你这样接不住的呀……”几个同小区的平时关系不错的人也跑了过来，急忙喊道：“刘嫂，你快出来一点，万一掉下来，你不但接不住，还会砸到你的……”

但刘嫂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脑子一片空白，两眼如流水，只是伸着颤抖的手，望着上面随时可能坠落的女儿，口里喃喃地道：“丫丫，丫丫，我的女儿”

就在这个时候，那挂在窗外的防盗窗格终于支撑不住丫丫一直晃动的重量，“咯吱吱”的一阵响动，向下移动着，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丫丫害怕得望了望左右，哭声已经变得嘶哑，那种有点要剌破心脏的声音，在空气中游荡着。

“啊……”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

“那消防队怎么还不来？”

“报警才二分钟，没有那么快呀”

老刘在电梯里已经心急如焚，拼命地按捺着早已经亮着的“9”字，可电梯还就是缓缓上升着。

“丫丫”刘嫂悲嘶一声，伸出的手在摇晃着，邻居们一见危险，上去硬拉着她离开可能会砸到的范围。

“咻”一条白影从拉扯中的众人边闪过，就在墙面的落水管上“噌噌噌”地往上迅速窜上，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就象一条白色的狸猫。

“哇，有人上去救人了……”

“那里？那里？”

“快看，那个穿白衣服的人……”

“快，拍下，拍下来”

老刘终于到了九楼，他急忙用钥匙去开房门，可插了好几次都没插上钥匙孔，手颤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把钥匙插好，打开了门，却隐约听见窗户外一声声叫喊的“啊……”声，老刘心里一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窗户。

白衣人正攀到四层左右高度的时候，丫丫所挂拉着的防盗窗格栅终于支撑不住了，咣当当一阵乱响，最后的那枚螺丝承受不住下垂的整个防盗窗架，连同小丫丫的身体掉了下来。

人们一声声大喊，也就是老刘冲进房门的时候，当老刘冲到窗前，女儿丫丫已经掉落，老刘拼命伸出手在窗外，却发现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

防盗窗架掉落下来，在八楼的窗架上磕了一下，方向发生变化，向外荡开，迅速下落，又在七楼的窗架上撞了一下子，这下子让丫丫抓住窗架格子的手再也无力，小小的身体被抛得直接离开架子，丢向空中面，而防盗窗格却卡在七楼的窗格栅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处在四层外的白衣人开始见丫丫掉落，他就奋力地往上攀越，等丫丫被窗架抛开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到六楼了，此时丫丫人在空中，再不施救，肯定无法活下来，于是，他脚下一蹬，嗖的一声，离开墙体，在空中努力地张开双臂，接住了掉落的丫丫。

白衣人接住丫丫后，身体下落很更快，直接踩在五楼的防盗窗格上，刚一站住脚，原来卡在七楼的窗格“咣当，吱呀”一阵响动，往下掉了下来。

白衣来不及低头看丫丫，便抱紧了一些，身体往墙壁靠去，但发现根本无法避开，急忙一脚踢在下落的不锈钢格栅上，那掉落的格栅栏被白衣人一脚踢中，出了怪事，竟然直线平掉而下，而白衣人随着格栅的掉落，也开始寻找往下的方法，只见他一脚跳出，一手拉住窗格，然后又一跃跳，跳到五楼窗的位置，然后单手又是一伸，拉住了五楼的窗格，然后又是这样，嗖嗖嗖地象一只猿猴跳到了地面。

刘嫂被三五个邻居拉着，原来绝望的眼睛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所弥盖，她的泪随着风而干，她的脑子空白却如浆糊一般，乱成一团，等她还没清醒的时候，突然，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年轻人突兀兀地站在她的面前，把她的女儿交到了她的手里，那年轻人的眼睛很亮，很清澈，让她清醒了许多，耳边传来了轻而略低沉的声音：“你的孩子，没事了……”

刘嫂麻木地“哦”了一声，接过孩子，看到怀里的丫丫因为恐惧和哭泣而有些轻微抽搐的身体，那半睁着近乎要睡觉而迷离的眼睛，继而一声大喊：“丫丫……”然后紧紧地抱住，等她寻找着那道白衣服时，却发现那年轻人已经不在了，意识仿佛中，这人好象在那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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