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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杀了我28


雨子奏没漏掉波本进门那一瞬间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  金发男人很快就凭着超高的职业素养调整好表情。皮鞋踏在瓷砖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最后停在雨子奏前方。

        “客人,晚上好,  这位是——?”金发青年适时展现出对诸伏景光的疑惑,好像并不认识他。

        他说话的嗓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既不像安室透那么疏朗清透,  也不像波本那样有几分狠戾莫测……倒是和诸伏景光刚刚说话的感觉很像,微微的沙哑,发声时模糊的烟云从喉结里滚出来,  缭绕缠绵。

        这难道是公安内部的统一培训吗?一个老师带出来的风格。

        雨子奏又想到波本已经好几次问黑泽瞬假扮的琴酒,  这个牛郎任务什么时候结束,他要等的目标何时会来了。

        每次都被秋山奏糊弄了回去。不过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波本毕竟不是傻子,肯定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波本身上能薅的羊毛不多了,  薅一把少一把。

        雨子奏想从诸伏景光身上起来,  男人的手轻轻在她颈侧捏了下,力道不轻不重,但那种舒服通畅的感觉就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他的指尖穿透皮肤,沿着血液转眼间流遍四肢百骸。

        太舒服了。这也是公安老师教的吗?

        雨子奏含泪换了个小角度又躺回去。

        诸伏景光似乎是愣了下,眼里含着笑意,  “感觉还好吗?痛的话告诉我。”

        没关系,尽管加大力度!爷没有痛感,只觉得爽了。

        也好,  躺在诸伏景光怀里和波本对话一定更有冲击感。雨子奏心安理得得软成了没骨头的一滩,只抬了抬眼睛看向波本。

        她没有回答对方刚刚的问题,  让他自己体会、揣测两人的关系,  “你再靠近些。”

        雨子奏现学现卖,  也压低嗓音,  含糊暧昧地吐出音节,听上去仿佛是醉了酒。她一只手拽着诸伏景光的衣角,眼睛却望着波本的方向。

        “你真好看。”

        身后的黑发男人呼吸乱了下,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

        真有天赋,刚开始表演就知道把握细节。

        他真不该去做公安警察的,但凡成为演员,如今起码也是奥斯卡影帝陪跑了。

        波本脸上还是得体到挑不出错的微笑。

        不愧是波本。

        哪怕秋山奏自认对他有些了解,也摸不透波本的情绪极限在哪儿,他会在什么时候泄露情绪。

        要知道,当年哪怕是亲眼面对诸伏景光的死亡现场,他也能面不改色。

        波本将酒单递上来。

        雨子奏翻看了几页,点了一瓶踏雪,售价一百多万日元。

        她看着波本,目光在他白衬衣下隐藏的腹肌上扫了一圈——作为樱桃的时候,她见过。波本的肌肉是可以被当成范本的那种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蕴藏着随时能爆发的力量。“金发先生,”雨子奏避开了樱桃这个称呼,“这是为你点的。”

        诸伏景光在她耳朵边小声说:“太贵了。”

        这个搭戏演员真是上道。

        雨子奏佯作嗔怒,黑幽幽的眼睛微微一转,目光望进自己脸颊旁的那双猫眼,“光,你不要总是吃醋。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情人!”

        金发青年的目光慢慢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诸伏景光愣了几秒,才将目光从雨子的眼睛上挪开,他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依然小声说:“我是说,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太贵了。”

        “贵又怎么了?”雨子奏艰难地从身后舒服的怀里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软软的身体重新舒展骨骼,拉长站定。她拉过波本的手臂,好似没怎么用力地抱在怀里,“我就愿意为他花钱,为他一掷千金。”

        “我的荣幸,小姐。”金发青年轻咳了下,不动声色地将试图将手臂抽出来,另一只手柔柔地将雨子颊边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请允许我亲自为您上酒。”

        想跑?

        雨子奏压根不肯放松手臂力道,她深情款款地望着金发青年。这张川上富江式的厌世脸哪怕做着这种表情,依然透着不容亵渎的矜贵,仿佛她的爱是一种垂怜。

        眼角的泪痣和乌黑瞳仁都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美丽又危险。像一朵浸了毒的艳丽花枝。

        “金发先生,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的手指顺着对方的手臂走到锁骨,勾起衬衫领口,拉近,“包年还是包月,我都可以。”

        眼波在光下微微泛冷,她勾起唇角,“包你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哪怕波本脸上的笑容依然没什么变化,雨子奏还是能凭借对波本的了解感觉到他一瞬的错愕和猝不及防,“……那个,客……”

        可惜她的搭档配合得有些急躁,没等波本说完,就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温柔而克制地拥在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黑发男人很是吃味地说:“你已经有我了。”

        节奏有点快了,新手演员果然还是有欠缺啊。

        但是资深演员雨子奏反应迅速,她熟练地拍拍诸伏景光,把剧本继续下去,“我以为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你不该当真的。”

        很好,下一步是由对方提出要她同时包养两个。

        “如果只是逢场作戏,那时候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救我……我一直很害怕我会害死你。”

        嗯……他在说什么?临时改剧本吗?

        这种行为最讨厌了。

        温暖的黄色光束落在黑发青年湛蓝色的眼底,说话的时候随着温柔的声线语调,眼里的光也晶莹地亮着。

        雨子奏发觉这双眼真的很像猫。

        看在猫的份上,听听他打算怎么改。

        雨子奏微微侧过脸对波本冷冷地说:“你等等,不许走。我花了钱,你现在是我的。”

        波本似乎没打算动作,站在一旁用沉思的表情望着两个人。

        “你说吧。”她抱起手臂,目光回到诸伏景光身上。

        黑发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他清清嗓子,迎着幼驯染弥漫着困惑的眼睛勾起唇角,“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不介意多一个人。”

        这个剧本才对嘛。

        雨子奏故意露出沉思的表情,眼角余光观察着波本的神色。

        啧,不愧是他,都听到这种话了依然能八风不动。

        雨子奏一定要看到波本表情崩坏不可。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服务生将她点的酒送进房间,感觉到里面诡异的气氛,不由在退出去之前看了几人两眼。

        沙发上的女人美得惊人,黑色长裙下的皮肤雪白,沐浴在落地窗外照进的月色下,犹如黑海之上翻滚的白色浪尖。

        她身边的两个男人也是各有千秋。他们店里短短月余就成为头牌的樱桃自不必说,那个陌生男人同样相貌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轻轻望过来,仿佛一汪映照着天空的湖水。但是灰色毛衣下隐约露出的身体轮廓却能看出隐隐的肌肉形状。

        他和樱桃打一架,不知道谁比较厉害?

        服务生将门再度关上。

        被点的头牌樱桃仿佛消费者似的站在一旁,反倒是诸伏景光将酒打开,给雨子奏倒了一杯,将要递给她时又顿住。

        “今天忙了一整天,有吃东西吗?这不是开胃酒,不适合空腹饮用。”

        正在酝酿情绪的雨子奏无奈地看着诸伏景光,在对方坚持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没有。”

        好好的气氛被诸伏景光这句话直接弄没了。他们三个现在哪像寻欢作乐的富婆和她的男人们,活脱脱叛逆女儿和大哥二哥。

        诸伏景光把酒杯放回去,指挥波本道:“去给她点两份蛋糕吧……等等,你喜欢吃蛋糕吗?”他看向雨子。

        “……不用,我只是想喝点酒。”

        先不说空腹喝酒能有多大危害,她一个死人,还能怕这个?

        诸伏景光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语气温柔,“这种习惯可不好。你实在想往嘴里放点什么,不如吃一颗糖?”

        他这么温柔完全没办法对他生气了啊!

        聊胜于无吧,雨子奏接过糖塞进嘴里,“你怎么会随身带糖的?”

        “是邻居家的小女孩送我的。她很可爱。”诸伏景光笑了下,“你也很可爱。”

        雨子奏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确信自己用的是厌世冷艳脸美人雨子的身体。

        破案了,诸伏景光视力有问题。

        演戏的气氛完全被破坏了,雨子奏也没了继续演下去的兴致。披着马甲的时候总在演戏,没戏也要给自己找戏,演戏好像成了他刻入骨髓的习惯。

        哪怕在此刻,他也在下意识扮演雨子这个人,即便她本是一个没有过去未来,压根不需要性格定义的女人。

        我已经快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秋山奏心想。

        万万没想到的是,丢掉的剧本又被波本捡了起来。

        诸伏景光拜托他去点蛋糕的时候,波本压根没等雨子这个真正的上帝发话,便起身出了门——真不知道这种服务态度是怎么当上头牌的。现在的富婆难道都只看脸吗!

        然而过了一会儿,波本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亲自将点的蛋糕用托盘送进来,又殷勤地为雨子捏肩捶腿,说些甜言蜜语。

        雨子奏被他的热情弄得一脸懵,诸伏景光似乎也有点懵。

        这个时候他反倒又表现得像专业演员了,演吃醋演得惟妙惟肖。

        波本要帮她按摩,手还没放到她肩上就被阻止,雨子奏听到诸伏景光独特的温和嗓音在身后响起,“颈椎这种地方很危险,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不能随便按摩。”

        然后那声音又跑到她身前,温柔的目光对着她笑,“况且,雨子小姐还是更喜欢我的按摩手法吧?”

        雨子奏闻到了隐隐的醋味,但她还是要说,波本的按摩手法可是樱桃白兰地亲手教的。

        波本很聪明,一学就会。那时候在安全屋,樱桃白兰地也是像现在这样懒懒散散地趴在沙发上,波本嘴上说要拿他做按摩实验,安室哈罗昏昏欲睡地卧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真是恍如隔世。

        “我选金发先生。”雨子奏抱歉地说。

        不过诸伏景光大概也不是真的想帮她按摩,只是为了给剧本增加更真实的细节。

        但奇怪的是,波本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雨子奏设想过很多结果,她最想看到的当然是波本三观受到极大冲击,被关在这个房间想逃逃不了的可怜样——这个大概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或者是露出窘迫的表情。最不济,生气也行!等他生完气,他们再说。

        但波本现在这副接受良好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雨子奏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波本甚至笑着回答:“我的荣幸。”他还捧起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将触未触,嗓音低哑,“向您献上我的忠诚。”

        紫灰色的眼睛里暗芒闪烁,有种奇异的锋利感,又很快隐没不见。

        诸伏景光也看得目瞪口呆,都忘记演戏了,怔怔地问波本:“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波本反问:“不是你说愿意接受多一个人吗?怎么?后悔了。”

        语气甚至有些嘲讽。

        这回是雨子奏开始怀疑人生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波本。

        但是波本的按摩手法可是比诸伏景光更胜一筹。毕竟是秋山奏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最合乎他本人的习惯。

        温柔而有力道的按摩下,趴在沙发上的女人身体渐渐放松,眼睛也慢慢阖了起来,像是睡着了。

        沉思许久的诸伏景光决定要跟幼驯染好好谈一谈,结果刚抬了抬眼皮,就看到他的幼驯染掏出手铐把雨子的两只手从身后铐在一起。

        他的动作非常快,又出其不意。几秒过后,一向警惕心很强的女人才睁开眼,茫然地朝上方看去。

        其实以雨子奏的敏锐性,她不是没发现波本的动作。她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所以干脆将计就计。

        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温柔的微笑消失不见,声音也变得平淡又冷静。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张脸很熟悉,不过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比雨子奏还懵的诸伏景光惊讶得瞳孔微微放大。

        她不会还舍命救过零吧?

        她到底有几条命可以舍。

        并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安室透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有一年多。那天晚上,我在追捕一个代号为鼹鼠的犯人时,他被一个女人抢走了。那个女人骑着摩托带他闯进一家早就埋好炸弹的废旧商场。”他顿了顿,“炸弹爆炸以后,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必定都会尸骨无存。”

        “因为当年我只在那女人骑着摩托和我擦肩而过时看见了她的长相,所以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你。”

        ……你不觉得你这记忆力很离谱吗?

        雨子奏等着安室透问出最后一句话:“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你到底是谁?”

        因为双手被铐在了身后很不方便,雨子奏慢慢挪着身体试图坐起来,诸伏景光马上来扶她,让她半靠在怀里,蹙着眉头看了眼她被铐着的手腕。

        “别害怕,我马上让他放了你。”

        唉,你这个挚友显然还不够了解波本。

        “不要着急,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金发青年扯了下唇角,搬了把椅子在雨子奏的对面坐下。

        “透!”诸伏景光显然不太认可好友的处理方式。

        安室透也蹙了下眉。景不该这么叫他的,这个称呼已经足够说明两人关系亲近。他并不想在这女人面前暴露这一点。

        “看,你的挚友不喜欢我被铐着呢。”自始至终都没有慌乱过的黑发女人故意软软地倒进诸伏景光怀里,开始了她的表演。

        对手演员也很配合地虚拢住她。

        安室透冷笑一声,“他不是真的喜欢你。大概也是为了某个任务,才装出这种样子。是吧,光?”他叫了景光曾用过的假名。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波本算是猜对了。不过雨子奏一点不慌,再怎么说她也是诸伏景光的救命恩人,根据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他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但作戏还是要做做的。

        雨子奏眨巴眨巴眼睛,眼眶就像是开闸放水后的水库似的马上充盈了满满两汪水。

        这种类型的攻击显然超出了安室透的预料。他怔了下,嗤笑:“这一招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

        “你还好吗?这么铐着手腕确实很难受,你再坚持一下。”诸伏景光用不赞成的目光剜了眼幼驯染,安抚着委屈巴巴的雨子奏。

        安室透:“……?”

        这女人明显是在假哭吧?景你怎么回事?

        安室透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剧烈动摇。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透,你大概是弄错了,我不是为了任务才接近她,”虽说起因确实是公安任务,“雨子小姐曾经救过我。”

        他犹豫了下,但想到自己此刻是活着的,于是再度在好友面前提及他曾死去的那个夜晚。当然隐去了死而复生这件事。

        “就是那个时候,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之所以能撑到最后的天台上,都是因为雨子小姐的帮助。我不相信一个肯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陌生人的人会是什么坏人,你说的那件事肯定存在误会。”

        啧,都把她说的不好意思了。

        她确实不是坏人,但似乎也同好人相去甚远。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雨子,‘影子’的成员。”雨子奏活动了下手腕,欣赏到了波本微弱的瞳孔地震,她才心满意足地解释:“我可是开锁的专家。”她手里拎着波本的手铐,手指微微一松,铁制手铐便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既然波本认出了她的脸,那按照对方的性格今天的事情不给他一个解释是不会罢休的。雨子奏决定跟他真假掺半地说出些真相。

        正好,在最后对组织发起攻击前和波本接上号,这样秋山奏才能有正规理由在决战时得到对波本的调度权。

        他知道波本肯定希望在最危险的地方发光发热,但他这个人素来我行我素。他就想让波本活下去。

        雨子奏和波本聊了聊影子的打算,诸伏景光在一旁时不时补充几句。但和心胸宽广得能容下太平洋的诸伏景光不同,波本对和影子的合作持保留态度。

        他似乎是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影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说着说着,波本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倏然变得犀利无比。

        雨子奏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诸伏景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绪,轻轻打了下好友的肩膀,“你别吓她。”

        波本真想摇摇景的脑袋,好让他清醒一点。

        这个女人连埋着遍地炸药的地方都敢骑着摩托闯进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到。

        安室透笑了下,“我只是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影子’的主人似乎是琴酒的双生子弟弟。”

        “没错。”雨子奏隐隐感觉到他想说什么了。

        安室透笑意扩大,“你说,如果你的boss戴上一顶假发,是不是就跟琴酒一模一样了?除非和他很熟悉的人,一般人根本难以分清。这样,他如果想假扮琴酒做什么事就很简单了。”

        他想了想,咬牙切齿地补充:“比如说以任务的名义把人骗到牛郎店?”

        雨子奏不敢吭声。

        诸伏景光还惊讶地补了句刀,“透你难道是被骗来这里的?”

        骗什么骗,创造经济价值的事怎么能叫骗!

        雨子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安室透扯了扯嘴角,笑容依然温柔阳光,“你别担心,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会拿你出气。”

        雨子奏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让黑泽瞬出现在波本面前了。

        既然牛郎店根本就没有任务,该说的事情说完后,安室透就没有一丝要继续留下的念头了。

        雨子奏却因为心累而不想动弹。

        当初决定带诸伏景光来看头牌波本手忙脚乱的样子实在是错误决定,波本有没有手忙脚乱先不说,她自己是挺焦头烂额的。而且和波本说话太消耗精力。这个男人敏锐得要命,一个停顿和重音的不同都能被他找出背后隐藏的讯息,所以不得不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

        安室透要离开,诸伏景光去送他。雨子奏累得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房间里有一张大床,她决定晚上就躺在这里歇一歇了。

        诸伏景光陪着安室透出去。安室透告知经理他以后不会再来了。经理自然百般挽留这颗摇钱树,但看对方去意已决,也只好放弃。

        双方清算好最后的账单——鉴于今晚点他那位的花销甚大,这需要一些时间。

        等待的时候,诸伏景光无聊地翻了翻录着花名和照片的册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怎么会想到起樱桃这个名字?”

        他可不知道零还爱吃樱桃。

        在他身侧的长椅上闭眼假寐的好友闻言睁开眼,目光里出现几分怔忪,他解释道:“是来源于酒名,樱桃白兰地。很好听的名字。”

        诸伏景光点点头,“确实很好听。”他想起什么,“啊,零你跟我说起过这个人,说是他回故乡了。”

        好友这次停顿了很久才回答:“嗯。”

        诸伏景光看了好友一会儿,笑了下,手指又翻了几页花名册。他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离别好像变得很常见……离别越多,留下的生命就越厚重,背负着许多,还不得不走下去。零,你说,对被留下的人,是不是很不公平?”

        安室透没有回应,他看了看窗外,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泛黄干枯,风一吹便簌簌如蝴蝶般自由飞舞。

        他突然说道:“冬天来了。”

        而带走了那个笨蛋的、又让他遗忘了的那个盛夏,永远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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