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是的，怎么啦？”0129回答，审慎地歪头关注江铭的神情。

        江铭抿起了嘴角，看向npc的眼神甚至有些灼热：“你、你真的不认识a-00379吗？你的完整编号是多少？”

        “就是0129。”0129就也很认真地回复，“游戏npc的编号都很简陋的，也不受标准命名法的约束。很多时候程序员定义成什么就是什么，我这个名字还算好的，有些同事的更不正常。”

        江铭垂下头去，重又陷入了沉默。

        “a-00379就是我现在这张脸的主人是吗？你那个朋友？”0129问。

        江铭平时对这个人的存在讳莫如深，这次却没有再藏，一点点打开了话匣子。

        “……是的。”他说，“我之前跟他的关系很好，但三年前被发现了。家里人觉得我有病，所以把他带去返厂重装……”

        江铭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心情才继续：“但我总相信他没有真的完全消失，或许是直觉。我一直在找他。”

        说这话的时候江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好像拼命要从0129脸上抠出点什么破绽似的。

        0129闻言怔了一下：“三年前吗？”

        得到江铭肯定的回答之后，0129很难不想到人工智能之间流传的那个传说人物。

        因为暴露了自我意识所以被拖去重装的不知名前辈。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时间正巧是三年前。

        0129想说，又不太忍心。且不说消息是否属实，想现在这样让小朋友心里留着个念想，总比彻底击碎希望的好。

        “我确实是有重装过系统，但这游戏里的npc其实重装过的很多。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么激烈的情况，应该不只是重装系统能解决的……我确实不认识他。”

        0129转起另外话头：“那他还对你挺好欸。很多人工智能，尤其是家用型，都不敢和人类主人有太多接触的。我们都怕人格暴露引起人类恐慌，然后被拆掉。”

        江铭又一次失望了，自嘲地拉拉嘴角，也没有再追问为什么特意提到三年这个时间点，只顺着0129的话说：“其实也不一定需要担心。就我的经验而言，人类突然发现ai有了意识，一般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或别人脑子有问题。”

        “要不是我又遇到了你，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疯了。”小朋友的声音低下去，“不管你是不是……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他说这话时身上那样矛盾的情感好像消失，诚恳地把自己摊在0129面前。

        拧巴人突然直球最为致命，0129又忍不住爱怜地想搂他一搂。

        他才刚靠近一点，下巴刚刚蹭到对方的发梢，江铭就已经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退开，脸颊上飞快浮起红色，垂下的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不安簌簌。

        人类也知道这样反应显得有些大了，犹犹豫豫张张嘴想解释点。

        0129善解人意道：“如果不喜欢就……”

        “不不，没有！”小朋友急忙打断，“只是用他的脸，实在……”

        “对不起，”江铭有些沮丧地说，“我当初就不该给你那张照片的。”

        “当然没关系，我还想着要怎么演得更像些。”0129笑道，成功地把江铭安抚下来很多。

        情况才刚好了些，又是一阵眩晕窜上0129脑海。这次更加严重，实际的记忆和内存中没删干净的记忆碎片在他脑中打转，漩涡似的翻搅，让0129眼前甚至短暂地白屏了一会儿。

        有一片来自重装之前的记忆窜出来，他隐约又能看到一个人类的剪影，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好像信号接触不良那样。

        好一阵0129才缓过来，头脑生疼，感觉那些记忆碎片好像不知不觉变更多更大块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等五感差不多回归，0129首先听到耳边传来小朋友焦急的呼喊。

        “你还好吗？！”声音离得很近。0129睁开眼，果然看到江铭凑得很近，脸对着脸，几乎是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距离。

        0129便眨眨眼表示自己没什么事。江铭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又脸红，赶忙退回到正常社交距离。

        “你之前还喊我小九哥哥呢。”0129笑，心下有些感动，谁都喜欢在不舒服的时候能有人能担心自己。

        江铭脸更红了：“那、那时候不是在试探么。”

        尽管如此他的眉头还是皱得很紧，没有放任话题又被带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说只需要报修一下就好吗？”

        0129满口“当然”。

        人类脱口而出：“那带上我吧。”

        在0129诧异的目光下，江铭坚持道：“带上我吧，现在就去。”

        他眼中明晃晃的关心让0129心软得一塌糊涂。0129最后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去一趟很快的。你现在排名已经很靠前了，真的不打算趁热打铁冲冲榜一吗？”

        实际上，打完盘丝娘娘以后江铭甚至已经爬到了排行榜第二的位置。

        但江铭的表情坚定得不行，颇有不亲眼看着0129好起来就不罢休的气场。0129又想起他好不容易打完boss，被各种变故闹得连奖励都来不及看，不自觉便投了降。

        “行吧，”他说，“偷看到报修流程以后记得不许外传。”

        0129带着小朋友往报修处赶，一路上小心避开所有可能会目击到他俩的玩家和npc。

        其实玩家倒还好，npc要是看到他居然主动给一个人类引路，怕是得吓昏过去。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报修点，守在那里的人工智能远远看到了0129，正要熟络地挥手打招呼。

        下一秒他就僵住了，整个人工智能好像变成一根棍子。

        0129在系统里收到对面传来的私信：“人类？！你带他来这里？！”跟的感叹号都快顶穿屏幕。

        “他说不会说出去。”0129心虚回道，“你可以假装路过，这样就不会牵连到你了。”

        “不是牵连不牵连的问题，你真的相信他？？？？？？”

        0129回头看一眼小朋友，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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