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冒险的第六十八天
微凉的海浪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浸泡在水中的舒适让阿萝拉几乎惬意地落泪。
沉入海底的她慢慢地睁开眼，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海面仰着脑袋向上看，太阳不再遥不可及，阿萝拉伸出手，太阳就在她不远处的前方，她只需要轻轻跃起——它便在她的怀中。
一叶扁舟缓慢地在海面上行驶着，遮住了她眼中的太阳，在这一刻，阿萝拉坏心眼地笑了，她猛然间跃起，激起一片浪花；她顶着船底，有那么一刻她想起《海的女儿》，只不过美丽的人鱼公主是为了拯救人类王子的性命，而她的目的恰恰相反——精灵王子坠入了水中。
“阿萝拉！”跌入海中不得不拍打着海面的莱戈拉斯忿忿道，“你怎么又来！”
阿萝拉笑嘻嘻地撑坐在小船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浮光跃金的海面之上，金发的精灵漂浮在海面上，那双宛如大海的眼睛充斥着不忿和无奈，他的金发四下散开，浑身湿漉漉的精灵本就美丽，在这一刻更是多了一分动人心魄的魅力。
“我这可是为了帮你测试你的船抗击风浪的坚固性。”阿萝拉振振有词地辩解道，她摇了摇头，“不过测试下来的结果嘛……这可不尽如人意呢。”
莱戈拉斯想打她。
无论是多么坚固的船，直接从海底下顶着船底翻个360度都一定会翻的吧！！
他决定让阿萝拉自己感受一下。
“咳咳！”唐突地跌入水面的阿萝拉用力地咳嗽着，她呸呸了两声，这海水也太咸了！
这次是莱戈拉斯得意洋洋地扶着船：“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萝拉盯了他一会儿，出其不意地在水面上就是一掌，“吃我这招！”
他们干脆打起了水仗。
精灵的优势在于轻盈，他躲避的概率会更高；阿萝拉的优势在于力气，一旦她成功瞄准，杀伤力就会更大。
夏日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等他们玩到最后，阿萝拉觉得自己头发上到处都是颗粒，她抓了一把，她甚至看到了白色的晶粒——她怀疑这是盐粒。
莱戈拉斯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长发和辫子早就松松垮垮地塌了一半，他止不住地挠着自己的脑袋，肯定也是头皮发痒。
这样的他们回到奇尔丹的船上时，自然是好好挨了一顿骂：阿萝拉听着奇尔丹絮絮叨叨地说着海洋有风险，玩耍需谨慎，乖乖地垂下了脑袋，但心底忍不住腹诽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精灵都是这种老妈子的性格。
奇尔丹看着这两熊孩子低着头状似乖乖的样子，实则“下次还敢”的想法，那叫一个愁啊。
没经历过大海的人不会理解，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又是怎样的危机四伏，大海就像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孩子，先前还风和日丽可以在顷刻间风云骤变，汹涌澎湃的海浪席卷而来之时，个体的存在之于发怒的大海是如此渺小。
已经经历过生命的第三轮的精灵不幸地一语中的。
原本碧空如洗的天空骤然间电闪雷鸣，滔天的海浪直冲云霄，排山倒海犹如千军万马冲上了海岸，在海浪之中一艘小小的木舟很快就被砸得七零八落，唯有奇尔丹的那艘巨大的轮船在风暴中屹立不倒。
“我们要到了！”阿萝拉冲着莱戈拉斯的耳边大喊。
她一手抱着莱戈拉斯，一手努力地划着水，即便他们彼此如此靠近，在巨大的浪花声和雷鸣声干扰下，她不确定他能否听得见。
她能感受到怀中的精灵因为寒冷而止不住地在发抖，阿萝拉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了，她努力地拍着他的脸：“保持清醒！先别睡！”
莱戈拉斯的后脑勺还留着被木板砸出的印子，在他们乘着的小船被飓风和海浪摧毁的那一刻，乘着船的他们也被抛了出来，更糟糕的是，被撞碎的船的一部分砸向了他们，在避无可避之际，莱戈拉斯护住了阿萝拉的脑袋，挡在了她的身前。
哪怕他还努力冲着她笑笑说没事，可阿萝拉已经急的哭了出来：“没事个屁！”
莱戈拉斯盯着阿萝拉的脸，新奇地挑了挑眉，这个因为负伤而已经声音虚浮的小精灵此刻居然还不忘调侃：“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哭诶……不对，如果不算在我肩膀上那次的话。”
“你这是什么臭毛病！”阿萝拉都要为他的不合时宜气疯了，“真那么想看我回去切个洋葱，让你一口气看个够行了吧！”
“……你觉得我们还会有回去吗？”莱戈拉斯的声音很轻。
听着这句丧气话，愤怒的阿萝拉低下了头，她盯着莱戈拉斯因为寒冷发白发青的嘴唇，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重话，只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我说能回去，那就能回去！我们能从龙的焰息下侥幸偷生，今天也能幸存！”
她望向了远处点着篝火的轮船，黑漆漆的海洋中那是唯一的一片灯火通明，她甚至能看见许多精灵举着火把照着海面，很显然，他们在找他们。
阿萝拉捧起了莱戈拉斯的脸，哪怕她的手指已经因为一直浸泡在水面中而逐渐变得冰凉，却还是要比他的脸来得暖和，她抵着他的脑袋：“拜托，坚持住！我知道精灵的死亡不是终点……但为了我，坚持住行吗？”
莱戈拉斯盯着阿萝拉的眼睛。
他看着她满脸的恳求，这个素来活力明媚的姑娘此刻也带上了些许倦容，她全心全意地看着他，那双原本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之中只能映照出他的身影，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
莱戈拉斯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很轻：“我们还没见过雪山之巅，没见过北之极光，也没到过山谷深处……我可不甘心就这么回到维林诺。”
“我们都没见过。”阿萝拉认真地答道，像是在告诉他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们会见到的。”
他们不知道在水面上飘了多久。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寒冷中变得漫长，为了保证莱戈拉斯不会睡去，阿萝拉不得不反复哈气，间断性地和莱戈拉斯讲着笑话，他们互相打气，一点点努力朝着轮船划去——尽管这或许会是徒劳，因为一个浪花就会让他们先前的努力全部作废，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强。
到最后，阿萝拉甚至唱起了歌，她唱的是《贝伦和露西安》，是阿拉贡一直在唱的歌。
“你有点跑调。”听到这儿的莱戈拉斯笑了，他就着阿萝拉刚才唱的那一句重唱了一遍，“‘乌黑长发拂过他的肩膀’，这个地方的‘肩膀’应该再高一度。”
阿萝拉按照他说的又唱了一遍：“是这样吗？”
莱戈拉斯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就这样一句一句地唱着，直到他们唱到“明月和太阳之下，她轻盈的赤足在丛间跳跃”，一直在搜寻的精灵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在这儿！”
这句话简直宛如天籁。
阿萝拉抓住了从船桨上抛下来的绳索，当她的双脚重新踩在甲板上的时候，她终于感到了死里逃生的狂喜。
奇尔丹体贴地给他们递来了干净的毛巾，阿萝拉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蛋，又喝了一杯热茶，她感受着重新回到她体内的温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甚至可以再去海洋里游一圈再上来！……当然，不是现在。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海面阿萝拉还是打了个哆嗦，她收回视线，对上了莱戈拉斯的眼睛，她刚露出了一个微笑，却迅速被惊恐替代。
杯子从她的手中坠落到甲板上，一片清脆的响声传来，却没有人在乎这个。
阿萝拉扑了上去，接住了晕过去的莱戈拉斯，她贴着他的胸膛，在听到跃动的心跳声的那一刻，她才感到自己回到了人间。
“他只是力竭晕过去了。”奇尔丹蹲跪在甲板上，仔细检查着莱戈拉斯的伤口，最后宣称道，“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当然，包括你。”
阿萝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奇尔丹把莱戈拉斯抱起，她盯着甲板上碎裂的杯子，已经有其他船员帮忙收拾了，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奇尔丹的身侧：“……我很抱歉，无论是这个被我打碎的杯子，还是没听从您的劝告。”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自身的渺小，萌生敬畏之心，谁都是这样的。”奇尔丹很快就走到了莱戈拉斯的房间，他先是把这个晕过去的精灵放在了床上，这才转过头拍了拍阿萝拉的脑袋，“放心吧阿萝拉，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我保证，第二天你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金发精灵。”
阿萝拉慢慢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有点钝感，仿佛世界跟她之间隔了一层。
她回到房间，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洗了热水澡后疲惫终于控制了她的大脑，她睡了一觉，一夜无梦。
“早啊。”当她推开房门，就看见金发的精灵靠着墙，跟她打了个招呼，“奇尔丹和我说了一下，我猜你刚起来就想看到我……嘿！”
这是一个几乎要把莱戈拉斯撞倒在地的拥抱。
阿萝拉狠狠地扣着莱戈拉斯的脖颈，这让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可莱戈拉斯没有挣扎，他只是听这个人类姑娘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道：“你快吓死我了……我真的被吓到了……”
“没事了，没事了。”莱戈拉斯拍着她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阿萝拉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太好了，你没事。”
在这个怀抱之中，世界逐渐变得清晰。
他们分享了一段时间的宁静，直到好一会儿，阿萝拉才松开了莱戈拉斯。
“奇尔丹昨天和我说，我们昨天才在海里飘了不到二十分钟。”莱戈拉斯靠着墙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面包递给阿萝拉，用双臂夸张地比了个饱满的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都以为过了两个小时呢！”
“确实，这很合理。”阿萝拉大口地吃着面包，“真两个小时，我们肯定死定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莱戈拉斯：“我是不是要先去切个洋葱？”
“什么？”莱戈拉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三秒后他一脸哭笑不得，“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算啦，你真哭起来我可拿你没办法。”
他撑着脑袋，冲着阿萝拉微微一笑：“毕竟，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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