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饭碗

“扑街凭老母雷，这么多的货，一百多类！我分到天涯海角！”
  中年管事费劲的挠了挠头，本就稀疏的发量再次减少，被太阳一晒，脑门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真是靠他老雷了！把脏活累活丢给我，这帮吸血虫，都该丢海里喂鱼！”
  他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送来的这批货是毛货，毛货就是没有仔细分类和清点就上船的货物，但这一般都是加急才会选择这样做，可是这次显然并不算加急。
  中年管事是知道原因的，在对岸的香江他有个老对头，以前两人在一起办事经常对着干，现在他被公司安排到大陆负责这边的码头，而他的对头却留在了原地。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两人每次收货发货都选择给对方添麻烦，又因为效率和收益的下降，两人时不时的就要受到老板的批评。
  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一但结了那就是缠一辈子的，直到现在两人都是宁愿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对方轻松的态度。
  “呦？老板你这单子好乱啊？清点入库很麻烦吧？”
  管事闻声，眯着眼抬起头，见是一没毛的小屁孩。
  “去去去，哪来的毛孩，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碰坏了东西你赔的起吗？别碍事一边玩去！”
  “呵呵”陆子元也不生气，陪着笑脸道:“老板，你这就不对了，你也不问问我干嘛的就赶我走？万一我能给你解决问题呢？”
  中年管事眉头皱的更深了，刚想开口呵斥，却瞧见了对方朴素外表下精致的五官，心下一惊，这才认真的开始打量起陆子元来。
  “嘶…你…到底是干嘛的？”
  “嘿嘿，咱其实是刚从外面来的，只不过一落地就遭了恶，东西被偷了不说，还挨了好几顿饿，这不，寻思着找个营生应付应付”
  “外面来的？”
  管事背着手绕着陆子元看了一圈，见这人虽然稚嫩，但气势确实不像是普通人，这气质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装出来的。
  “你…会外语？”
  “粤语、英语、湾湾腔都会些”
  听到陆子元不亢不卑的自报家底儿，中年管事疑惑微解，缓缓点了点脑袋。
  “听你之前说的话，会点货？”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好好好”管事连道三声好，脸上喜色渐浓“好话不如真干，能不能吃的了这碗饭，我得看看你的本事”
  陆子元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露出一排大白牙笑道:
  “那咱们走着？”
  “走着！”
  随后一大一小的两人来到码头后面的旅店中，说是旅店，但不远处就是仓库，这一片的码头都是一家的，所以这旅店可以说是专门用来给管理层住的。
  管事先是去楼上的房间中换了身衣服，随后才带着陆子元去了大仓库，一路上不少人都对着管事弯腰请好，随后就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管事身旁的小白脸。
  陆子元丝毫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眼光，反正也对他没啥影响。
  一路来到仓库，不到几百米的路程绕了一大堆的弯，管事自顾自的坐到办公桌边上泡了一壶茶，这才招呼陆子元过去。
  “还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孤身在外，不好报大名，名陆鄙称子元就好”
  “也罢”管事也没计较这个，又问道:“会用算盘吗？我没去过国外，不知道他们怎么算的账”
  “呵呵，其实都差不多，国外一六零年就发明了计算尺，那玩意说白了就是咱们算盘的简化版，真要说哪个好用，纯靠习惯”
  管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同时也是试探一下眼前这人到底出没出过国。
  随后两人坐下又是聊了一些无关的话题，谈天说地，就是没说工作的问题。
  陆子元不着急，若是不成，大不了他再换个地方就是。
  这个年代拥有眼光和技术能力的人是非常吃香的，特别是他这样年纪小，还拿着海龟身份做背书的人，就算有人较真去查也查不出来个啥，反正都是全凭一张嘴说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旧账，但一些详细的数据是对不上，你若是能找出来问题，那么这个账房先生就给你做了”
  旧账？
  陆子元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下来，随后过了一会儿，见到掌柜拿出来的东西后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
  “就是这些了”
  掌柜提着一捆半米厚的册子，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白纸、毛笔、算盘，最后一脸微笑的推到陆子元跟前。
  “好，那我就献丑了”
  话说的再好听也得有真本事，这个年代不像后世可以凭借人际关系混起来，在这里，没有能力又不肯出力气是真能饿死的。
  陆子元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放到一边凉着，拿起顶部的账本掀开看了起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顿时心下了然。
  噼里啪啦啪啦……
  他的手指细长，根根如葱，在盘的都包浆了的算盘上飞舞。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坐在桌子对面的管事见状一颗心放了下去，淡定的品起了茶水。
  时间慢慢过去，茶壶见底，管事知道这些账本的计算量，于是打算眯一会儿。
  “好了！问题找到了！”
  “啊？？”
  管事懵了好半天，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睁开眼睛一看，陆子元已经送过来了一张纸，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表格和符号，而问题也被标注了出来。
  “上一年秋季的报表出了问题，进货和装货的量虽然相同，但落地后的损耗没有算，虽然年终总结是赚的，但分摊下来，每个季度的收益却是降低了”
  陆子元翻开账本，指着上边的某个日期的交货数据侃侃而谈。
  十几分钟后，管事忍不住又泡了一壶茶，神色有些拘谨的说道:
  “那个…子元啊，你的能力我看到了，做咱这个账房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了，不如我把你介绍给我上边？”
  “哦？这是为何？”
  管事看着陆子元深邃的双眼，咽了口唾沫。
  “我说的是真的，这账目让我的人来做没个十天半个月他们根本算不明白，但是你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出来了问题”
  “……”
  陆子元仰了仰头，身影贴着椅背没有说话，目光却是一直放在眼前中年管事身上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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