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来月夜
“你醒了”
虞姒坐在院子里处理着今早被嵇慷拖回来的猎物，是两头成年野猪，她昨晚照顾他时就看出来了他身体的异样，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江越看着她一双柔夷灵活地拆分着野猪，见对方并没有惊讶和询问的意思，就干脆蹲在她旁边。
“真是不容易啊，这些皮毛能交换不少贝币吧”
“自己用，最好不要去集市”
江越拍着胸脯“这里可离城镇不算太远，我和嵇慷去看看，铁定能卖个好价钱。”
虞姒眨着好看柳叶眼，淡淡的斜他一眼道“嗯，但是这里离北方部族很远，说来让人觉得很是可怜……是可以顺便去镇上报备一下。”
虞姒心底冷笑，就自己和嵇慷居住的这个地方，正常人能“流落至此”？破绽百出还在这儿继续玩将计就计？比谁脸皮更厚实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留着用也甚是不错。”
江越大呼厉害，自己整个一大黑户，去衙门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想起嵇慷将自己一路带回来，她也照顾自己到深夜，心底非常感激。
眼见交换不了更多的信息，此事只能从长计议。
江越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纤腰，龟甲的字掩在她衣束下看不真切。
留下一个自认为颇为阳光俊朗的笑容，走出庭院，坐在山涯上望着万里云烟，思绪渐渐飘远。
想到第一天跟踪自己的人，江越眼神微凝，嵇慷那时还感觉不了我的存在，看来当时不是自己被跟踪了。
我们彼此都不是单纯的普通人，每个人心底都有秘密。
罢了，暂且养好身体再说。
————
集镇丁家氏族府上，为首男子一手持画像，一手倚靠在椅子上，双目有风暴在酝酿。
“说说吧，为什么跟丢了”
手下跪服在地上，面无血色，四肢被砸断也只能竭力压制着呜咽，口中血沫强吞入腹，人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族长，小的真的不知啊！明明跟着那位出了城镇，大功告成……
“希望你的命和你的嘴一样硬。”
“族长饶命，当时不知道是谁把我敲晕了，醒来已经不见那人了，小的句句属实啊！”
首位男子面目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抬手挥了挥画像，一道利刃破空而出，瞬间击穿喉咙，连人钉死在门扉上，屋子里只余下嗬哧的吸气声，很快便彻底安静下来。
“嵇慷……玉器……错不了了。”
“丁樘，你亲自出手，找到他，绝对不允许失手。”
男子身后走出一人，手中把玩着一件玉石，漂亮的玉身上沾染了斑斑血渍。
————
半月过去。
入夜，江越吃过晚饭，收拾完回到房间。
庭院里虞姒的房间是一大禁区，就连嵇慷都从来没进去过。
门口响起敲门声“江兄弟，睡了吗”
打开门，嵇慷将不好意思和局促写在了脸上，没有立马进屋，汉子很是细心的问道“我能进来和你谈谈吗”
江越一把将他拽进屋“这可是你家啊，你今晚睡这里都行。”
倒上一杯水，汉子坐在桌旁，几次欲说还休。
江越无奈只好先开口“这可不是老哥你的性子啊，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然我们找虞姒一起商量。”
汉子一听到虞姒的名字就连忙示意江越小声一点，月光照进屋内，汉子黝黑的脸似乎泛起一抹红润。
想起白天的一幕，汉子似是下定决心道“越兄弟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老哥但说无妨，虽然不便透露来处，但绝无半点歹意。”
“不是……”
“我很能干，别看我块头小，力气可大！瞧！”
说着拍了拍壮硕有力的肌肉。
“不，我是说……”
“我不会私自下山的，这个我懂。”
“你听我说……”
看着插不上话有点慌乱的老实汉子，江越满眼笑意“是因为虞姒对吗。”
汉子一怔，旋即苦笑起来，深深的提了一口气，认真看着江越双眼道“真是瞒不住你，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对味，江兄弟勿怪，我接下来说的话还请听完。”
江越坐直身体，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像江兄弟这样的细心人，我只会打猎和干粗活，天生就是这个命，我不怪谁。”
“能和姒待这么近，我觉得我已经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但虞姒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开心，我们俩走过很远的路，她过着这样的日子，甚至很多时候是她在照顾我，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什么……”
“我应该知足，但是我想知道，江兄弟对姒是怎样的感情。”
江越看着嵇慷认真的模样，心底流过一阵暖流。
江越真诚到：“老哥，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隐居找个地方。我不会问，就像你们接纳我一样，我已经感激不尽。”
“姒小姐，像她那样的女子确实惊才艳艳，我也很是仰慕姒小姐的贤惠淑德，除此之外，我只想暂居这里，我需要想明白身上发生的一些事，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至于老哥，我得说你一句，你只需要继续遵循本心的对她好就行，不用考虑你让姒小姐过得开不开心，也别像今晚这样，什么叫配不上呀，男子追求女子可不兴这么想……”
汉子闹了个大红脸，但是神色之间已经不见纠结。
送走嵇慷老哥，揉了揉脸，江越躺在床上久久无眠。
结舍彩云观垂月，人间百籁留芳华。
窗外，夜风呼啸，女子紧了紧身上的兽袄，感受着暖意，青丝抚过脸庞，眼波流转，期盼着西天的那轮圆月呀，能不能不要落下。
她的身旁，有一只布满裂纹的龟甲安放着，月色温柔。
————
城外密林，丁樘看着一席倒地不起的卦师，脸色阴沉。
“废物！”
“黑甲军弃马，往西搜捕，氏族精卫往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要打草惊蛇。”
“卦通阴阳，鬼神玄昭？多么了不起的氏族啊，殷商之地，王侯之间，多么的高高在上……”
“但那又如何……”
“就让我这个小人物，亲自送你们去见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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