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言瓷几乎是被活活拖进了隔间里。
他想起一些不怎么和谐友善的画面，比如校园暴力的多发地，其中最热门的就有“厕所”。
一中的卫生间每节课都有阿姨打扫，环境比十九中优雅很多，气味也不难闻。
但外面阴天，卫生间又不在阳面，光线很暗，言瓷觉得非常恐怖。
“你找我什么事？”他试探一句。
封潇潇依然嬉皮笑脸，还摇了摇他，“放松点儿，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
看言瓷面无表情的，封潇潇心里也发毛，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你要是不解气，你就告诉别人，跟多少人说都行。”
言瓷也不说话，但好像没有拒绝的意思。实际上，他是不敢拒绝，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情，就像在景区那种黑店一样，处理不好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只听封潇潇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我上厕所可以不用手扶。”
一听这种不正经的话，言瓷内心里白眼要翻上天了，但他表面上不以为意，甚至礼貌微笑，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言瓷拔腿就跑，封潇潇在后面死死抱住他。
“你等一下，我……”
忽然一个人站在他们俩面前。
“搞基把门锁上，辣眼睛。”
是个不认识的人，一脸拽样，好像是二班的。
言瓷没等对方再说什么，使劲甩开封潇潇，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跑了。
封潇潇一个人靠在隔间里，跟那位同学竖中指，“谁他妈搞基啊，怎么说话呢？”
“开玩笑的，你急个屁。”
对方转身进了隔壁。
很快，一声打火机的“咔哒”传了过来。
五楼这层都是学霸中的学霸，躲在卫生间抽烟可稀奇得很。
封潇潇试探一句：“借个火儿？”
门开了，那个男生站在角落，他肤色比较深，夸张来讲，站在暗处像是个影子一样。
把烟点上之后，封潇潇问他：“你是二班的？”
对方没回答，反问道：“你是封潇潇？”
然后两人双双默认。
封潇潇瞥了一眼对方的校牌，名字倒是很好认。
“汪豪？”
对方点了点头，往他这边吹烟，还问：“你把人惹了？”
应该是指言瓷。
“这不是显然吗。”
封潇潇狠狠叹气，烟雾从鼻子里出来。
“我跟他道歉了，他也不原谅我。洪荒之力都使出去了，也没用。”
汪豪笑了一声，说：“上厕所不用手扶，那确实得需要洪荒之力。”
“……削你啊。”
两人沉默地吞云吐雾，半根烟过去，汪豪又说：“我给你支个招？”
“你靠谱吗？”
“你听我的又不吃亏。”汪豪说，“虽然是用来哄我女朋友的，但你可以试试，万一好使呢。”
“讲。”
汪豪勾了勾手，封潇潇把耳朵凑了过去。
说完之后，封潇潇拧着眉毛，“这能行啊？你确定他不会抽我？”
“你不是有洪荒之力吗，怕啥。”
说完，汪豪掐了烟走了。
晚自习之前，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每天这个时候，十九中的“党羽”在学校天台聚集，因为天台是“踩在学霸头顶上”的地方。
于律刚返校，每天还得靠药物维持身体状况。封潇潇去帮他取药，打饭的重任就落在了邢万里肩上。
他刚到食堂，正好看到言瓷在窗口排队。
这两天封潇潇没少跟他念叨，邢万里自认为言瓷不至于迁怒自己，就过去跟他打招呼。
“瓷哥，打饭啊？”
言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请到后面排队，插队不讲公德。”
邢万里被他噎住了，一队人都在看他，就好像他真的要插队似的。
“我就跟你打个招呼，我已经买好饭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硬着头皮，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食堂。
天台上三三两两聚了不少人，邢万里过去的时候，封潇潇正哄着于律吃药。
他们俩看到邢万里，都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邢二狗，饭呢？”
“饭呢？”
邢万里想了想，编了个理由：“人太多了，到我的时候都没有饭了。”
“那我们吃啥啊？”
只见邢万里从兜里掏出三个夹心面包。
“凑合凑合，晚自习下了请你俩吃炸串。”
封潇潇把三个面包都拿来看了看，挑了一个草莓味的。
于律吃了一半还非要跟他们俩分享，三个人揪一块面包吃，显得格外凄凉。
然而，在十九中女生的眼里，封潇潇和邢万里一直是cp，是不能公开的“情侣”，还有于律这么一个“儿子”，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她们偷偷拍了照片发到一中学生论坛里，很快，大家都知道封潇潇和邢万里已经惨到只有面包能吃了。
聂致远拿去给言瓷看。
“你不是说刚才在食堂遇见他了吗？就买了这吃啊？能吃饱吗？”
言瓷随便看了一眼，又低头写题去了。
他心想，饿死封潇潇这个笨蛋才好——“笨蛋”是他会用的最残忍的词语了。
封潇潇本来想快点回去把早上留的那张卷子做了，还没来得及走，几个女生就过来找他说话。
“你们在一班怎么样啊？压力大不大，还适应吗？”
封潇潇冷笑一声，“习惯了就好了。”
有个姑娘小声说：“那地方安静得有点阴森森的，能待人吗……”
邢万里：“你没听说啊，那地方待的都不是人。”
姑娘们都笑了，指着他俩问：“啊？那你们俩算什么啊？”
邢万里就学着封潇潇的语气：“聪明的帅哥跟普通的人类能一样吗？”
姑娘们继续捂着嘴笑，封潇潇也跟着笑，又听一个男生说：“潇哥这是混出名堂了，牛逼啊。”
封潇潇一听，乐了，刚想小装一逼，一挥手，半个小面包从包装袋里掉了出去，骨碌碌滚远了。
“我（消音），我不活了！”
封潇潇真情实感地为他的小面包心碎，刚要过去把尸体收拾了，忽然，学生处老师推开了天台的门。
“干什么呢！哪个班的学生？”
几位老师迅速走过来，正好一脚踩在那半个小面包上。
大家伙儿落荒而逃，要么跑得快，要么溜得巧，再没水平的也因为老师面生，借着夜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最后，统共就抓了封潇潇这个分班考试一战成名的年级第二。
封潇潇被带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那个被踩扁的小面包一眼。
他脑海里飘过三个大字：作孽啊。
挨完一顿训，等封潇潇回到教室，晚自习已经开始半个小时。
他两碗米的饭量，今天就吃了半个小面包，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坐在座位上，没一会儿就趴下睡着了。
本来封潇潇就在最后一排，老师也不爱往那个角落看，一般也不会发现他睡觉。
如果他不打呼噜的话。
很快，封潇潇就被赶到教室外面去了。
他靠着墙壁也站不住，又困又饿，一阵风吹过来，他差点倒过去。
封潇潇在心里把邢万里骂了个底朝天。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拎书包的力气都没有了，邢万里也觉得心虚，就帮他把书包背着。
这一幕又被以前十九中的女生拍下来发在了论坛里，“磕死我了”四个字成为了当天的论坛热词。
炸串摊前面，聂致远再次给言瓷献宝。
“你快看这个，‘邢万里模范男友’，我一整个笑死。”
他把手机递给言瓷，转过头又跟炸串老板点了两根鸡柳和一个茄盒。
言瓷认认真真地把那一串相关贴子翻了一遍。
这个点正是放学的时间，炸串的人很多，聂致远拿了号就跟言瓷到边上等着。
言瓷还不停跟他念叨：“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要少吃。”
聂致远从来不搭理此类“中老年公众号热门推送”式的说教。
没一会儿，邢万里就拎着两个虚脱的人走了过来。
“哟，巧啊。”
他左手封潇潇，右手拖于律，身后还背着三个书包，艰难地走过来跟言瓷和聂致远打招呼。
言瓷看着他，忽然想起一首歌，叫《回娘家》。
座位有限，他们五个人只好围坐在一张简易小桌旁边。
于律已经困了，就靠在邢万里肩上睡着了。清醒的四个人，虽说都是同班同学，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尤其是封潇潇和言瓷，在没有和解之前，他们俩之间的风都是凛冽的。
其实言瓷在硬撑，他害怕被收拾，但如果打退堂鼓又显得太没骨气了。
新时代青少年应该敢于面对。
周围这几个人基本上坐下就开始玩手机，言瓷没有手机，坐在封潇潇旁边那个男生也没有。
言瓷看到他眉毛上那颗痣，想起来他就是之前打印店被撞倒在地的那位同学。
他看起来是最好欺负的一个，但总觉得封潇潇和邢万里都把他当老大。
言瓷有点好奇，但他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更没功夫关心别人的八卦了。
等炸串端过来，在一片喧闹活跃的氛围中，他们这一桌最是拥挤，也最是沉默。
一顿炸串差点吃成了鸿门宴。
等最后一个红薯丸子被消灭，五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起身。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身先士卒，封潇潇想，那就是我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言瓷，我有话跟你说。”
小摊周围的光线很差，言瓷仰头看过去，封潇潇正俯视着他，而且气势汹汹，表情甚至有点狰狞。
言瓷感觉自己粘在了那个小板凳上，不敢动弹。
“走啊。”封潇潇又叫他。
言瓷咽了口唾沫，视死如归地站了起来。
“干什么？”
封潇潇往旁边让了让，“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完了，言瓷心想，还不如刚才就服软算了，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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