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三章踌躇不定的君主

蒙福尔亲王在聆听完巴黎近期发生的状况之后，心中也不禁为热罗姆·波拿巴捏捏了一把汗。

别看热罗姆·波拿巴描述地如此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但是作为一位亲身经历过多次政变的人来说，凡是涉及到巴黎的行动，没有一件十拿九稳，稍有不慎，原本的引蛇出洞就有可能变成为埋葬帝国的导火索。

“我亲爱的孩子，我明白您想要揪出幕后主使的决心！”蒙福尔亲王态度诚恳地对热罗姆·波拿巴建议道，“但是我还是希望您不要用这样危险的方式来实行计划，巴黎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城市！

任何轻视这座城市的人，必然会受到这座城市的反噬！”

热罗姆·波拿巴自然也明白老父亲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

利用巴黎市民对于无政府主义者的恐惧，达到分化造反派阵营，固然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这不是一种可以频繁使用的方法。

如果每一次游行都有人在暗地里搞破坏的话，傻子都会知道破坏的背后一定有官方的影子。

想到这里，热罗姆·波拿巴不禁陷入了沉思。

蒙福尔亲王见状，接着对热罗姆·波拿巴说道，“而且这一次能够这么顺利就将游行队伍镇压下去，得益于你能够极快地速度将游行队伍中不同派系的政治团体分化，同时将巴黎民众拉拢到你的身边！

如果下一次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选择用你所使用的方法，离间巴黎民众与政府之间脆弱的关系。

届时，你又要怎么做？”

热罗姆·波拿巴无言以对，他清楚帝国与巴黎民众之间的关系就像两个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妻，新婚时的冲动与激情早就已经被时间磨灭，只保留了平淡。

任何外界外界的刺激，都会使得这个原本脆弱的关系彻底崩坏。

“父亲，我说过！”热罗姆·波拿巴用沉重地语气，坚定不移地回应道，“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像亲自率领军队镇压巴黎！”

“可是，一味的镇压并不能够真正解决问题！”蒙福尔亲王再度对热罗姆·波拿巴回应道，“现在的巴黎已经不同于十二年前的巴黎，它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

就算近卫军将巴黎完全镇压，在这之后，你需要流放的人数将会比十二年前还要多的多！

更不要说在镇压期间，整个巴黎也会出现巨大的损失！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巴黎被自己的军队毁于一旦吧！”

热罗姆·波拿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蒙福尔亲王说的确实没错，眼下的这座巴黎与十一年前的那座巴黎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建设这座城市，热罗姆·波拿巴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与巨额的法郎，要说对这座城市没有感情，哪怕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热罗姆·波拿巴真的有一天要将大炮对准巴黎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下达炮轰巴黎的命令。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军队！”热罗姆·波拿巴的语气有些软化，“经过之前的那一次游行之后，埃斯皮纳尔将军已经训练出一支优秀的武装警察部队（实际上就是从外省精干的警察和军队中挑选一批人）！

一旦有游行的情况发生，各地区警察会以最快的速度汇报给警务大臣，然后由警务大臣指挥他们代替警察执行对游行的镇压的任务！

如果巴黎的局势真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我……”

热罗姆·波拿巴沉默不语，蒙福尔亲王自然也明白热罗姆·波拿巴后半句话想要说什么。

“我的孩子，我忠心地希望帝国的寿命能够像卡佩王朝一样流传千年，但是你要清楚自从1789年的大革命之后，还没有哪一个王朝的寿命能够超过15年……”蒙福尔亲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些悲观，他赶忙补充道：“当然，没有人比我希望帝国能够打破这个可悲的诅咒！

但是，身为父亲的我还是想要劝告你。

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天，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像当初的路易·菲利普那样，适当地后退！

这是为了你，也为了弗雷德里希！”

面对蒙福尔亲王的建议，热罗姆·波拿巴显然不愿意接受，他毫不迟疑地对蒙福尔亲王回答道，“父亲！就算有一天命运真的不再眷顾我，那我也会靠着自己闯出一条道路！

波拿巴家族可以有失败的君主，不会有逃跑的君主！

如果巴黎民众真的愿意牺牲一切与我同归于尽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上断头台就是了！”

热罗姆·波拿巴决绝的回答，让蒙福尔亲王感到担忧的同时，内心同样也有些欣慰。

波拿巴家族就是需要这样一个有血性的领袖，而法兰西同样也需要一个意志坚定的领导者。

不过，作为一个父亲蒙福尔亲王还是要劝说一下儿子，“我的孩子，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弗雷德里希和奥古斯塔考虑一下吧！

弗雷德里希的成长离不开你，奥古斯塔同样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做！！”

“父亲，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做儿孙自有儿孙福！

孩子的未来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十多年后，热罗姆·波拿巴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这句话，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至于说我的妻子，我相信她能够代替我教育好弗雷德里希！”热罗姆·波拿巴态度坚决地说道。

“唉！”蒙福尔亲王再度长叹一声。

整个房间重新变得宁静起来。

过了一会儿，为了缓和气氛，热罗姆·波拿巴耸了耸肩，语气轻挑地地对蒙福尔亲王说道，“父亲，我觉得我们之前的话题是否有些太过于超前！

如今的巴黎矛盾还没有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依旧有充足地时间来调和矛盾！

当然，如果法兰西能够开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话，那么帝国现有的矛盾将会消失！”

每一次工业革命都会造就一大批的岗位，只要善加利用就能够使劳资矛盾得到缓和。

不过，根据热罗姆·波拿巴的粗略估计，要是想要步入第二次工业革命，法兰西最起码还需要6—10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热罗姆·波拿巴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延续帝国的寿命，不管是用军事手段还是政治手段。

……

热罗姆·波拿巴与蒙福尔亲王的交谈总算在十二点钟以前结束，离开蒙福尔亲王卧室的热罗姆·波拿巴突然感到腹中一阵饥饿，这时的他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将近10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

于是，热罗姆·波拿巴并未回到卧室，而是独自一人来到餐厅。

过了一会儿后，枫丹白露宫的厨师出现在热罗姆·波拿巴的面前，恭敬地询问热罗姆·波拿巴是否按照之前的菜谱为他上菜。

“不必了！”热罗姆·波拿巴摇着头对厨师回应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你就随便做两个菜就行了！”

“遵命！”厨师恭敬地离开餐厅，他要前往后厨为皇帝准备晚餐。

站在热罗姆·波拿巴身旁的仆从热心地询问他是否需要一小杯葡萄酒，热罗姆·波拿巴摇着头拒绝，并且贴心地说了一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需要跟在我的身边服侍！

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早一点休息去吧！”

仆从并未听从热罗姆·波拿巴的建议，他就这样一直站在热罗姆·波拿巴的身旁，随时准备服侍皇帝。

时间又过了一阵后，餐厅的门缓缓打开，只不过出现在房门后面的并不是厨师长，而是法兰西帝国皇后奥古斯塔。

只见奥古斯塔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迈着优雅地步伐来到热罗姆·波拿巴的身旁，随即淡淡地开口对仆从说道，“你先去吧！皇帝我来照顾就好了！”

仆从听从了奥古斯塔的命令，躬身向皇后表达敬意后离开，奥古斯塔拉开主座旁的椅子坐在热罗姆·波拿巴的身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丈夫。

被奥古斯塔紧盯的热罗姆·波拿巴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慌忙开口询问奥古斯塔道，“弗雷德里希睡了吗？”

“他已经睡下了！”奥古斯塔皇后语气宠溺地对热罗姆·波拿巴说道，“在弗雷德里希熟睡之前，他还一直不停地询问你去哪了！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热罗姆·波拿巴脑海里浮现出弗雷德里希可怜巴巴询问奥古斯塔的身影，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揶揄地说道，“唉！我不仅不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不！”感受到丈夫失落情绪的奥古斯塔抓住热罗姆·波拿巴的认真地说道，“在我和弗雷德里希的心中，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君主，同样也是一位优秀的父亲！

弗雷德里希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一位优秀的君主时时刻刻想到炮轰它的首都，一位优秀的父亲时刻将孩子处于险境，我还真是一位两面派的君主与父亲！”热罗姆·波拿巴小声地自嘲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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