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决定命运的前章（4）
眼见当初作为当事国之一的法兰西帝国以沉默地态度应对，梅特涅亲王的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
多年来的外交直觉告诉梅特涅，法兰西帝国可能要在两公国（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上搞一些小动作。
身为始作俑者的冯·俾斯麦同样也忐忑地看着瓦莱夫斯基，他很清楚德意志的民族复兴离不开法兰西帝国默认。
哪怕是对丹麦这样的小国出手，他们也要取得绝大多数国家（特别是法兰西帝国）的认可。
一旦法兰西帝国像1851年那样联合不列颠王国对普鲁士王国进行干涉的话，冯·俾斯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现在的普鲁士王国不要说是和法兰西帝国相比了，就算和历史上同期的自己相比也相去甚远。
对于冯·俾斯麦而言，没有什么是比瓦莱夫斯基以沉默的态度更加完全的答卷。
如果瓦莱夫斯基在这个问题上完全赞同冯·俾斯麦的观点，冯·俾斯麦就要怀疑瓦莱夫斯基是否别有用心了。
“尊敬的亲王阁下！”冯·俾斯麦先是以恭敬地态度回应梅特涅。
随即话锋一转，表情变得硬朗起来，语气也变得格外严厉起来，“如果丹麦王国完成他们在1851年向德意志民族主义许下的承诺，那么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愿意对它出手！
事实上，丹麦王国国王腓特烈违背了它当初对德意志民族主义者许下的诺言，甚至还想要破坏当初立下的神圣条约！”
讲到这里，冯·俾斯麦将目光对准了瓦莱夫斯基，语速放缓道“瓦莱夫斯基阁下，我听说当初各国在签署《伦敦条约》的时候，您也在场！”
瓦莱夫斯基回忆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对冯·俾斯麦回答道，“当初我在外交部以助手的身份陪同特使一同前往伦敦，亲眼见证了条约的签订！”
冯·俾斯麦得到想要结果后，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好！那瓦莱夫斯基阁下，我想请问《伦敦条约》中是否规定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两公国在丹麦王国中享有特殊的联合状态！”
瓦莱夫斯基再度思忖了几秒后，点头回答道，“《伦敦条约》确实有这么一项规定，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在丹麦王国中享有特殊的联合状态，同时荷尔斯泰因公国仍然保留德意志邦联成员国的身份！”
“感谢您的解答！”冯·俾斯麦向瓦莱夫斯基躬身致谢。
接着，冯·俾斯麦将目光再次对准了梅特涅亲王，梅特涅亲王透过冯·俾斯麦的眼眸，看到了蕴藏在冯·俾斯麦眼神中的熊熊火焰，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位即将走向决斗场的斗士一般。
梅特涅明白，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梅特涅阁下，我想请问丹麦王国近些年是否有在遵守各国签订的《伦敦条约》？”冯·俾斯麦向梅特涅亲王亮出了第一剑。
梅特涅亲王沉吟了片刻，语气镇定地回应道，“丹麦王国近些年虽然在某些问题上确实做出了违反条约的行为，但是它们并未完全将条约弃之不管！
丹麦依旧忠实地履行条约的规定！”
梅特涅就重避轻将丹麦王国屡次试探条约的边界线，说成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同时强调丹麦王国仍然在履行条约，其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削弱冯·俾斯麦想要利用两公国掀起德意志民族主义热情的正当性。
“梅特涅阁下！”冯·俾斯麦表情略微有些狰狞，语气也愈发地高亢，现在的他已经不像是在进行辩论，反而像是随时投入一场战斗一样，“您睿智的头脑与双眸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您看不到丹麦正在谋划将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彻底从德意志的国土中分离吗？”
梅特涅亲王冷冷地回应冯·俾斯麦道，“俾斯麦先生，丹麦王国享有对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的主导权，这项权利已经经过了《伦敦条约》的认定！
普鲁士王国似乎并没有干涉条约的权利，您费尽心思地想要将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作为借口，无非是想要利用这两个公国完成对普鲁士王国权利的扩大！
您这种方法就是想要破坏德意志的现有秩序！”
眼见无法正面反驳俾斯麦观点的梅特涅亲王，直接将“破坏秩序”的帽子直接扣在了冯·俾斯麦的头上。
他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引起瓦莱夫斯基对于普鲁士王国的厌恶，从而挫败冯·俾斯麦的阴谋诡计。
现在的法兰西帝国已经从原来的秩序边缘人变成了秩序守护者，在梅特涅看来，维护现有秩序对于法兰西帝国的利益远大于弊端。
因此，法兰西帝国应该会在这个问题上挫败普鲁士王国的阴谋。
梅特涅亲王身旁的冯·俾斯麦同样也是吃不准瓦莱夫斯基的态度，他赶忙冲着瓦莱夫斯基解释道，“瓦莱夫斯基先生，普鲁士王国从未想过破坏欧洲秩序！
我认为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能够得到妥善解决，反而可以帮助法兰西帝国树立起全欧洲领导者的形象！”
瓦莱夫斯基嘴角露出了饶有兴致地笑容，他淡淡地询问冯·俾斯麦道，“俾斯麦先生，我想知道石勒与荷尔两公国到底如何帮助法兰西建立起欧洲领导者的形象！！”
冯·俾斯麦侃侃而谈道，“当初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之所以会留在丹麦，主要还是因为德意志民族主义者受到了俄罗斯帝国与不列颠王国的压迫。
德意志民族主义者无不对于忿恨俄罗斯与不列颠在这件事上过于偏袒丹麦，从而无视了德意志3500万人的呼吁！
只要法兰西帝国能够秉承着中立的态度，不偏袒丹麦王国，那么法兰西帝国就能收获3500万人的感激，这对热罗姆·波拿巴陛下想要建立起一个横跨中西欧的欧罗巴联盟，绝对是有所帮助！
如果法兰西帝国还不放心，我可以保证普鲁士王国一定不会吞并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公国！
如果有一天德意志的军队占领这两个公国，我会遵从当地人的想法选择两位君主担任公国的领导人。”
随后，冯·俾斯麦再度转向梅特涅亲王，“梅特涅阁下，我只是想要将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从丹麦王国手中解救出来，从来没有想过吞并他们！
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的问题应该由德意志邦联自己来解决，而非让丹麦王国来替我们决定！
如果丹麦王国能够继续遵守他与德意志民族主义者定下的约定，那么我们也愿意承认腓特烈七世对于两公国的统治权。
不过，我们绝不允许丹麦王国将国王对公国的统治转变为王国对公国的统治！
这不相当于整个丹麦王国都变成德意志的成员国享受邦联的保护，我们的军队可没有多余的军队保护他们！”
梅特涅亲王知道冯·俾斯麦表面上是在说丹麦王国，实际上是在暗指奥地利帝国的大德意志方案。
在大德意志方案中，奥地利帝国试图将全境领土都纳入德意志邦联的版图，让除波西米亚与奥地利之外的领土都享受到邦联战争法的保护。
对于邦联附赠的德意志民族主义，奥地利帝国显然没有全盘收纳的意思，反而不留余力地对其进行打击。
因为除了奥地利帝国之外，德意志邦联内的任何一个德意志成员国都可以利用德意志民族主义武装自己，只有奥地利帝国无法做到。
因为奥地利帝国境内不止有奥地利人，马扎尔人、捷克人、克罗地亚人同样也是奥地利帝国的一部分。
德意志民族主义一旦兴起，必然会引发奥地利帝国境内的民族冲突，各民族的民族热情同样也会点燃，帝国就会在熊熊燃烧的民族主义火焰中消亡。
“俾斯麦先生，您说的确实非常鼓动人心，但是您不要忘了！
战争一旦开始，它很可能不会按照我们预定的步骤停下来！”梅特涅亲王冷冷地对俾斯麦回应道，“德意志的民族热情一旦被点燃，他们将不会满足石勒苏益格与荷尔斯泰因，他们会将目光投向荷兰王国、比利时王国，甚至是卢森堡公国！
熊熊燃烧的民族主义火焰会驱使着我们前进，一切敢于阻拦的人和国家都将会同我们短兵相接！
梅特涅亲王停顿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悲凉地说道，“我亲眼见证过狂热的法兰西民族主义者在阿尔萨斯—洛林的暴虐行为，他们没收拾土地、抢夺教会，将现有的秩序全部掀翻，进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体制！
从他们身上我看不到一点启蒙时代残留的理性，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民族至上言论！
最终一部分不怎么激进的民族主义者被更为激进的民族主义者送上断头台，那些更为激进的民族主义者遭到了法兰西民众的普遍厌恶之后，被拿破仑皇帝的霰弹炮送到了地狱。
拿破仑皇帝登上了舞台，理性暂时回归法兰西这片土地！
俾斯麦先生，您是否有把握控制住这股火焰，使之不会成为焚烧到整个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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