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给我做红烧肉吧
我是被第二声枪响吵醒的,模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天已经大亮了,习惯晚睡,被吵醒让我很烦。我还不知道已经错过了广场的对峙。
看到广场监控的时候已经是尾声,只看到离开的车队,然后远处呼啸而来的尸潮。
梦里的丧尸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弱的,已经五天了,为何现在速度还这么快。据我观察转化后的丧尸,只能听见声音,凭借着嗜血对活物的本能去行动。
车队开走,我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李全新,还有点唏嘘,我以为他是能活到最后的人呢,既然已经起来,我给自己做了个拌粉,倒上香油和小米辣,又切了几大块卤牛肉,这早餐吃的大快朵颐。
下面广场已经被丧尸占领了,不知道一楼他们走的时候大门关上没有。
我调出一楼的监控。门已经锁住,但是鲜血一直蔓延进来直到电梯,在大门口丧尸闻到新鲜的血液在哇哇乱叫。幸好大门比较厚重。
果然回看时候我发现,李全新还活着,他忍着剧痛,通过电梯一路爬回了a栋802。
现在偌大的富力安小区,只剩下我和他了。
吃过饭,想起前几天在知乎上看的小说,宅在家里的主人公都在锻炼体魄和各种养殖,我这一天能忘记喂食一次,我的兔子和鸡估计还挺瘦。
但是我胖了,我摸摸肚子上新长起来的二两肉,认命的去走廊举铁跑步。
此刻的李全新,把802都翻遍了,既然决定进今天要走,所有东西物资都被搬进了车里。房间现在,连坨卫生纸都没看到。
他忍着痛翻箱倒柜,只看到了一包被家庭主妇遗忘了在抽屉的夹层里面的盐,在小孩子的房间看到了一把削铅笔的小刀,他接了一碗水,把盐倒进去,然后打开天然气的炉子,把刀烧红,然后死死的咬住筷子,用刀割开了肩膀的伤口。
……
取出子弹,把盐水倒进去。
痛得他整个身体都在打颤。然后捂着伤口继续找针线,他腰间那个七八厘米深的的刀伤还在流血。他在床头柜找到了,卧室里面的女主人婚纱照片温婉美丽,一点不像死前痛哭流涕哀求他的样子。
他清理了伤口,丑丑的缝了几针。然后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昏睡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他喉咙又干又痛,听见楼下传来各种猫狗撕咬的声音,是变异动物太久没有进食和丧尸残杀起来。
他慢慢挪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喝了一把自来水,又接着睡。
几乎不生病的李全新病了3天,高烧不断,醒来只喝水,他饿的全身无力,伤口感染红肿化脓了,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出现了,第三天晚上,也就是粉雾的第十天,停水了。
在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时候,发现一天前他收到了一个视频。
里面是一个男人,被绑在一根铁管上,浑身被打的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整个身体都是伤口,是他曾经一起刀头底下过日子的一个朋友发来的。问他还记不记得这个人。
他当然记得,并且此刻欣喜若狂,他有救了,不用饿死在这给该死的房子里面。
他站都站不稳,拄着一根铁制晾衣架,半摔半爬到电梯,按了21楼。
我在房间焦急的来回踱步的时候,李全新出现在了电梯外面。他用一个铁棍,用力拍打铁门。
我本来就烦,因为我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任意了,手环在三天前就再也没有亮起来过,甚至连定位都消失了。
任意一定是出事了,因为电话不通,手表他没戴着,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调出他之前的通话记录,尝试打给老杨,打给李城,打给他姐姐,全部都没通。
我更加没心情管门口的李全新。
却没想到李全新大喊了一声:“祁双双。给老子出来。”
他知道我的名字,他认识我?
任意的事情我自己急也没用。我耐着性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打开了安全门在的监视器,冷冷的对着屏幕里的李全新问:“你要做什么。”
李全新瘫在地上,“我要吃的,还有药。”
“笑话,我凭什么帮你。”
“你不帮我吗?你可别来求我。”
从那天在监控室里面看到被拖出来的女人尸体,我就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虽然我没觉得我的三观多正,但是这种无端的杀人□□,我还是觉得恶寒。
“李全新,你觉得你这样还能威胁到我吗。”
他呵呵的笑,伸手把手机靠近了监控。然后问我,“你想救你男人吗?”
视频里面的奄奄一息要死掉的人,就是任意。
我的心咚咚的跳着。却还要不动声色的试探。
“这人是谁,我不认识。”
“祁双双,我你不记得我信,这么明显的你男人,你也能装不认识,你还是真的冷血啊。”
“我们分手了,他在哪儿我不关心。””
“别装了,7号晚上我看着你把他带进来。
我问他,“你以前认识我?”
我本以为他应该是看了小区监控视频,或者看到了我租房的登记资料之类的才认识我,但是他的话语里面似乎跟我早就认识。
“两年半以前的b市百货大楼六楼电影院的那场火灾——你忘记了吗?”
听到这里,我抬起头仔细的盯着李全新那张脸,我还是没有印象。
“你不记得我了也是对的,那天百货大楼6楼,你和任意看电影,任意说看到了一个逃犯,他就去追了,对吧,那个人就是我,我戴着口罩——”
我想起来了。后来任意为了救我没有抓到人,因为电影院着火了。他回来救我。
“电影院那火是我一个兄弟放的。”
“那你怎么会被烧伤?”
“因为我的货在那里。在电影院,你们那个影厅。放火那个人和我各要转了一半的货,我们老大觉得我们有一个是卧底,把货藏在了两个地方。”
“我抄近道回的影厅。”他接着说。
“你真狠毒,祁双双,你为了活着,骗所有人另一个方向还有出口。让所有人为你让路。那个出口你早就确认过,被员工锁住了。
我愣住了。竟然有这么一个人全程目睹了我的恶毒。那时,我刚跟任意谈恋爱,我好不容易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不过还是来不及了。火势异常凶猛,前门堵住了,很多人往后挤,我被夹在中间,而我随口编来想骗人的胡话,其实救了他们,因为后门真的被打开了。很多人从那边逃了出去。
那时我站在影厅中间,两边都是熊熊大火,看到了任意手提着灭火器冲进来,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接着说,“祁小姐花容月貌,和任先生走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啊,我一直记得那天他把你带出去的样子。所以在你这边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了你。也看着你大半夜的扛上去大堆的东西,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后来我明白了,你早就知道这场浩劫了吧?”
我的心里燃起阵阵后怕。李全新竟然是早就盯上了我。
宁安镇在天市、北市和沪市之间之间,又是靠近海岸线,经常会有来往偷渡的人,人员复杂,这里又是新建的楼盘,大多都是刚来的人,所以不仅仅适合避难,也适合逃避抓捕,李全新在这里,很正常。
“你既然知道我狠毒,就知道我不会帮你的,你走吧。”
我不能任李全新拿捏。“而且我和任意……喂……”
我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李全新又昏了过去。监视器也能看出来他的脸色多难看。我突然后悔这时候较什么劲,早点把任意的位置给套出来,再想办法找人去救才是正事。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门打开。李全新虽然受伤了,我毫不怀疑他能单手拎起来两个我。但是如果李全新就这么死在我这里,我从哪里知道任意的情况。
实在是烦死我了。
我脑子里面灵光一现,通过监控确认楼梯口的安全门外没人,快速的把消炎药,消炎针,退烧药,和一系列的外伤感染后的药物放进袋子里面,然后端着我今天做的还没什么胃口吃的小炒黄牛肉,酸辣土豆丝和一大碗米饭,想到什么又折回拿枪,呼出一口气,打开了安全门,把东西放在门口后马上重重的关上。
楼梯间和电梯间两个安全门外的监控我都是重新安装的,保证全程无死角。
做完这个,我又回到监视器那,开始叫李全新。
“李全新,你醒醒。”
“李全新,醒醒。”
该死,他不会真的死在门口了吧。
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李全新终于又再次醒来。
我说,“我不给你废话了,我怕你随时死掉。你坐电梯下去,到20楼,走楼梯上来,我那里给你备了药。”
我看着李全新慢慢爬起来,用蜗牛一般的速度,慢慢在走楼梯,我想我现在未必打不过他。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神奇的念头,万一这货是装的,命都得搭进去。
饿了三天的李全新看到饭菜,像是饿狼一样,狼吞虎咽毫无形象,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尝出来味道,吃完之后我听见他说了一声。
“有点辣,还行。”
???
然后他开始注射药物,吃药的时候抬起头问我,“你没给我水?”
药品和食物都给了,再把水也给了。我还怎么跟他谈判。
我说:“没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任意在哪里了吧?”
“我不知道。”
“干。”我骂了一声。“你视频哪里来的?”
他靠在墙边,“朋友给的。”
“那你打电话问你朋友。”
“我想喝水。”
“你问出来任意在哪里,我给你水。”
我看着他一通语音打过去。那边没接。
“给你发视频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加你微信,你把视频发给我。”
“我要喝水。有水了我把视频发给你。”
“我不能什么都听你的。”我告诉李全新。
他看起来倒是无所谓,说:“那你看着你男人死吧,我顶多渴死,他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
“你里面放的物资应该很多吧,我又不进去,喝你几瓶水怎么了。”
我气的跺脚。只能又故伎重施把两瓶矿泉水放到了电梯间。
他绕了一圈,回到电梯间拿,吃了饭确实有力气多了。
我加了他的微信,他把视频转给我,并告诉我,“录制视频的这个人叫阿丁,全名不知道。”
李全新大口大口喝水。喝完之后整个人不顾形象躺下来。还说了一句,“要是有枕头和被子就好。”
……
“你别得寸进尺。药也有了,饭也吃了,水也给你了,你还在这里干嘛。”
李全新说:“我不想下去待着。”
我冷笑了一声:当然,里面那女人的冤魂会爬回来找你的。
“我不怕。”
也许是我太久没和人说话,竟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全新聊起来了。
我问他,“你杀过多少人。”
他说:“3个。”又顿了顿,“不过因我而死的人不少。”
我说:“你少他妈骗人了,我看到就两个,合着你之前十恶不赦就杀了一个呗。”
“那女人不是我杀的。”
我说不是你杀的,那那小孩没事揍你。
“阿狗想在死前上她,她不肯,然后阿狗转化了,把她咬了。她又转化了,所以我把她爆头了,那小孩只是看见我杀她。”
“超市老板呢?”
“他躲丧尸的超市隔间里面奸杀了一个小姑娘,是老张的女儿,末了他补一句,老张是和我一起的秃顶。”
“奸杀了一个小姑娘?”
“嗯,8号那天,老张的女儿刚好在超市。被超市老板救进去了。被□□的时候,和老张开了视频。那个时候正是大雾。”
我的心突突的跳着。
“老张没杀过人,所以我替他了。”
……
相顾无言。
李全新靠在电梯门上,我不问他,他自顾自的开始说。“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是我的老大,就在那场火灾之后。”
“我往他身上捅了20刀。”
我说:“一个毒贩,死有余辜。”
他笑了笑:“是啊,我们这种人死了也没人惦记的。人人喊打,战战兢兢这么多年,也该死了。”
“可是你们又知道什么。你们这些住着大房子,从小养尊处优的人,就你男人任意吧,他从小到大吃过一天苦吗?也该尝尝我们这些下等人挨打的苦。”
“你们这些无忧无虑长大的人,懂个屁。”
我想起来看过他的资料,他是出生在理市的东明村,也是靠近三角地带,那里整个村子都在贩毒吸毒。前几年才被端了老窝。
我叹了口气:“那你以后做个好人嘛。”
我看了眼监控里边的还没退烧,睁着眼发呆,好像又要烧糊涂的李全新。说:“你能不能再帮我打个电话,问出来任意在哪里。”
他不理我。
我又想到,我说:“那你有没有阿丁的照片。”
他晃悠悠站起来,按了8楼。
“你以为我会存个男人的照片?”
干。他走了。
我掏出手机联系黑客阿k,把视频发给他,我说:“拍摄视频的是一个叫做阿丁的人,多少钱不重要,但是请你帮我找到这个视频拍摄的具体位置。”
啊k很晚才回我:“祁小姐,这个时代,钱已经没用了。”
我握着手机发懵。
晚一点收到了李全新的微信:祁双双,明天我还要吃土豆丝,少放点辣椒,再做个红烧肉吧。把我喂饱了,我去救你男人。
我气的把手机重重扔在沙发上。这个废物有个屁用,人都联系不上。
我不断告诉自己任意不会死,因为梦里的任意不是这么死的,他死在了我怀里,在一个野外。只要我一天不离开这里。这个梦就一天实现不了。
但是视频里面眼见着他受这么大苦,我还是觉得心痛。我只能反反复复的拨打电话,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我打通了李城的电话。
我说:“李城,我是祁双双,我找任意,他在吗,我好几天没联系上他了。”
那边的李城却说:“嫂子啊,任队现在在紧急训练呢,手机什么估计没能带进去吧,别担心,等任队出来了肯定会联系你的。”
他是在骗我,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我说:“你们在哪儿呢?”
“在避难所啊,你没收到消息吗,我们都在这,嫂子,你啥时候来呀,不怕咱任队被别的女人带走了呀。”
我又问:“你们啥时候到的避难所,最后一次见到任意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他说:“12号到的,因为那几天台风,大雨天气耽误了出行,最后一次见五天前,在食堂呢,嫂子,咋啦?”
“没事,我就查查岗。”
那边呵呵的笑。
“幸姐不训练,怎么她的电话也打不通啊。”
“我这就不知道了,好几天没见他了,避难所很大,我们在不同的区呢。”
电话挂了。
李城在骗我。
今天18号。
任意幼儿园救人那天是10号。
我最后一次和任意视频是11号的晚上,他说因为一些意外校车胎爆了,他们还在路上。那之后他的手机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但是手环连续3天亮了,定位信号消失是在14号的中午,是在b市和避难所之间。起码在14号,他们都还没有到达。
所以李城说的12号到达一定是假的。
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任意,任意有什么是他们要的。我想不明白。我忍着心痛,反反复复的看了视频,在他的右手上看到了一个疤痕,是割腕的痕迹。
他肯定不是自杀,那么就是有人在放他的血。
他也和动物一样变异了?所以被抓去做研究?但是也没见做研究被打成这样啊,抽几管血不就可以了或者是任意知道了什么东西?
我完全没了章法。
手表的窃听器给我带来了新的信息。
初入耳边的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甜腻腻的在叫大帅,这个表好好看,你咋不戴啊,
女里女气的,你喜欢,给你就是了。
那秋天谢谢大帅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马上就回忆起来我当时的梦,我进入到一个房间,任意和一个女人交颈而卧,然后我一盆水把两个奸夫□□浇醒。听见任意说,双双,我和秋天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就醒了。
其实我不是做的每个梦都实现的,有一些光怪陆离不知所云的,也就梦梦而已,迄今为止,我的梦真的实现的也只有父母、奶奶的死,和这场灾难。
这才是我还和任意继续的原因,我虽然开始作,开始无理取闹,但还是一定程度上选择相信任意出轨只是我占有欲的臆想。
他的身边竟然真的出现了叫做秋天的女人。
我又听了一下,靡靡之音,不堪入耳。夜晚监听真是令人头秃的事情。
我把监听关了。
谁也不至于在干那档子事的时候还讨论别的男人。
从这天起手表戴在了这个叫秋天的女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秋天这个名字带了原罪,我听到她甜腻腻的声音就反感,甚至连饭都不想吃。
这便宜了来蹭吃的李全新。毕竟身子骨强壮,底子好,他今天精神已经很好了。
连续两天的土豆丝,也没把他吃烦。一边吃还要一边絮絮叨叨。说:“交代了你别放这么辣。我要的红烧肉呢?”
“你还点起菜来了,我懒得做,有蒸腊肉给你吃你就知足吧。”
他又在絮叨什么,我一下子没听清秋天说的话。
我朝他吼:“李全新,你烦不烦,之前看你也不像这么爱唠叨的啊。”
他突然就不说了,就安静的吃。
我听了大半天秋天的话,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估计就是个长得貌美抱大腿的小妞,我有点后悔,当时就该选个大气符合男人品味的手表,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大帅来戴了。
良久,李全新又说话了。
“知道他在哪里又怎么样,你要去救他吗?”
我摇摇头,想起李全新看不见,又说了个不是,我会找人去救。
“你能找谁,这时代谁替你救。”
“通过黑市找雇佣兵。”
“现在钱已经没用了,谁会替你做事。”
“我有我的办法。”
我没告诉李全新,纸质的钱没用了,但是黄金是永久的硬通货币。在7号我把剩下的两百来万全部兑成了黄金,藏在一个地方,价值两百万的黄金不多,但是救个人我感觉应该还是没问题。
李全新说,“他被收押在避难所的监狱里。”
其实李全新不说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了,因为秋天的声音完全没有紧张,每天很放松该吃就吃,欢声笑语的,这绝对不是在外逃难时人的状态。
“你给我做个红烧肉吧,我替你去找他。”
我想李全新一定是想吃红烧肉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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