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触碰
西宁只觉口干舌燥，身旁的人如一团火在燃烧，碰不得，听不得。
她一只手被宽大的手掌牢牢包裹，那手掌指节骨骼崩得紧直，似乎在强忍着一股能将掌中之物揉进身体的内在力量；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贴着温润的双唇，可食指一侧被鼻尖炽热的呼吸拨弄，似下一刻便要灼伤融化。
掌心穿来的酥|痒难耐让她有些难以自持，猛地将覆在煜城唇间的手撤了回来。手放下的瞬间，身旁人的喉间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喉音，原本半垂的眸光转动，随着她收回的动作划过一道弧线，而后定定地落在她下垂的手上。
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少年的英姿勃气显露在脸上。
沉重的呼吸声又响在耳畔，西宁身子一矮，蹲了下去。或许是蹲下的动作过于突然，她感到身边站立的人微微一惊，双臂动了动想扶住她。
西宁半蹲着抬头，口中道：“没事。站久了腿有些发酸。”
这话说完，眼前的人又不动了。她微微仰头，头顶上方的脸笼在一片暗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能依稀看见两粒亮得吓人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光。
此时两人成了相向面对的姿势，一个直立，头低低垂着；一个半蹲在身前，头微微仰着，若是有第三人看见，会不由觉得两人靠得过于近了些……
幽静的夜里，右厢房里传来的声音蓦地加快了，随着乍然清晰的一声“啊——”长长绵绵，拖长的尾音响落在夜色中，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西宁愣了愣，“静氏没事么？是不是病了？”
暗影中的人默然片刻，“嗯。”
“嗯是什么意思？”西宁有些糊涂，“是指没事还是病了？”
又无声了片刻，煜城却答非所问，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你，能不能先起来？”
西宁拒绝，摇了摇头。
她说话时头一直仰着，此时觉得有些酸累，便摆正了脑袋，鼻间碰触传来丝质布料的触感，凉凉滑滑。与此此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微微的低叹，这声音来得有些古怪，似乎不是口中发出而是从身体深处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意识自己身处幻境，心知虽然五感皆在，一切终是虚影，她的动作更多的出于下意识。此刻她脑子有些发僵，懒得去探究那一声古怪的来由，烧得发慌的脸只想再次感受那一丝凉意，不由得朝那一处蹭去。
炽热的脸再次触到那一片袍料的丝滑，果然凉爽，她心中模糊地想：我只是借他的衣服凉快一下，他袍子宽松，未必察觉得到……
心念及此，便伸出了一只手覆在了丝质袍料上，试图与自己的脸贴得更紧一些。动作一顿，她忽停了一下——感觉手中包裹握住的衣料里，有些许鼓胀，她嘀咕了一下，很快想通了：煜城将他的夏吟刀也带了进来。
刀是凉凉的物什，她自然不拒绝，手掌伸开轻轻握了一下刀柄，却未完全包裹住，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不及细想，身体灼烧的炽热感让她很快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她将那包裹着袍料的刀柄一并贴紧了脸颊，又左右摆了摆轻轻婆娑，试图使每一寸皮肤都分享那爽滑的凉意……
她沉浸在其中，完全没有留意到，眼前笔直挺立的身体，在轻轻战栗。
……
西宁感到自己的下颌被一只手稳稳地捏住了，脸颊瞬间离开了那片沁凉。她轻轻晃了晃，想把那碍事的手摆脱掉，手纹丝不动，反而轻轻使了使力，将她的脸往上抬起。
她微微有些恼，抬眸望去，正欲出声抱怨，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对双目通红的眼睛，那眼睛里的情绪如此强烈，交织着极度的压抑与极度的渴求，犹如一只被困得发疯的野兽。
西宁怔住了，这是煜城么？
煜城的眼神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像北方雪山的雾凇，像南方雨后的江面，即便偶有波澜也微不可查，瞬间恢复寥寥的寂静。
可此刻，他胸膛微微起伏着，眼睛里凝射出的炙热和专注，尽数投在她的脸上，而后又似贪婪地缓缓下移，从她的额间，到眼眸、鼻尖、双唇……继续下移，移到她的手上。
她握住刀柄尚未松开的手。
他脸上现出一股放肆的意味，喉咙动了动，哑声道：“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么？”
西宁被煜城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窒了一息，脑中忽地浮现那日公主府小院的阳光下，一袭白衣被湿发遮眼的他；又闪过栖安谷中，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怡然自得的他；以及那日在城里的成衣店里，她在层层叠叠的衣裳错落空隙处，无意中瞧见端坐窗边一动不动，嘴角浅浅含笑的他……
西宁的心莫名地怦怦直跳，口干舌燥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她想摆脱掉这种让人窒息的威压感，此时右手自始至终与煜城紧紧想握，左手轻轻搭在那直挺耸立的刀柄上，两手同时借力，想支撑着站立起来。
身子刚一动，忽然感觉右手被强有力的手掌轻轻拉动，按压着反扣在自己的腰背上。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微叹，似某种勉力强撑的东西终于投降，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西宁。”
煜城俯下|身来，埋头吻住了她。
她霎时僵住，只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唇间蓦地被一片温软湿热完完全全覆住，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强有力的舌尖便以不可挡之势挑开了她的双唇和齿间，一步步深入探索。
西宁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冰冷如雪，疏离如雾的煜城，此时竟是如此的激烈和霸道，甚至隐隐有一丝失控的疯狂。他霸道地吸|吮碰触到的每一处，贪婪地攫取，似乎决意不放过任何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他原本捏着她下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她的后颈处，稳稳仰托着，她感到一阵窒息，间隙中轻呼了一声“啊！”
失控的人微微一怔，似终于清醒了些，小心翼翼了起来。吻终于变得温柔缱绻，似乎要弥补方才的激烈，他轻轻安抚着，缠缠绵绵，战战兢兢。
西宁放松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
自进入幻境此处画面中，内心深处便涌动一股莫名的不畅快感，似有无数只细脚小咬在她心上轻轻挠着，说不清道不明，压不下也除不尽，直到此时，她感觉终于找了一个出口，难耐不适一点点消解，心慢慢松弛舒缓……
大脑变得空明，她朦胧的记忆中忽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漫天的飞雪中他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脸上手上有青肿血迹，眼神中带着倔强，正仰头看着她。她大概坐在一匹高马上，绒帽狐裘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也低头看着他。
她听见自己稚嫩的声音穿过漫天的飞雪：小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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