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

长平附中一直的习惯都是周六中午放学，回到家的时候陈女士总是不在，她太忙了，说对不起，来不及陪我。

        在邻近期中考试的那段时间里，她似乎更忙了一点，半夜的时候我才能听见她开锁的声音。但她好像又很高兴，连笑起来的时候皱纹都深了几道，这样真好。

        但我怕她觉得自己老了不好看，就没说。

        五月的末尾，陈女士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她高兴着，羞涩着，满脸通红的喊着我出来看。

        男人衣装得体，皱着眉盯着我看，似乎要把我过去的一切都看穿。

        我不喜欢他。

        同样，他似乎也并没有多喜欢我。

        陈女士大声地宣布，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并让我喊那个男人爸爸。

        我朝男人点了点头，说叔叔好。

        陈女士不高兴了。

        男人拦住她，体帖地安慰说小孩不懂事，叫生疏点也正常，叫她不要气坏自己。

        可是不是的，是他希望我喊得生疏点，他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我看得出来，我不是傻子。

        我转身上了楼。

        后来的几个星期都是连着的考试，高二也开始忙着学考。邵阳似乎开始收心，除了上次他跟同学笑闹着从办公室经过，我再没看见过他。

        挺好的，这样我也能收收心。

        但我还是会突然走神，往那片梧桐荫看，企图着下次相遇该说些什么。

        我太胆小，没什么可敢的，要在自己的世界里盘算好多遍。

        作业也开始变多，我每天都写不完，开始跟着答案抄，变成老师口中最不齿的抄完作业就万事大吉的学生。

        二段排名再次退步，陈女士打电话来批我。

        她一直心情都不好，我习惯了。

        我没能给她争气。

        可能因为我不是什么主角，所以我不但没有好到顶的成绩，连垫底也不配拥有了。

        我始终在中间层同普通人一同浮动着。

        陈女士后来同那个男人搬出去了，她说他们只是出去住一段时间，很快回来。我点点头，帮着他们收拾东西，然后看着他们上车。

        他们走的时候，我看见陈女士看了我好久，眼里满是道不明的情绪，最后，她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她说：“妈妈走了。”

        我挥手跟她道别，她低头缩进车里，再不看我一眼。

        她叹气了。

        我听到了。

        她撒谎了。

        她没再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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