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还能相信你吗,大叔？
卡伦府邸的隔壁，有一栋老宅。
老宅的主人和下人都不在，听说是在恶魔逼近帝都的时候便已逃去了埃尔文领。
老宅阁楼上，一女子静静站在窗边，遥望着卡伦府邸。
女子身穿着一身纯白的连帽长袍，帽檐压低，只能看到半张白皙绝美的脸颊。
一位穿着盔甲的中年男子正半跪于女子身后，望向女子的目光中满是狂热。
双眼中的光芒渐渐敛去，女子朱唇微张，“弗莱明。”
她的声音空灵，似能内心洗涤一切的污秽。
中年男子弗莱明恭敬低头，“陛下。”
如果因蒂在这里的话，应该会感到很是惊讶——弗莱明从来没有用陛下称呼过任何人，哪怕是高居皇位的帝国皇帝。
他心中的陛下只有一人。
埃尔文王国国王，芙！
她居然还活着！
芙轻声说道：“龙•凯特因这位老人已经出手了，意味着这次的事件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因蒂不仅成功化解了唐德他们的这波攻势，而且还获得了不少老牌贵族旗帜鲜明的支持，日后在帝都的生活也能从容不少。”
“真是漂亮的计划，不是吗？”
弗莱明突然有些语塞，过了片刻讪讪道，“有陛下保驾护航，因蒂自然能无往不利。”
“呵~”芙轻笑一声，“在保护因蒂的可不是我。”
“你知道那个小家伙为什么会设计这么一个计划，还特意让你来找我吗？”
弗莱明摇了摇头，“微臣愚钝。”
芙说道：“一来，可以帮因蒂度过这一波危机，并且帮她拉到一些助力。”
“也算是卡在这个时机上，最后再利用一次我。毕竟那个小家伙和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在插手人间之事了。”
弗莱明有了一些猜测，黯然不语。
芙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二来，也是借此警告一下我。告诉我，他很清楚我的存在，我的身份。”
“警告我，不许利用因蒂去做一些什么。”
弗莱明的手掌正撑在地上，闻言他的手指缓缓缩紧，犁着地面慢慢握拳，涩声道：“敢问陛下，您真的会利用因蒂去做一些什么吗？”
芙轻笑道：“弗莱明，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有这样质问我的一天…”
“还挺新鲜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让弗莱明如遭雷击。
“砰！”他惶恐不已，另一只膝盖也跪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额间鲜血淋漓，“微臣，万死！”
芙悠然望着窗外，轻声说道：“我当初假死的时候确实是把你交给了因蒂，你对她忠诚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她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自己跪伏于地的臣子，“现在，我回来了。”
她轻抬一只玉足，悬于空中，“属于我的守护骑士自然也应该回到我的脚下了，你说对吗，弗莱明？”
弗莱明身躯一颤，咬紧牙关，纠结不已。
芙没有催促他，静静等待着。
对不起，因蒂…
过了数秒，弗莱明缓缓闭上了眼睛，往前爬行了一步，将脑袋凑到了芙的玉足之下。
芙微微一笑，玉足轻轻踏下。
“铛！”她脚上的黑色高跟鞋轻轻踏在了弗莱明的黑色头盔上，敲击出声。
踏盔！
代表着守护骑士将自身的灵魂全部奉献给主君的，最高效忠仪式！
一如当年。
守护骑士，一旦效忠，便是一生！
和当年一般美丽的主君笑靥如花。
“欢迎回来，我的守护骑士。”
…
芙坐在椅子上，褪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张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绝美脸庞。弗莱明则是半跪于她身侧，直挺着上身。
她正在给他上药。
就像当初一样。
仔细地清理好了弗莱明额头的伤口，芙拿着纱布将伤口认真地包裹起来，剪断了纱布，打了个结。
“好了。”芙笑着回身，整理起了医药包。
弗莱明神情复杂，一言不发。
今天的情景和当年他效忠芙之后一模一样，这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唯一的差别是，他已渐渐老去，而她却美艳依旧。
收好了医药包，芙转身一看，嗔怒道：“起来啦！我不是说过吗，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用跪着。”
弗莱明一呆！
连这句话都一模一样吗…
他咽了咽口水，缓缓站了起来。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芙抬起一只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笑道：“醒醒，你没有回到过去。”
弗莱明苦笑着点了点头，依旧不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二人突然同时感知到了一种特殊的感觉。
弗莱明猛然转头望向了东方，喃喃道：“这是…”
芙看着一点也不意外，随口说道：“神灵陨落。一个狡猾的人类取巧成就了伪神，正用神力破坏深渊血池呢。”
破坏，深渊血池…
弗莱明有些心驰神往，“能成功吗？”
“当然，那是丧钟计划的最后一步。”芙说道，“弗莱明，给你一个机会，有问题就赶紧问，我马上也要动身去无底深渊了。”
“呃…”弗莱明沉吟片刻，神情复杂地看着芙，“陛下，您是…天使吗？”
“对，光天使。”芙回答得干脆利落，“下一个问题。”
光天使，芙洛菲娜！
芙…芙洛菲娜…原来如此。
“这样啊…”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弗莱明心念电转，说道，“陛下，雷穆斯借助这次因蒂的危机让我来找您，是否意味着他也开始参与和您的博弈了呢？”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芙想了想，说道，“要说博弈的话，雷穆斯那小子很早就已经参与进来了，而且他的立场非常的暧昧…”
“他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一直低调地收集情报、积蓄实力，这次抓住了丧钟计划尾声的机会，便开始疯狂布局。我想，他的目标应该和我们一样，都在天上。”
“我有种预感，奥尔瑟亚应该已经快控制不住他了…”
“总之弗莱明，你要记住，雷穆斯那小子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是吧。”弗莱明默默点头。
一直以来，他对雷穆斯已经尽量往高处预估了，但没想到，居然还是低估了他…
这个时候，芙瞟了一眼东方，突然说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聊聊正事吧——关于因蒂的问题。”
因蒂是…正事？
弗莱明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看了一眼他的神情，芙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也可以直白地告诉你，我在因蒂的身上确实有布置。”
弗莱明瞳孔猛地一缩。
芙接着说道：“不过，都是为她好的布置。”
弗莱明惨笑道：“既然已经她被卷入局中，布置的目的好与不好，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对她有所布置，你应该高兴才是，弗莱明。”芙面不改色，“你别忘了，因蒂是我这个光天使的女儿。就凭这点，她注定身在局中。”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棋盘，因蒂的出身，注定了她会被其它棋手当做一颗棋子，用来攻伐我。既然如此，想要保护她，我就必须先做布置，先下手为强。”
“像雷穆斯那样，明知道这些道理却依旧天真地试图把她择出去，才是愚蠢的做法。”
弗莱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芙说道：“总之，丧钟计划结束之后，人间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平稳期，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因蒂就好。”
“然后等到…”
“你就…”
弗莱明听得遍体生寒，涩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因蒂？
芙看了他一眼。
弗莱明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这是在告诉他，他的回答不对…
弗莱明犹豫了一下，最后半跪于地，低下头有些苦涩地说道：“…是。”
芙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
卡伦府邸。因蒂闺房。
拖着“病体”送走了客人们之后，因蒂在阿兰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阿兰离开后，她自己疲惫地坐在了书桌旁，托腮闭目养神。
在龙•凯特因出手之后，库希特和胡炘等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贵族议会的法律不会直接杀死他们，但对他们不满的贵族们有无数的办法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而他们的下场，也算是给卡伦家其它的远房亲戚们一个沉重的教训，他们之后应该也不敢轻易配合唐德等人来敲卡伦家的竹杠了。
而且，这次的事件也让她收获了不少老牌贵族旗帜鲜明的支持，为她半个月之后的继爵典礼铺平了道路。
但因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雷穆斯给她的信里还提到了一件事，一件她到现在依然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得到因蒂的同意之后，弗莱明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微笑着，正准备和小姑娘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
小姑娘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呆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不见…
“我还能相信你吗,大叔？”
因蒂的神情很是平静，眼底那抹哀伤却很是刺眼。
言语如刀，加上女孩眼中的哀伤，让他像是心脏被人突然捏紧了一般…
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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