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再见一面
“也好，虽然没有办法再见面，至少他们还能用音乐做书信来传达感情。”梅丽莎正感叹着，突然好奇道，“那这结局也不算糟糕啊，为什么萨多姆前辈还会留有遗憾啊？”
雷穆斯沉默了一会，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在书本中的记载有些模糊，有些事情我也只是猜测。”
“萨多姆前辈是一位极其专业的音乐人，只有将自己的音乐打磨到完美，确定没有瑕疵了，才会发布出来。”
“但黑市中却突然出现了一段他所创作的还未发布的新歌的小样…说是小样也不准确，那首歌词曲完整、旋律通顺，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歌曲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首歌只有前半首。因为后半首歌，萨多姆前辈本人还未创作出来。”
“奇怪的是，就在众人为了萨多姆前辈的歌曲被盗而愤怒不已，纷纷要求严查那个小偷的时候，萨多姆前辈本人这次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不打算追究。官方的侦查因为他本人的意愿，也草草了事了。”
梅丽莎疑惑不已，“版权问题不是这些音乐家最看重的吗，为什么不追究啊？”
“接下来就属于我的猜测了。”雷穆斯说道，“我怀疑，这流出来的半首歌是萨多姆前辈本人故意放出来的！”
“为什么啊…”梅丽莎问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呆呆张嘴，“他想让维米布前辈续上另一半？”
雷穆斯点了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
梅丽莎惊叫道：“这太疯狂了，身为知音，维米布前辈一定能创作出完美的另一半歌曲，可这才是最危险的！”
“没有联系的两块拼图却可以完美地拼接在一起，组成一首完美无缺的完整歌曲，这件事根本瞒不过任何喜欢听歌的人！”
“他们私下联系的事情一旦暴露，舆论会把他们撕成碎片的！”
“不对，只会把维米布前辈撕成碎片！外人不能确定他们真的有联系的情况下，这件事在他们的口中，就成了维米布前辈恬不知耻地…狗尾续貂！”
雷穆斯没有反驳。
梅丽莎眉头紧皱，“萨多姆前辈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就没有考虑过维米布前辈的处境吗？”
雷穆斯有些低沉地说道：“史书记载，在萨多姆前辈那半首歌流到敌国之后不久，维米布前辈就病逝了。”
梅丽莎愣住了，迟疑道：“这样的话，难道这件事是维米布前辈主动提出来的？他希望在自己病逝之前，和自己的知音再合作一曲？”
雷穆斯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说法。
梅丽莎咬着嘴唇，“那结果呢，那下半首歌有创作出来吗？”
“我猜是有的，维米布前辈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能完成创作。”雷穆斯幽幽说道，“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下半首歌并没有在市面上流传出来，也就是说…”
“萨多姆前辈最后，还是没有等到自己的另一半拼图。”
梅丽莎感觉雷穆斯的话语有些奇怪，疑惑道：“…最后？”
雷穆斯说道：“在维米布前辈过世的半个月之后，萨多姆前辈也病逝了…”
“那半首名为《画龙》的歌就成了他留给世人的最后一个作品。”
梅丽莎身躯一震，呆滞了一会才黯然道：“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所以他们才会抛弃一切来进行这一场隐秘的合作…”
“为此，他们甚至做好了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的准备…”
“可是造化弄人，维米布前辈的下半首歌没有能流传出来。他们的名声保住了，却多了一个巨大的遗憾…”
梅丽莎神情复杂地拿起了桌子上写着知音的银色令牌。
“名为知音的遗憾。”
“雷穆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解除萨多姆前辈的遗憾，让他释然地离开这里的？”
雷穆斯说道：“我不过是用幻术，让萨多姆前辈再见了维米布前辈一面而已。”
梅丽莎愕然不已。
“就这样？”
雷穆斯笑了笑，“就这样。梅丽莎，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萨多姆前辈他们，一生当中其实也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梅丽莎恍然，“还真是，就交流会的时候见过一次…”
雷穆斯说道：“人类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会越来越差。”
“只有一面之缘，无论有多么深刻的感情，无论他们多么拼命地努力着不想忘记对方的容貌，终究无法抗衡岁月的魔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脑海中清晰的对方，一点点变得模糊，直到彻底看不清楚…”
雷穆斯也看向了梅丽莎手中的那块令牌，“音乐合作的话，他们已经合作过《知音》了，并且也早已认定对方是自己唯一的知音。所以我猜测他们最大的遗憾并不是这个。”
“虽然战争之后的岁月里，他们可以通过乐曲来通讯，但这反而是更折磨的地方…”
“这样隔空的聊天中，在音乐方面他们越是合拍，内心的另一个遗憾就会越来越大…”
“我想，比起再合作一首歌曲，他们最想要的…”
“是再见对方一面！”
梅丽莎沉重地点了点头，“萨多姆前辈一个掌控着心音的神境强者，居然会中你的幻术，就是因为这个吧？”
心音，对幻术拥有近乎免疫的超强抗性！
“对。”雷穆斯坦然道，“我当然不是他的知音，但是我能帮他把他的知音找回来——用幻术具现给他。”
“实际上，是在萨多姆前辈用心音猜到了我的意图之后，故意走进我的幻术当中的。”
“所谓的自欺欺人，就是这样了。”
“因为心音，就算呆在我的幻术里面，他实际上还是清醒着的。”
“他知道他面前的维米布前辈是假的，是我从他的精神海深处拷贝出来的记忆——那个维米布前辈是他初见时的样子。”
“但就算是这样，也可以。他真的很想再见维米布前辈一面啊。”
“要知道，维米布前辈死的时候，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是允许敌国的人前去吊唁的。”
“可是萨多姆前辈却因为缠绵病榻的原因，到底没能去送对方一程，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这才是他最大的遗憾！”
默默地点了点头，梅丽莎认真地将桌上的令牌收好。
过了一会，梅丽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雷穆斯，那萨多姆前辈有没有像肯迪前辈那样，给你留下些什么话啊？”
“…对不起，这个我不想说。我先出去一下。”
梅丽莎愕然回头的时候，雷穆斯已经走出了屋外，她只能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
小女孩不满地嘟嘴。
“笨蛋，不会撒个谎骗我说没有嘛！”
嘴上骂骂咧咧，她的眼神中却满是担忧。
看来，这个糟老头子也戳你伤疤了嘛…
这道伤疤，究竟要折磨你多久呢…
…
村子东边，山地。
这里之前被肯迪肆虐过的土地已然恢复如初。
这并不奇怪，这本来就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雷穆斯蹲坐在一块峭壁之上，将脑袋埋在了臂弯中，看不清神情。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破旧的匕首。
这时候，梅丽莎戴着围裙，手上还握着一把巨大的铁勺，一副家庭主妇的样子走了过来。
看着峭壁上的身影，她咧嘴大喊着：“雷！吃晚饭了！”
雷穆斯的身躯一颤，默然无声。
过了一会，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好，我待会就去吃。你先回去吧。”
听着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梅丽莎银牙紧咬，眼神一狠间朝前迈步。
她像是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一般，一点点拔高着身形，朝着雷穆斯走去。
传奇特性：踏空。
走到了雷穆斯身边，她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景象却又突然间骂不出口了。
男人蹲坐于地，双手抱膝，将自己挺拔的身形缩成了一团…
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声地嘶吼着。
“哐。”梅丽莎手中的铁勺掉落于地。
她蹲了下去，眼神中满是怜爱，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口。
“到底怎么了嘛？”
“你别总是这样一个人独自消化情绪好不好，不是说我们是朋友的吗？”
“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嘛，放心，我不会笑你的。”
“不想说哭出来也行啊，别憋着啊…”
“你现在一直憋着，以后情绪爆发的时候只会更痛苦…”
“…”
如此絮叨了良久，梅丽莎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耐心变得出奇的好，居然一直没有发作。
不过因为雷穆斯一直没有反应，她脸上的温柔笑容还是渐渐地僵硬了起来…
“梅丽莎。”就在她快要发作的时候，身前的男人又发出了那种惹人怜爱的沙哑声音，“你说，我打算破坏世界树枝干的事情，是不是错的？”
梅丽莎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倾听者而已。
“肯迪前辈也好，萨多姆前辈也好…”果然，雷穆斯接着说道，“仅仅只是一面之缘，他们却都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这些老头，不是应该苦口婆心地劝我放弃吗？”
“你怎么这么拧巴啊？”梅丽莎有些生气，“既然他们支持你，你就去做就好了呀！”
那个埋在臂弯中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但是，他们之后话锋一转，无论是‘归去’还是‘归来’其实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都是希望我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还能找回最开始的那个自己…”
“可是啊…”他握着匕首的手掌颤抖着，青筋暴起，“那就意味着要让我放下艾米的死，忘掉她…”
“我不想忘记她…”
“你知道吗，我把她的尸体冻结起来了，我随时可以再见她一面的…”
“我不会允许，她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模糊…”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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