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主角，有一个就够了
博特莱姆的小世界。
“砰！”恶魔王挥出的拳头再次被面前那个巨大的魔法阵弹开了。
哪怕以他半神级的恐怖肉体，也无法在这个新的魔法阵上荡起一丝涟漪！
恶魔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新的博特莱姆魔法阵比起原本的博特莱姆魔法阵拥有着更为霸道的魔力，坚固了数倍！
这个事实让恶魔王读出了一股子浓浓的嘲讽味道：主位面进来容易，出去难！
至少，得先提醒那些家伙这件事…
沉吟片刻之后，恶魔王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人类拳头大小的碧玉晶石。
圣物•深渊的回音石。
随着恶魔王魔力的注入，回音石缓缓亮了起来，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将亮起的回音石凑到了嘴边，恶魔王一字一顿地说道：“兄弟们，现在全员立刻回到生命禁区！这是命令！”
将回音石收起之后，恶魔王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愣住了。
等等！这个魔法阵是在我进来之后过了一会才出现的，而不是立刻出现的…也就是说，它不是触发式的，而是人为操控的…
而如此强大的魔法阵也不可能支持远距离操控，难道说…
恶魔王细细思索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半神级的恐怖感知能力毫无保留地朝着四周蔓延出去。
片刻后，地下空间中，那五颜六色的墙壁像是被重锤击打了几下一般，突然震颤了起来。很快，墙上一块块各种颜色的不规则墙砖纷纷脱落，掉下来之后墙砖缓缓融化成了液体，潺潺细流，一地鲜艳。
失去了魔能晶石的魔力供给，这个结界到底还是被打破了啊…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静静地看着崩塌的墙体，二先生依旧瘫坐在椅子上，动都懒得动一下。
很快，墙面的崩碎戛然而止，一个传送门突然打开，恶魔王从中走了出来。
“欢迎恶魔王陛下莅临。”
正在观察着这片空间的恶魔王突然听到了二先生的话，猛然转过头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咬牙切齿地说道：“博特莱姆魔法阵的机关，你就是操控者？”
“是的。自我介绍一下，混沌会二先生，克雷特。很荣幸能见到传说中的恶魔王陛下。”二先生微笑道，“鄙人身体不好，就不站起来迎接陛下了，还请见谅。”
“混沌会…”恶魔王想了想，问道，“这么说，圣者的资料当中，所谓的混沌会是一个意图推翻帝国，取而代之的邪恶组织…这件事，也是假的？”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二先生脸上依旧维持着“友好”的微笑，“混沌会中的大部分成员依旧是在非常努力地推进着‘称霸天下’这个伟大的计划的。”
“您看，在你们恶魔入侵主位面之际，主位面的人类刚刚才打完了一场战争。不断消逝着的血与肉，这可是最真实的表演，不知道您当时看得可还满意？”
…
天界。创界山。
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不奇，不险，更算不上磅礴。它唯一的特点大概就是够沉，够稳，从创世之初一直屹立于此，巍峨不动，不曾变更过半分。
山巅之上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张棋盘，是象棋。棋局已经杀至中局，双方棋子犬牙交错。
粗略看去，黑子步步紧逼，已经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细细再看，红子于绝境中也暗暗布好几个陷阱，随时可能以一招险棋发起反扑。
执红子的是一位穿着粗布灰衣的男子，身形消瘦，估摸着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量。他脸上戴着一张哈士奇面具，看不清面容。
执黑子的…是一块石碑。
石碑看着同样平平无奇，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字迹，上面的语言很是少见，不是天界语，不是通用语，也不是恶魔语。上面的内容好似笼罩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很难看清，视之晕眩，观之不透。
灰衣男子的身侧摆着一本古朴的笔记本，笔记本像是皮质封面，看着很是坚韧。
此刻笔记本正翻到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不知为何，此处明明是山巅，却迟迟没有风来，纸张纹丝不动，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内容：
丧钟计划。
亿万年前，创世神创造了天界，创造六位天使居住于此。
创世神创造了主位面，创造人类、动物、植物居住于此。
创世神创造了无底深渊，创造恶魔、动物、植物居住于此。动物与大部分植物无法在环境恶劣的无底深渊生存，逐渐凋零。缺少食物之下，恶魔只能以少量的植物和同类为食。
后来有人类与恶魔找到了连接主位面与无底深渊的位面通道，缺少食物的恶魔与喜欢研究料理的人类，互视对方为食物，大打出手。
创世母神不喜争斗，纤手一挥，以神力划下位面屏障，将主位面和无底深渊分隔开来。双方无法突破位面屏障，无奈止戈。
后来有一位来自虚空的邪神来到了这个位面，意图染指位面之力，创世母神不允，携六天使与邪神一战。
两败俱伤之下，两位神灵与六位天使或陨落或沉睡。
主位面和无底深渊同时失去了高等维度的管理。
主位面和无底深渊的空间屏障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原来的完美无缺，变成了白璧微瑕，有了一个小小的弱点。
一个人类因为某个原因找到了这个弱点，打开了这个屏障。
这位人类进入了无底深渊却无法和恶魔们和平相处，重伤逃回了主位面。
而恶魔们则纷纷通过这个节点，进入了主位面。
人类至暗时刻，由此开始。
不知为何，恶魔的寿数比起之前突然暴增了一倍有余，寿数的增长自然让他们存活下来了更多的强者。
彼此之间突然出现了悬殊的战力差距。
人类被恶魔疯狂屠杀，一度接近灭亡。
不过恶魔并不是特别适应主位面的环境，每在主位面呆一段时间就需要回无底深渊修养。
在几位人类智者的带领下，人类在深山老林，在酷寒冰原，在种种最偏僻最无人踏足的地方勉强活了下来。
随后，人类无数次积蓄了实力之后展开反攻，用一换一乃至多换一的悲壮战法不断削弱恶魔的实力。
万年前，人类终于把所有的恶魔赶回了无底深渊。并且在那个缺口处释放了一个极其巨大的魔法阵，封闭了这个通道。此魔法阵以当时主导的强者博特莱姆的名字命名。
而在那一战的前一个夜晚，早已苏醒的战天使为了自己的某个目的，伪装成人类，于人类高层中提出了一个计划，并伙同初代教皇等人说服了大部分人，接受了这个计划。即，丧钟计划。
最终，丧钟计划得以通过。因此，博特莱姆魔法阵被大法师博特莱姆悄悄地进行过一次巨大的修改，变成了明暗双重法阵。
丧钟计划第一步，卧薪尝胆。
由人类最重要的组织幸存者联盟主导，最大的信仰组织光明教会与当时最大的人类政权为辅佐，以组织的形式积累战争资源。
由抬棺者与守墓人进行“桎梏之门”的准备。
由数百个幸存者家族以家族秘术暗地里积累实力。
余者略。
丧钟计划第二步，请君入瓮。
为了让人类变得足够的“弱小”，幸存者联盟刻意弱化了恶魔的消息，夸大了博特莱姆魔法阵的强悍。
万年过去了，如今大部分人类已经完全遗忘了恶魔的威胁，沉浸在了同类的争斗当中。
人类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
为了让恶魔有足够的勇气与实力入侵主位面，幸存者联盟暗地里扶持了信仰恶魔的邪教徒“罪者”，“罪者”于这万年间不遗余力地向恶魔传递人类的各种情报，让恶魔对人类的情况“知根知底”。
联盟于暗地里扶持了混沌会。混沌会凭借联盟的海量资源，很快就在人类最大的政权拜伦帝国内部发展出了盘根错节的巨大人脉网，拥有了恐怖的能量。
时机成熟之际，混沌会出手，用纳兹等四个家族的血脉打开了神子安提诺米的封印，放出了神子为祸四方。
为了应对神子的威胁，自私自利的贵族们优先从费力不讨好的“界”当中抽调出传奇强者，来保护自己的资产…哦，不对，主要是保护自己治下的子民。随后，混沌会通过白色乌鸦的情报支持，封锁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消息，即“界”的防备力量变得虚弱。
这很合理。
随后，混沌会用黄金之城作为支点，撬动了贵族议会和光明教会的争斗。双方为了应对不断升级的传奇战，只能在无奈之下从“界”当中抽调出传奇强者来对抗对方的传奇。同样的，混沌会通过白色乌鸦的情报支持，封锁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消息，即“界”的防备力量变得极其虚弱。
这也很合理。
再之后，混沌会用之前准备好的数万孤儿作为祭品，从无底深渊召唤了大量的恶魔领主与小恶魔。在“罪者”的“倾力辅佐”之下，这些恶魔领主成功来到了“虚弱”的博特莱姆的小世界，在人类的“拼死抵抗”之下，成功“打破”了博特莱姆魔法阵，让难以计数的恶魔大军成功入侵了主位面。
在海量的恶魔军队和强悍无匹的恶魔大君们面前，人类“难以抵抗”，“节节败退”。恶魔则是乘胜追击，派出了更多的恶魔军队和恶魔大君，意图彻底灭绝这个死敌。
最终，连恶魔王也没能忍住诱惑，踏入了主位面。
这非常合理，一点都不刻意。
丧钟计划第三步，关门打狗。
在恶魔王也踏入主位面的瞬间，人类启动了博特莱姆魔法阵的第二重魔法阵，即暗法阵，再次封禁了位面通道。而这一次的博特莱姆魔法阵，就没有之前那么弱不禁风了。
守墓者的墓、抬棺者的棺、幸存者家族的底牌…
人类打开所有的后手，一鼓作气歼灭所有的入侵者，再反攻无底深渊，破坏恶魔的源头，深渊血池，真正灭绝这个死敌。
人类彻底结束了随时可能被恶魔灭族的噩梦。
天使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恶魔作为实力至上的种族，在主动入侵之下败亡于战争中，求仁得仁，愿赌服输。
这是三赢，不是吗？
“当然不是。”执黑子的石碑表面光芒一闪，上面原本的字迹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天界语，“就没有人考虑过恶魔的感受吗？他们也是智慧生命啊。”
灰衣人耸了耸肩，说道：“高等维度生命很少考虑低等维度生命的感受，这是所有智慧生命的通病。”
“就像人类也不会在意被自己踩死的蚂蚁？我不喜欢这样。”石碑上面的文字变幻着，进行它无声的即时谈话，“这些家伙自诩为棋手，将无数的生命摆在棋盘上，肆意摆弄，肆意消耗，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私欲。如此丑陋的行为，你就不管吗？”
“小家伙胡闹而已，有什么好管的。”灰衣人盯着棋盘，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撬击着石桌，似是在思考破局之法，“至少，亚莉克希亚她们也没有亲身下场，不是吗？”
“说得好像她们亲身下场你就会管一样…”石碑用颜文字组合出了一个嘟嘴的表情，“接下来的梦计划，她们都亲手架好‘炮台’，准备直接‘开炮’了，也没看你有什么反应啊。”
“呵呵。”灰衣人轻笑道，“小碑，你知道他们在玩的这个游戏中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吗？”
石碑左右晃了晃，好似人类在摇头一般，表示否认。
灰衣人抬手，把棋盘正中的红兵轻轻往前一推，“最有趣的事情就是，人类觉得自己是在消灭死敌恶魔、恶魔觉得自己是在消灭死敌人类、天使觉得自己是在努力歼灭邪恶的祂。祂呢，则觉得自己上次死得很委屈，想要消灭背叛者…”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如果放到故事书里，你都找不到所谓的反派是谁…或者说，主角是谁，他的对立方就成了反派…”
石碑上字迹变幻，“马六进五。”
黑色的六路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般自己动了起来，朝前一跃，吃下了灰衣人刚刚移动的红兵。
顺带一提，一旁的红车也因此摆脱了黑方的封锁，从绝境中暂时活了过来。
看着这一幕，石碑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开口”了，“那你希望这个红车是谁？”
灰衣人轻点在红车上，将它轻轻一移，让它彻底活过来的同时转守为攻，“那要看谁能走到最后了。”
“不是主角才能活到最后，而是活到了最后，解开了所有的谜题，打通关见到了我的人，才是主角。”
石碑配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那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给他颁个锦旗吗？”
“呵呵。”灰衣人轻笑着微微抬头，从面具中露出来的一双黑色眼眸很是深邃，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当然是，宰了他啊。”
“主角，有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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