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摊牌
帝都，平民区。第三街道33号6栋。
雷穆斯推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那头长发已经变回了黑色！
他擦干了头发躺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真累。”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正是二十多岁的男子该有的声音。
原来雷穆斯已经恢复了正常！
在卡伦大公府中的雷哥，居然是雷穆斯伪装的！
他眼神闪烁，思考着刚刚的情景，确定了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不过消息已经成功传递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和那只死乌鸦摊牌了…
在那之前…
雷穆斯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打开了自己最珍视的那段回忆。
…
一个昏暗、阴冷、潮湿的房间里面。
两个看着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孩子蹲在角落里，衣着单薄的他们彼此依偎着互相取暖。
男孩子一头黑发，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稚嫩的脸蛋上已经有了一些棱角分明的轮廓。
女孩子有着一张小圆脸，其它的五官都比较平凡，唯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非常美丽。
女孩子躺在男孩子怀里，仰着头说道：“雷穆斯，如果能离开这里，你想要去做什么啊？”
男孩子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做什么好人吧？”
“我们这种地方长大的人，如果只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已经算是善良的了吧。”
“故事书里，那种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和我们这些双手早已沾满了血腥的人，从来没有什么关系。”
女孩子眨着大眼睛，有些调皮地说道：“我想好了，我要做一个杀手！”
男孩子被她逗笑了，说道：“我们最熟悉的老本行嘛…你想去杀谁呢？”
女孩子没有说话，男孩子想了想说道：“那些为富不仁的贵族吗？”
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游戏，为了培养默契，他们总是会经常沉默，让对方来猜测自己的想法。
女孩子嘟着嘴，“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你猜我就一猜一个准！”
男孩子被萌到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地说道：“因为我了解你啊。”
你和我不一样，我是那么阴沉的一个人，而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幸好遇见了你，我的人生中才能出现一些笑容。
男孩子看了一眼房间角落的阴影，那里偶尔会闪过一道极淡的红光，他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
女孩子任由他捏着，有些含糊地说着：“那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嘛？”
男孩子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很一般。无论是历史上的政权还是现在的帝国，总会有很多该死的贵族，我们两个人又能杀多少呢？”
女孩子说道：“我是觉得，每清除掉一点垃圾，世界总会干净一点。我不管，反正你会陪我的，对吧？”
男孩子感受了一下有些冰凉的寒风，将女孩子紧紧搂在了怀里，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里，没有再说话。
傻瓜，答案我早就说过了。
房间角落的阴影当中，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将自己埋在了夜色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盯着雷穆斯！
…
我又想起你了…
雷穆斯缓缓收回了思绪，睁开眼，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只黑色的乌鸦。
乌鸦有些机械地开口说道：“演得不错，雷穆斯。”
果然来了…
在我刚刚苏醒的时候…
看着黑色的乌鸦，雷穆斯淡淡说道：“我利用雷哥的身份，把贵族的目光暂时吸引到了‘银闪’身上，对于你们在黄金之城的布置，也算是有一点小小的帮助了。”
虽然他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这个，但并不妨碍他拿着这个事情来说事。
黑色乌鸦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在黄金之城的时候，就恢复了？”
雷穆斯：“没有。”
黑色乌鸦：“那你现在还拥有着在黄金之城之中的记忆？”
雷穆斯：“也没有。”
黑色乌鸦：“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黄金之城有布置的？”
雷穆斯：“猜的。”
“早在上次来到帝都，我就猜到你们的下一步，是挑动议会和教会的对立。”
“劣迹斑斑的贵族们和刚正不阿的审判军之间，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以引爆。”
“既然这样，黄金之城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重点。”
“这次醒来我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审判军正在前往黄金之城的消息。”
“算算时间，今天也该到了。”
“我猜，审判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毁灭这座罪恶之都了吧？”
黑色乌鸦这次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那你为什么帮助我们呢？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你会被泰格伯爵带人袭击，也是我们的手笔。”
雷穆斯笑了笑，“这还需要猜吗？最清楚我具体行踪的只有你们，我刚刚封印了‘安提诺米’，泰格伯爵就带人伏击了我，那必定是你们的安排。”
黑色乌鸦：“那，你就不恨我吗？”
雷穆斯笑意不减，“被利用证明有被利用的价值，被设计证明有被设计的价值…”
“身为棋子，怎么可以轻易表现出对棋手的恨意呢？”
他的声音淡然之极，但是黑色乌鸦身后的人，听着莫名地感觉不舒服。
黑色乌鸦：“你还没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帮助我们吸引议会的注意力？甚至不惜破坏你朋友因蒂的成年礼。”
雷穆斯：“破坏谈不上，我只是利用‘他’还没彻底消散的法则之力光明正大地参加了因蒂的成年礼，顺便进行一场助兴演出罢了。”
“至于原因，毁掉黄金之城也是我的愿望。”
“从我六岁那年从第一次角斗中活下来以后，你联系上了我，不遗余力地教导我各种各样的知识…”
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就是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吗？”
沉默片刻，黑色乌鸦歪了歪脑袋，“你是打算，把我们上次没说破的话说破了是吗？”
雷穆斯说道：“是的，现在可以摊牌了。”
黑色乌鸦的红色眼睛仔细扫了他一眼，说道：“就因为，你晋升传奇了？”
雷穆斯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很清楚你们当中必定有着半神的存在，晋升传奇也不过是变成了一颗更大的棋子罢了。”
黑色乌鸦：“那你为什么想要摊牌了呢？”
雷穆斯：“因为我大概猜到了，你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究竟是想要我去做什么了…”
“既然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杀我。”
“当初我陪着你演戏就是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既然想到了，我们自然也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不是吗？”
黑色乌鸦张开了嘴，扯出了一个微笑，说道：“那我洗耳恭听。”
雷穆斯：“上次说到哪了呢？对了，关于你给我的第一个悬赏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特别讨厌比尔•拉塔的富商，发布比尔的悬赏的人，其实就是你。”
黑色乌鸦：“何以见得？”
雷穆斯：“我从克洛角斗场逃出来的时候，选择做了一个杀手。”
“当时的我满腔的怨恨，只要有足够的悬赏金，只要是个贵族，我就愿意去杀。”
“然而，从比尔•拉塔开始，一直到弗恩•查斯，你给我的任务，全是那种站在平民的立场上，死有余辜的家伙。”
“就像你所设想的一样，总是杀戮这种本身就令人感到恶心的家伙，我内心的怨恨一点点地被释放出去，慢慢的，我反而逐渐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黑色乌鸦：“这可能只是个巧合呢？”
雷穆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精心安排出来的。”
“我说过，比尔•拉塔没有理由出现在悬赏单上。事实上，你让我杀的大部分贵族，都没有理由出现在悬赏单上。”
“你我都知道，贵族圈子里大概有百分之十的人，是属于那种没有忘记先辈的荣耀，心怀民众，还算正直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杀手悬赏榜单上。”
“发出悬赏的，正是那些真正该死的贵族。”
“理由很简单，如果一大群黑色的乌鸦没办法把那少数白色的乌鸦给染黑，那就直接啄死它们…”
“…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是黑的了。”
黑色乌鸦：“…继续说。”
雷穆斯：“在那之后，我非常‘巧合’地遇到了布兰妮，继而遇到了奎师，进入了星火军。”
“在奎师耐心地教导下，我心中的戾气越来越少，干脆做起了教官的工作，开始了一段平静的生活。”
“有着奎师这个好老师，有布兰妮这个妹妹，有诺赛克这个兄弟，还有着那么多非常尊敬我的星火军战士…”
“我人生中第二次获得了这样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我甚至有过一丝奢望，这种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雷穆斯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直到奎师突然决定要掀起革命，对帝国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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