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五.四青年节的追忆

从你家到我家的回程，我特意计算了一下里程——38公里。曾经多少次我骑自行车去过你家呢？我一边开车，一边回忆：一次？两次？三次？一幅幅埋藏多年的记忆画面随之涌出。78华里的乡村公路，尘土飞扬，上坡下坡，我怎么会有那么充沛的精历和体力呢？爱情的力量，青春的活力！记得有一次我是骑自行车带着你去的我家，漫长的路途，因为有你侧坐后座上，双手环扣拦着我的腰，有说有笑，所以就忘记了旅途的劳累，忘记了漫长的路途。

        如今新修的柏油马路又多出了一条更为宽阔的，凭借梦魂缠绕的记忆，我一路驱车前行，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十公里，却一直没有看到熟悉的路牌标识。那个傻傻的少年，仿佛骑着老式自行车在路边跟我并行，挥汗如雨，他后座上的那个笑声爽朗的女孩，还是梦中你的样子。

        终于到了你所在的乡镇，如今也不叫原来的名字。地产热潮中开发的楼宇大片的烂尾，宽阔的街道车少人稀，我不必再看导航，便拐入了那条熟悉的沙土路，如今的路不仅拓宽了，而且变成了柏油路，两行粗大的白杨树，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我是在朝拜吗？虔诚的就像一个教徒。我把车子停在你村头公路边，朝着你曾经居住的老屋走去。我第一次感觉到你所在的村子好大好陌生，许多房子拆除重建，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那座低矮的瓦房，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不过低矮的院墙，已经被一排厢房代替。曾经在那个漆黑的午夜，我为了见你而趴在墙头轻声呼唤你的名字，那棵至今粗大的梧桐树，应该是我的老相识。

        和一位村民搭讪，聊起这个屋子。我只是说我年轻时候和你的弟弟是同学，我曾经来过这里，今天偶然路过，随便溜达至此。他用沙哑的声音，吃力地说些你父亲和家人的好处，包括你们姊妹努力读书的经历。如今这座老屋已经售卖，你的母亲也去市里居住。

        我绕着这排熟悉的房屋转了一圈，拍下了几张照片。这是我们青春年华的印记。村西头那口老井，不再有排队提水的村民，如今家家户户已经有了自来水，即便如此也难以阻止村子的老去：街上很少的行人，也很少的车子，很多房屋都是挂了一把锁头，在春风秋雨中肃立。

        老屋的隔壁应该是你的一位叔叔，看样子还在里边居住。鉴于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我就没有叨扰，当然，我也缺乏勇气。当然我很想从他这里，知道你们家人的现状，尤其是对你的描述。

        逡巡良久，我还是终归要离开的，恰如梦中的我，一次次地来，又一次次地去，与你相逢，又和你分离。只是现实中的这次离去，不再有你的送别，更没有你的陪伴。途经村委旁边的那个小诊所，我才发现有如此之多的痛苦患者在排队候诊，恰如心痛的自己。

        驱车30多华里，看到一块破旧的路标，这是你复读的高中。想你当初还是一个羸弱的小女孩，每周要骑自行车走这么远，顶着家庭和社会的巨大压力来此复读，是多么的不易。好在就在三十年前的春天，我送来一张我大学母校的招生海报，你高兴地在同学中传送，最后竟然有六个文科生考入了当时比较热门的院系，你我终于在这个城市相聚。

        路过已经大变样子的那所学校，还有已经消失了的那片麦地。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对儿懵懂的少男少女，在田间第一次牵手散步的影子。毕业后我们在这陌生的如今我已经熟悉的城市里，开始了磕磕绊绊的爱情风雨，最后是各奔东西……

        你去了另一个国度，嫁人工作，生儿育女。偶然得知的你一次回乡探亲，却没有我的出席。看到高中同学群里的你的不变的笑脸，我衷心遥送上我的祝福！

        我坦诚，或许我的身体很健康，但是我的性格肯定有缺陷，多少年后我才有勇气把分手的原因归咎于自己。好在我也有了我的妻，我的子，在家庭的责任和社会的义务中，我努力把你的音容笑貌，从我记忆里抹去，可是，太不容易！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三十年前的机会，我肯定把你的双手牢牢抓住，用我毕生的力量，去把那份纯真的爱情维系、呵护，永不分离。

        已近知天命的我，终于有了这次探访，在五月四日青年节这天，了却了一个显现多次的心愿，为我们逝去的青春，做一次灵魂中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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