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一阵窒息感让显阳从黑暗中醒来，入目的便是一张油光泛亮的脸，细长的小眼睛透出贪婪的光。显阳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来自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刺痛感。眼前压着自己的人在她面前出现了重影，那嘴角不怀好意的笑也有些模糊。显阳稳了稳心神，极力忽略头疼，她的身体绵软无力，她便静下来慢慢让它恢复。

        显阳的思绪渐渐回笼，明明是中了流箭，立了遗诏，围在身边的人痛哭着宣布驾崩。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她还记得，是连多吸一口气都成奢望的遗憾感。可此刻，她试着吐纳，却发现虽然气息绵软，却没有如当初那般艰难。

        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是她躺在那里过于安静，伏在她身上的男人满意地扯开她的衣襟，尖细的声音说道：“这样才乖，刚才寻死觅活的样子给谁看。让爷快活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显阳感觉到肩上冰凉的触感，心里嗤笑一声，勉强能动的手在地上摸索了一番，另一只手朝人伸去，像是一个索要拥抱的动作。

        “你来。”显阳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且嘴里一股铁锈的腥味。

        那人目露精光，迫不及待地压下来，油腻的脸贴上显阳□□的肩颈。显阳闭上眼睛，微微侧了侧脸，撇了一眼那人颈上跳动的筋络。她稍等了等，就在那人舔吻到了胸前，显阳用尽全力推了一把，拿起从地上摸到的石头，抬手在他的颈上划下一条道。

        一瞬间鲜血倾溅了出来，而显阳却连眼都未眨一下，颤抖无力地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光亮消失。直到那人倒在她身上，显阳才费力地推开他，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没力气。方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她所以的力气，到此刻，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了几口气，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这是一只陌生的手，以往显阳行军打仗，虎口处有深色的老茧，可这只手却没有，反倒是细腻白净，甚至掌心轻易地被那块锋利的石头划出了细长的伤口。

        这不是她的手。

        她低头打量自己，衣裙已被鲜血浸红，可裸露在外的肩颈却白皙，往下扯开的胸上衣服，也没有那个可怖的伤口。显阳用没沾上血的手揉了揉本该有窟窿的胸口，软绵绵的，触感竟是极其细腻。

        显阳深吸了一口气，纵使是她，对这个状况也有些茫然。她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打量她所在的屋子，极其普通的柴房，乱七八糟地叠放着柴火稻草。她坐着恢复了一□□力，扶着木柴堆勉力站起来，人掉手里的尖木头，又弯腰从死人身上搜了把短刀握在手里，颤着双腿往门口挪去。

        显然已是黑夜，外面灯火通明，好似还伴随着喧闹嘶吼，显阳静静地听着，听到了兵刃相交的声音，接着是马蹄声，这些都是她熟悉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匆匆的脚步朝这边走来，显阳抬手抹掉太阳穴上流下来的血，不让它糊住自己的视线，捏紧手里刀，心里判断着自己的胜率。

        来人脚步凌乱，到了门口也没客气，一脚踢开门，带着冲天火光叫道：“有人围剿，快滚出来！”

        他就着屋内昏黄的烛光，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人，背影一滞，猛然转身，可显阳已经迎了上去，抬手向他的腰腹刺去。那人始料不及，急急躲闪，却还是被刺了一刀，可显阳力气小，让对方一甩，那短刀便脱了手，自己也被甩到了地上。

        来人见此，目露凶光，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扬刀要往显阳砍去。显阳侧身勉强躲过，抬脚在对方膝盖上用力一踹，使得对方跌跪下来。对方手上的刀砍向她的肩膀，她勉力一躲，却还是被刀尾扫到。可此刻她无暇顾及伤口，只奋力一挣，双手一齐握住方才刺进对方腰腹的刀，扭动手腕，又即刻拔了出来。那人剧痛嘶吼，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重重摔在地上，显阳只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嗡嗡作响。她心下狂跳，全凭直觉，摸到身侧的刀，朝对方拿刀的手砍去。

        许是她力气太小，虽然划伤了那人的手腕，却也只是让对方的刀脱了手。对方显然气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不断用力。显阳眼前恢复光亮，却渐感窒息。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回来了，是她死前那种连一口气都进不了肺腑的绝望。

        是死亡的感觉。

        显阳被那人压着，脖子上的手不断收紧，渐渐脸也涨红了，眼睛渐渐开始失去焦集。可就在此时，那人痛苦的嘶吼一声，猛然放开了显阳的脖子，想要起身逃离，却被显阳抓着衣领推倒在地。一瞬间他们的位置一换，显阳压在了那人身上。只见她的手紧紧埋进了他腰腹间的伤口，里面的肉肠翻出来，被显阳死死掐住。无论对方怎么挣扎，显阳都不放手。她猛吸着气，伸脚勾过来被扔在一边的刀，用另一只手压住刀背朝那人的脖子压去。

        血溅出来，染红了显阳半张脸，她看底下的人抽搐着，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

        “我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死两次。”她吐了一口血，皱眉看着自己软绵无力的手，唾弃道，“真没用。”

        她不想坐在死人身上，可此刻的她没有任何力气，身体已经透支，眼前也是一阵阵的犯黑雾，手脚痛得直打颤，连从这人身上离开都成了奢望。她意识到若是再来一个人，她没有任何胜算，只能任人宰割。

        此刻，外面的喧闹声小了些许，显阳有些绝望地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叹了口气，摸过来短刀拿在手上。等脚步跨过门槛，她举起刀护在胸前，瞪目防备地看着来人。

        意外的是，来人并不同于先前两个人穿着粗布衣衫，反倒是锦衣胡服，只是逆着火光，显阳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这人好似有些不同。

        显阳极力稳住颤抖的刀，警惕着来人的靠近。可那人脚步急切，但见到她时却好似松了口气，轻声唤了句：“贞娘。”

        此人认识她。

        显阳没有松懈，仍旧不敢放松丝毫。直到人走近，显阳才看清他的脸。

        难得清秀坚毅的一张脸，脸上透出武人的锐利，又带着文人的沉静。他扫了眼屋里的环境，诧异片刻，眼中染上了心疼，他想要靠近，显阳抬了抬手里的刀，哑声说道：“不想死就滚开。”

        “没事了贞娘，我来了。没事了。”男人清冽的声线有些颤抖，竟意外让显阳有一瞬间的松懈。就是这一松懈，身上的伤痛感瞬间袭来，显阳再也支撑不下去，眼前一黑，她感觉身上被披上了一件沾着温度的衣袍，心里一松，彻底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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