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年不见动手动脚
楚卧云被殷童扛着,动弹不得,再见龙邪,他还气定神闲地坐在软椅上,像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殷童还算客气地把他轻轻放下,让他侧趴在地上,他看到殷童御的不是剑,而是一柄朴素的弯刀,像随手从哪个农夫家偷来的镰刀,与他的粗布灰衣十分相称。
殷童对着魔尊爽利地单膝下跪,拱手,大声自我介绍:“在下殷童,乃人界籍籍无名一散修尔。半路偶遇逍遥宗圣虚子,知晓魔尊想要他,特意将其引来献上。”
态度谦卑,说话得体,动作老成,完全不像一名初出茅庐的人间少年。楚卧云气得手脚乱动,在地上宛如一条来大姨妈的虫。
龙邪的目光略过殷童,定定看着在地上艰难打滚的楚卧云,看那的架势是没把殷童放在眼里。
殷童也不尴尬,继续拍马屁:“若能讨得贵人一点欢心,当然是我等的福分……那个……实不相瞒,在下遇到了一点难处,希望……希望魔尊能帮一点小忙。”
龙邪的目光挪到他身上,这人是第一个有胆量到他面前讨赏的,倒是新鲜。正巧他心情还不错,挤出一点耐心:“说。”
“多谢魔尊!”殷童头往下低了许多,半跪着,语气难掩激动,“在下,想借鲸胎一用。”
龙邪没有说话,他的手下的魔却不满地面面相觑。
“小人听闻御魔宫中宝物成山,鲸胎定是不缺,若能施舍小人一些……不用多,只要二两左右,让小人用作药引。小人感激涕零,今后愿为魔尊驱策。”
灰衣青年语态殷切,恭顺卑微至极,竟然甘心自贬为“小人”。
楚卧云停了动作,回想起原著中对于“鲸胎”的设定——五阶妖兽深海魔鲸的胎盘。猎取者得在母鲸即将生产的前几天,杀死母鲸,取出胎盘,是为“鲸胎”,过程极其残忍。鲸类已经是稀有动物,而五阶魔鲸更是百年一遇,母鲸一生最多生育十胎,殷童虽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在这世上,仅在御魔宫里还存着些许鲸胎。不然,殷童也不会冒着风险,用楚卧云作为投名状,闯入魔界与龙邪做交易了。
鲸胎象征长寿与复原力,传闻中能活死人肉白骨,引得人魔两道冒险闯入深海魔域捕杀,近百年来,再没有新的鲸胎现世。他看起来没病没灾的,为什么……
他哥哥!
记得他说过,他家哥哥患有腿疾,才被门派赶出来。若拿了鲸胎,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啊,楚卧云满腔的恨意竟没处宣泄了。
龙邪一摆手:“准了。”
跪着的青年可能没料到这么容易,先是懵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喜形于色道:“多谢魔尊大人!”
他还感激地看了楚卧云一眼,由衷地笑开来,一双眼睛那么大,隐隐的单个酒窝长在左腮,好像与之前当着楚卧云面的笑没什么不同,但又什么都变了。
他的眼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狠,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个人潜藏最深的性子,半分也做不得假。
魔尊的随从队伍后头,走出一名紫衣女郎,领着殷童消失在妖街尽头。
……
这步撵还真宽敞啊!楚卧云转动眼珠观察。他被“请”进了魔尊座驾里,一米不到的距离,坐着魔尊龙邪。
这对冤孽师徒两厢沉默,一时无言。
灵力凝结的锁链已经消失,楚卧云尽量靠外,端坐在帘子边,屁股只敢沾软垫的一个边角。步撵在移动,稳稳的几乎没有摇晃。在这种气氛下,他胸窝里仿佛进了千万只蚂蚁,烦躁,想点个烟抽两口缓解压力,又胆怂。只能不停地倒着小案上的茶水,什么味儿也喝不出来。
他瞥向两步远的龙邪,两道目光在半路相撞。
只一眼,脖子和脸庞里的血就快沸了!
他徒弟,现在比他高,比他壮,前呼后拥比他有地位……最要命的是,之前对他有意思,还被他伤透了感情!
现在,跟他坐在一个几平米不到的密闭空间,一错不错地瞪着他。
下面的剧情想必再修罗场也没有了。
楚卧云咽了口唾沫,以强大的意志力撑着语调不颤抖,他得硬气起来,所以找了个硬气的话题,硬气地道——
“你屠光了清虚派?”
龙邪支着下巴,手指尖是一缕白色的长发,坐在一片阴影里,看着他不语。
接下来的三分钟,楚卧云体会到了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酸爽体验。
终于,龙邪放下手臂,正色道:“过去三年,徒儿每日都会想,想师尊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低笑一声,“原来,问的是这种无聊又不相干的事。”
楚卧云不服气地回瞪他,呛声道:“整整一派的无辜道友,你居然……下得了手!?”
龙邪迎着那目光,笑了起来:“我忘了,您是玄门仙师,是世间正道,为了不生灵涂炭,忍心将至亲弟子献祭潜虚鼎,别的门派死了人,也心痛得……”
“你要翻总账了是吗?”楚卧云提着胆子打断道。
“算账?!”龙邪冷下脸,窝着火道,“您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欠了谁!”
说完,他忽地站起来,头上的龙角碰到了顶上的厚绒布。跨步往楚卧云走来。楚卧云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往后缩,把自己陷在门帘边的小小角落里。
这么一看,二人的身材对比,那是相当惨烈。
才三年,他到底是怎么吃的。
虽说魔族的成长速度比人类快了将近一倍,他进入潜虚鼎时才十二岁,血脉觉醒三年,怎么算,现在也只是一名十八岁的魔族青年。
看趋势,再长几年,超过两米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龙邪的双臂撑着步撵的两边,搞了个90度壁咚姿势,楚卧云被囚在里头,听他道:“我以为,当初您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是真心待我,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您对谁都是这样。”
楚卧云不明白,话题是怎么山路十八弯地拐到了这里。
“弟子不在的这几年,您又是交新友,又是与人结伴同行。那小子是谁?值得你受伤了还去护着吗?!”他的语调起伏激荡,“结果呢?可笑,还不是被人家利用!”
“够了!”
虽然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男朋友在羡慕嫉妒,却不妨碍它们很扎心。
楚卧云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交友不慎的血泪教训。
更不愿意承认他的同情心和好脾气便宜到泛滥的事实。
闹得他一个阅片无数的现代人十分纯情容易被骗似的。
他才没那么蠢!
吼完之后,决绝地侧过脸去,他怀疑龙邪在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
顿了顿,龙邪直起身子,居然是去倒茶,茶水被楚卧云喝得只剩下浅浅一杯底,龙邪便又变出一壶,自己喝掉凉了的半杯,再倒满热乎的,恭恭敬敬地端到楚卧云面前。
他忽然笑了,温温柔柔的低音炮像羽毛扫过楚卧云的耳膜:“夸大其词罢了,师尊无需担心,我只杀了清虚万象塔里几个低阶守门弟子。”
楚卧云嘴巴微张。
什么无须担心,鄙人吓尿了好吗,您笑里藏刀喜怒无常这件事,您家里人知道吗?
突然,毫无征兆地,一只触感滑腻的东西溜进衣服里,像两条冰冷的鱼,富有技巧性地揉搓着他的腰眼,手中的茶杯以及表面的师慈徒孝,说翻就翻。
楚卧云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他挣扎的力道和在贴在腰腹处的手劲正好是相反的,两秒不到,身上的女装刺啦一下裂了。
“……”
龙邪的白发搔过楚卧云的锁骨,他笑道:“师尊以前总是说我,您现在不也一样调皮。”
楚卧云怒火中烧:“放开!”
“您又惺惺作态个什么劲儿呢?”恶意的语气像是淬了毒,阴森嗜血,“妖街是什么地方,您打扮成这副模样去,是在期待什么?”
一句话,让楚卧云浑身血液从头冷到了脚。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去妖街被龙邪现场抓住”这件事,会给他一种捉奸在床的恐惧?跟这比起来,其他什么清虚派,什么潜虚鼎,什么交了新朋友,都无足挂齿了。
“本族的七月中祭典,比起人界,可豪放多了,尤其是道了下半场,堪称群魔乱舞,活色生香。”
楚卧云懵道:“你什么意思?”
龙邪道:“师尊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来徒儿这里,好歹徒儿精于此道,定让师尊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楚卧云喘着粗气,脑子里阵阵发懵,一只手抓住腰间那只不老实的手腕,另一只抵在龙邪渐渐靠近的胸膛上。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成年人才能进的酒吧,上半夜喝酒,下半夜集体那啥……不是很正常吗?买票进来的时候不问清楚吗?
他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当场把自己被系统逼上梁山、逼良为娼、一唱三叹的冤屈吐个干净。
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好似个破风箱,要命的是,眼前出现了不规则的扭曲图案……
“你怎么了。”龙邪蹙眉道。
“我……怎么感觉,吃、吃了毒……蘑菇?”完整的话分成好几段才说出来,他双手捧腹,触到了胃部的痉挛,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虾米似的,豆大的冷汗一晃眼布满了瘦削面颊。
龙邪脸色大变:“师尊,您别吓我。”说着,往他腰间探去,想摸破霭塞他嘴里,可楚卧云被他摸怕了,死死缩着不让他碰。
“您方才是不是吃了什么!?师尊!你别睡,你说话!”
晕过去之前,楚卧云抖如筛糠的手指向小案上的茶壶,眼中只有一片五光十色忽大忽小的扭曲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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