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易
他说着话，脚步如飞地走上前来，看样子是想给黎初落一个热情的拥抱，被朝流一剑隔开。
孙定旋没抱到小娘子，被一把剑戳了胸口，愣在原地，抬眼就见到男人冷若寒霜的眼神：“退开。”
他意识到是自己失礼，连忙后退，向黎初落抱歉一笑：“在下失态。啊，坐！”
他指了指一旁的软塌。
黎初落也不客气，让坐就坐。朝流倒是没有坐，站在了黎初落身后。他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
孙定旋叫了一句：“陈叔。”
陈不金为黎初落和朝流上了茶，便退了下去，暗门重新关上，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比起外面的嘈杂，这里就显得寂静多了。
黎初落笑了一下，嘲讽说道：“贵店就是如此待客的吗？”
孙定旋羞涩的摸了摸脑袋，说：“不瞒峰主。若是我直言让你与我一见，你怕是不肯。所以才出此下策。是我考虑不周。”
“出此下策？”黎初落将这句话反复念了两遍，眼神越发冰冷，“孙公子很了解我啊。知道我不管输赢，都一定会因为想要一探究竟，跟着来到这里见你是吗？”
孙定旋道：“峰主何必这样猜测我，我的计划，只有让您输给陈叔，再由他带你过来而已。至于我为何对您颇有了解，不过是因为家中有个不成器的兄弟，进了仙门，曾在十年前见过您一面，我都是从他那里得知关于您的消息的。今日他受召前往碧穹山，我才知道，您近日来死而复生了。”
黎初落冷笑一声：“消息传得倒快。”
孙定旋不卑不亢道：“峰主不必担心我会传信于我兄长。他在孙家，与我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将您的消息传于他，于我，没有任何好处。”
黎初落扫孙定旋一眼。
孙定旋道：“您的经历一直都在激励着我。我一直体弱多病，接过这家赌坊，谁都不看好我会经营下去。那时我听兄长提起了您，便深知，人不应该随大众所期，应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黎初落闻言，多看了他几眼，凝视着他不讲话。
朝流适时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说道：“恭维的话就不必了。”
他在孙定旋说话的时候，便视若无人地将这间屋子巡了一遍，现下站在黎初落身后的那面镶有琉璃的墙边，说道：“你就是从这里观察楼下的？”
黎初落起身走过去。
这块琉璃通透明亮，能够清晰地从屋里看到外面的情形。下方的赌桌都看得一清二楚。黎初落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钱老头所在的位置，他大概是刚才又输了一把，正懊恼地埋在桌上，对面锦衣公子笑得狂妄。他身旁的白衣少年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钱老头猛然抬起脸，他背对着黎初落的方向，看不清表情，但是能够看到白衣少年从怀中又拿出了新的一锭金子，放在了他的手中。
孙定旋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是。我每日都会来此。”
朝流问道：“是来这里视察？还是寻找目标？”
朝流目光犀利地询问，孙定旋淡定自若地坐在软塌之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慢悠悠放下，毫不避让地对上朝流的目光，这才回答道：“既是视察，也是寻找。”
黎初落瞬间了然：“所以，刚才这个白衣男子，是你的人？”
孙定旋对她笑道：“峰主聪慧。”
黎初落收回目光：“我有一点很好奇。像这种人，没钱没力，他若是拿了钱就说不赌，你这些金子，岂不是白白送了出去？”
孙定旋笑容不变：“我所挑选之人，皆是经过细细观察的。人在连输之后，一旦翻盘一局，是很难就此收手的，大多数时候，我并不会白送这些金银。若真有拿了钱翻盘一局就收手的人，我也自有办法将钱要回来。”
黎初落看到他的笑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警告意味，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不知为何，黎初落觉得他的笑容格外令人不适。他的笑容并不如他行动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崇拜热烈，恰恰相反，他眼底好像有着一股欲念，就像是盯上食物的野兽，贪婪，邪恶，泛着毒光。
黎初落并不想与他的视线交缠，冷漠道：“这是你的赌坊，如何处理，自然是你自己的事情。”
孙定旋满意一笑，继续道：“这就是了。若是他真的毫无可图，我又何必寻上他？”
闻言，黎初落投来目光：“哦？”
“这位老者曾有一子，因为他嗜赌，在多年前与他断绝了关系，现在，是金翘庄的内门弟子……”
他虽未把话说全，黎初落听到“金翘庄”三字，心中已大概了然。仙门弟子，哪怕只是外门弟子，所能掌握的资源和人脉，都要比一般的百姓丰厚。更何况是内门弟子。这老头有一个拜入仙门的儿子，不管有没有断绝关系，孙定旋的目的就是逼得这老头去找他儿子，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她作为落霞峰主，自然也是他盯上的对象。黎初落粲然一笑：“孙老板大费周章将我请来，只是单纯地想见我一面？”
孙定旋道：“非也。我是来与峰主做交易的。”
此话出口，黎初落颇为感兴趣地道：“交易？什么交易？”
孙定旋故作神秘一笑：“想必峰主已经知道了，金翘庄最近不太平。秋华城□□，金翘庄却一直都没有救援，质兰庄也是袖手旁观。听闻荷风庄主正带人前往秋华城支援，但不知为何，至今未到。”
这桩事情黎初落是知道的。她当初逃跑的时候，途中偶遇洛妍，就听她说是要去秋华城。
以修仙人士的脚程，从荷风庄到秋华城，不出三日就可抵达。
洛妍他们现在还没到么……
孙定旋将她思考的模样都看在眼中，以为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正暗自震惊，于是道：“峰主可知道秋华城暴乱的真正原因？”
黎初落抬眼问道：“是什么？”
他忽然起身，绕过软塌走到后方。软塌后方放了一个柜子，孙定旋站在柜子之前，手放在抽屉之上，却没有立即拉开，转身问道：“不知峰主，知不知道一样东西？”
不等黎初落回话，他打开抽屉，一股漂亮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
黎初落看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微微睁大了双眼，不露声色，将所有情绪敛压，面上并不显山露水。
孙定旋慢慢走回来，将手中的物件递到黎初落眼前，光彩夺目，熠熠生辉，黎初落几乎移不开眼睛。孙定旋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说道：“这就是秋华城内乱之因。”
灵石。
这块灵石品质上佳，颜色晶莹透亮，杂质极少。许多灵石要将其敲开才能看到内部蕴含的灵力，这块灵石所含灵力已丰沛到外显，如流雾般倾泻落下，光是靠近就能感知到其中强大的力量。
黎初落彻底起了兴致：“愿闻其详。”
她换了一个姿势坐下，这个姿势让她离孙定旋近了一些，而她身边的朝流也跟着移动，半只手臂挡在了她和孙定旋之间，不让他们继续靠近。
黎初落似笑非笑地抬头看朝流一眼。
孙定旋将灵石放在黎初落手边的圆桌上，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坐在黎初落面前，向她娓娓道来：“去年年中，金翘庄在秋华城地底发现大量灵石，派了许多门徒挖掘。谁料灵石开采引发了山崩，压死了不少人。加之金翘庄为快速开采灵石征用不少壮丁，此举引起城内百姓不满，对金翘庄进行抗议。”
黎初落眯了眯眼，眉头微蹙，很快又展平，她轻声问道：“只是这样？”
只是单纯的城内百姓起义，就有必要让洛妍亲自带领门下弟子前往金翘庄救援？
孙定旋看出她的疑惑，说道：“据我在秋华城的手下传来消息，事情原委就是如此。”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灵石，又看着黎初落，说道：“峰主不知。像这样品质的灵石，是需要上奉于碧穹山的。秋华城地底灵石品级不低，发现之初只有金翘庄人在场，他们自然不想让外人知道。因此秋华城内暴乱，金翘庄一直在暗中镇压，便是不想将消息传出来。”
黎初落伸出一只手撑住脸，示意他继续说。
“纸不包火，消息还是传了出来。不过北方质兰庄因内部庄主之争，无暇顾及旁人，因此没有施以援手。唯一出面的，只有荷风庄的庄主。但看她现在都没来，想必是不会来了。”
黎初落沉默片刻，说道：“孙公子对于仙盟之事真是了如指掌。”
孙定旋笑笑。
黎初落问：“不知公子说这么多，请我来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峰主爽快！”孙定旋大喝一声，一指她手边的灵石，“听闻峰主灵力有损，像这样的灵石，我这里还有百颗，事成之后，我可以全部赠送给峰主。而我，只需要峰主帮我做一件事情。”
朝流先黎初落一步问道：“什么事情？”
孙定旋说：“我兄长是金翘庄内门弟子孙武凯。我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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