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好戏即将开锣
这是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一贯低调的诚阳侯府在亭华山别院设宴，宴请平日交好的亲朋好友。
亭华山是京郊西山群中山势较缓的一座，山上有四五处天然泉眼，泉水常年流淌，形成小溪；小溪潺潺，顺着山势而下，汇入山下的河流。
亭华山不缺水，百年之前，便有人在亭华山种植桃李杏等果树，每到桃李盛开的季节，从远处看，亭华山上红的、粉的、白的，一团团一片片，要有多美就有多美。
是以，每到桃李盛开的季节，到亭华山游玩的人络绎不绝。
能在景色绝美的亭华山上有一处山庄别院是很有面子的，能在这里置产的，不是传世十几代的世家望族就是当朝最当红的新贵。
咳咳，诚阳侯府算是后者，如今这处庄子还是当今登基、诚阳侯嫡长女得封贤妃之后，颇费了些气力才到手的。
得了这别院后，诚阳侯府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设宴，宴会办得很是隆重，邀请的不仅有女宾还有男客。
为此，诚阳侯父子特意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待前来赴宴的男客。
此次设宴，明面上的名目是别院杏花盛开，邀请亲朋好友赏花，但实际上……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认为诚阳侯府这个节骨眼上设宴，与这些日子京城盛传的传言有关。
只是不知道诚阳侯府设宴的目的为何？
是想澄清世子夫人病入膏肓不过是谣传，诚阳侯府也没有早早的为许振恒选定继室的想法，还是说世子夫人确实不久于人世，但诚阳侯府对传言中的伍七、林六皆不满意，也没有再与伍家或者林家联姻的念头。
若是前者，也就只是凑个热闹，但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以，接到请柬、家中恰好有适龄、正准备谈婚嫁的姑娘的人家都很是慎重。考虑再三之后，或者为了避嫌，婉言谢绝，或者为了某种考量，不但前来赴宴，还带上了盛装的姑娘。
故而，在别院门口停下的马车下来的，凡是带了十四五六岁、尚未婚配的姑娘的人家，那姑娘无不是精心打扮过的。
林雅芩如此，伍七伍八也如此！
是的，诚阳侯府设宴，邀请了林家也邀请了伍家，而不知道该说凑巧还是不凑巧，林家一行抵达诚阳侯府别院的时候，伍家恰恰好也到了。
对伍家人，林雅蕙早就已经没有了印象。
若不是下马车的时候，看到比她们更早下马车的林敬羡走向对面的头发花白的老夫妇，口称岳父岳母的话，她肯定认不出来那对老夫妻便是记忆中没见过几次面，但每次见面都很不待见她的伍家二老。
“你们也来了！”伍老爷子神色淡淡的，轻轻地扫了盛装的林雅芩一眼，眼中闪过不悦。
“是！”林敬羡很是恭敬。
说来也挺好笑的。
对原配继室，他都没太多感情，两人生前也都被他冷落，但对伍老爷子这个岳父，他却一直都很尊重，这也是伍元娘亡故之后，伍家老爷子仍旧愿意照顾林家的原因之一。
“人来的还不少！”伍老爷子点了一句，视线落在了依旧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的林雅蕙身上，带了几分不确定的问：“她是俪娘生的那丫头吧！”
“是！就是错错，上个月底接回家的。”林敬羡回答一声，然后招呼林雅蕙：“错错，赶紧过来给你外祖父、外祖母见礼！”
林雅蕙心里轻嗤一声，顺从的上前行礼，口中称道：“见过伍家老太爷，老夫人！”
看着略施脂粉、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却依旧美得惊人，生生将盛装的林雅芩衬得像个丫鬟的林雅蕙，伍老爷子眼中闪过异色，满脸和蔼的笑着：“这孩子，叫什么老太爷老夫人，这不是和外祖父客气生分吗？”
“不是客气生分！”林雅蕙看着一脸亲昵神情的伍老爷子，语气淡淡的提醒：“小女记得老爷子以前曾说过，只有嫡出的儿女能入您的眼，只有嫡出儿女的所生的算您的孙儿孙女，庶出的，别妄图自抬身价，扒着您叫‘外祖父’，您是不会认的。”
“您年纪大了，不记得了，小女可以给您提个醒！”
林雅蕙的话让伍老爷子的脸色一僵，他身侧的伍老夫人冷哼一声：“庶孽就是庶孽，半点规矩都没有！”
“伍老夫人说错了！”林雅蕙眼神冷冷的看着年满花甲、满脸皱纹却依旧一脸尖酸刻薄的伍老夫人：“我娘是庶出，可我不是，倒是扶着老夫人的这两位……好像倒也是庶出。”
“听说老夫人生平最厌恶庶出，总是一口一个庶孽，可现在看来……”林雅蕙冷冷一笑：“老夫人只是厌恶自己的庶子庶女，对儿子的庶女倒是挺慈爱的。”
林雅蕙这话只差没有直接说伍老夫人无容人之量，容不得庶子庶女了，说的伍老夫人脸色铁青，也让一旁下了马车却没有进别院、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捂着嘴偷笑不已。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伍老夫人冷哼一声，转向林敬羡：“林家就是这么教养姑娘的？号称嫡出的都这般没规矩，庶出的还能好得了吗？”
林敬羡还没说话，林老夫人便接过话头：“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孩子充其量不过是说话直接，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委婉些而已，哪里是没规矩呢？”
“可这也不奇怪啊！”
“这孩子纯孝，她娘过世后就不顾一切的请求，要在她娘墓前结庐守孝，被我这老婆子驳回之后，去了寂照寺一边吃斋念经一边为母守孝，一呆就是七年。”
“在寺里长大的孩子，自然不能像你们家七姑娘、八姑娘那样，口齿伶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了。”
伍老夫人被林老夫人抢白得脸色越发难看，她冷嗤一声：“纯孝？这丫头孝顺是真孝顺，但在寺里一呆就是七年……四年前不是就出孝回家了吗？怎么会一呆就是七年呢？”
“祖母，您忘了吗？”她身边的伍七连忙与她一唱一和：“四年前表姐出孝回家，才呆了两三天，就被林家人挤兑得无容身之处，还想把她丢到林家的庄子上磋磨。”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伍老夫人一脸恍然：“最后是珠珠看不下去，想把她接到身边。只是这丫头不想给人添麻烦，要求回寂照寺……对了，林家那时候好像还放了话，说以后再不管这丫头的死活，怎么现在……”
“女婿啊，这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当没说过呢？”
林敬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林老夫人则冷嗤一声：“她是我亲孙女，什么时候都是我亲孙女！”
就在两个都年过花甲、都还不能真正安享晚年、还在为儿孙而盘算的老夫人仿佛斗鸡一般的盯着对方的时候，诚阳侯府迎客的管事妈妈笑盈盈的上前，给两人见过礼之后，笑道：“两位老夫人，我家侯夫人一直在等二位呢！”
论辈分，诚阳侯夫人是晚辈，但论身份，两位年纪更大、辈分更高的却差远了。
闻言，两人很识时务的放下彼此的恩怨，笑着颔首：“既然侯夫人等着，就进去吧！”
瞪了对方一眼，两位年过花甲的老夫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往里走去，她们身后是两家的晚辈，伍家自然是伍七伍八这两位姑娘，至于说林家……
和伍家只来了伍家二老和伍七伍八两个姑娘不一样，林家算是全家出动。
女宾以林老夫人为首，长孙媳孙氏、嫡孙媳沈再茹、适龄婚配的林雅蕙林雅芩，就连孙氏的女儿悦姐儿和敏姐儿也来了。
两位老夫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几个晚辈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连伍老夫人的亲外孙媳妇也一样——倒不是沈再茹不想与伍家亲近，而是她嫁给林永衢之后，就没有在伍家那里得个好脸色。
一次两次如此，三次四次也如此，三番五次之后，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伍家人，让他们这般给自己难堪，但至少让沈再茹明白了伍家人不喜欢自己，也放弃了与伍家人亲近的念头。
和女宾这边不一样，男客那边倒是挺融洽的。
先是林敬羡满脸歉意的向伍老爷子致歉，然后是林永衢亲热的上前搀扶外祖父，至于与他们一起前来的林永焕和他的长子琛哥儿……
连林雅蕙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都曾经被伍老爷子嫌弃不已，林永焕这个女婿的庶长子，遭受的冷眼和各种冷言冷语只会更多，他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凑过去。
他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起进了别院，去了招待男客的那一边。
迎客的管事妈妈直接将伍林两家的女眷引进了正厅，看两家人进来，坐在主位上的诚阳侯夫人连忙起身相迎，给两位老夫人见礼，然后请两位在一旁坐下。
是的，只是一旁。
正厅里，诚阳侯夫人亲自招待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夫人和她们的儿媳或者嫡女，与伍林两位老夫人年纪相当的一个都没有。
但座次可不仅仅是论年纪的，还讲身份。
而在座的，没哪位身份比这两位低。
两位老夫人都只是坐到一旁，至于说她们带来的晚辈……
她们都是没位子的。
伍家还好，伍七伍八笑盈盈的站在伍老夫人身后，都是一副乖巧孝顺的样子，但林老夫人却尴尬了。
“亲家母，出个门、赴个宴带这么一大串人，你这不是给主人家添乱吗？”伍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忘挤兑老对头：“就算带她们出门开眼界的机会难得，也不能这样啊！”
不止林老夫人被她说得脸色发烫，就连孙氏等人脸上也颇有些挂不住，心里忍不住抱怨说什么人多力量大、非要她们跟着一起来的林老夫人。
唯一不受影响的也只有林雅蕙了。
她微微垂下眼睑，遮住眼中可能外漏的情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只当自己不存在。
只是，她想做壁上观别人却不想看她置身事外。
诚阳侯夫人和气的笑笑：“是珠珠想见弟媳和侄女儿才特意点名让人过来的……安福家的，你领林大奶奶、林二奶奶和两位林家两位小小姑娘去珠珠那边，让六姑娘陪着老夫人就好，至于说错错……你过来这边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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