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理解
林雅蕙才下撵轿，不知道在宫门口候了多久的半夏姑姑就笑着迎了上来：“姑娘可来了，太后都已经念叨好一会儿了！”
“昨儿晚上又下了一场雪，路上滑得厉害不敢走快了！”林雅蕙笑着解释一声。
“奴婢便是这么说的！”半夏姑姑在宋太后身边侍候已经二十多年了，算是宋太后最最倚重的心腹之一。
宋太后有多喜爱林雅蕙，半夏再清楚不过，是以，宫里赫赫有名的冷面姑姑在林雅蕙面前，亲切异常。
她笑着道：“可姑娘好久不曾进宫，太后想念得紧，奴婢们说什么都不顶事。”
“是我的不是！”林雅蕙笑着认了个错。
说话间，她们便已经进了慈宁宫的正殿。暖烘烘的正殿今日显得有些杂乱，各色贡品堆了一地，宋太后正与身边几个人在那挑挑拣拣，看林雅蕙进来，很自然的朝着她招手。
“错错，赶紧过来！”宋太后笑盈盈的：“这些一部分是今年的贡品，一部分是哀家让人从库房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的，你过来看看，把不喜欢的换一换，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林雅蕙颇感无奈。
从寂照寺回京之后，元宁长公主也好，宋太后也罢，都特别热衷于打扮她。尉太后千秋宴之前，她便已经有了满满当当的两柜子新衣裳，各色市面上见都见不到的好料子，各种内造的首饰，各种稀罕的摆件……以前难得见到的好东西，堆了满满一库房。
尉太后千秋宴之后，或许是没有了来日无多的紧迫感，元宁长公主稍微收敛了一些，没再拼命的给她添置东西，但宋太后依旧隔三差五的赏赐，她已经收东西收到麻木了。
“这是什么表情？”宋太后嗔了她一声：“嫌烦啊？”
“太后，您和殿下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林雅蕙无奈的看着她：“我真不需要这么多的好东西……”
“谁说不需要的？”宋太后给了她一个白眼：“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家不是女儿出生之后就得给她攒嫁妆的。一点一点的攒，慢慢的再淘换更好更中意更时兴的，最后准备出一份任谁来都能看出用心来的好嫁妆。”
“你要是三五岁，我和姐姐自然不用这般着急，可你都十一岁了……”宋太后有些发愁：“有些东西就算是哀家和姐姐也得花时间慢慢的淘换，才能凑齐活……”
“太后~”林雅蕙又是头疼又是感动，最后，摇摇头：“太后，您和殿下这是着什么急啊？您们就这么不待见我，这么想把我给嫁出去啊？”
“乱讲！”宋太后瞪她一眼：“谁说给你准备嫁妆是为了把你给嫁出去？给你准备嫁妆是为了将来，但准备好嫁妆不意味着就要把你嫁出去！”
“所以不用这般着急嘛！”林雅蕙笑嘻嘻的：“万一，准备好了我却嫁不出去，那多丢脸啊！”
“又乱说话！”宋太后轻轻地拍她一下：“我们错错长得好，性子好，聪慧通透，还努力上进，一心想做破万卷书的才女……只怕到时候求亲的好儿郎太多，会让我和姐姐看花了眼！”
“在您和殿下眼中，我自然无一不好，可旁人未必这么看！”林雅蕙笑嘻嘻的：“您和殿下一样，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谁让你贴心呢？”宋太后笑着揉了揉她的脸，看她确实没心思与自己挑挑拣拣，也就住了手，随口吩咐道：“所有的东西都装箱，等姑娘回去的时候，一并让她带回去。”
“太后……”
“不许说不要！”宋太后斜睨着她：“哀家积攒了多年的东西，不给自己喜欢的晚辈给谁？皇帝可不缺哀家手里这点点东西？对了……半夏，你去皇帝私库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料，哀家库房里可没那些，缺的紧！”
“姑姑，别……”林雅蕙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但半夏怎么可能听她的，笑着应诺一声就去了。
林雅蕙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娇嗔道：“太后~您这样会把我给惯坏的！”
“哀家可不觉得就这么就能把你给惯坏了！”宋太后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又补充道：“再说，惯坏了又怎么样？无非不过是惯出骄纵任性的脾气来……哀家和姐姐养的孩子，原就该骄纵任性才对！”
林雅蕙被宋太后的理所当然给弄得没了脾气，只能无奈的摇头，扶着她坐下，道：“太后，您怜惜我，疼我，自然看我哪哪都好，可真不能这样娇惯我，得让我知道分寸！”
“你要是那种被娇惯一下就不知道分寸的，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宋太后拍拍她的手，关切的问：“姐姐怎样？哀家这大半个月都没召你进宫，就是担心她情绪不好，想让你多陪陪她。”
“回去之后很是郁闷难过了两天，然后就慢慢见好了！”林雅蕙相信大长公主府里定然有不少眼线，自己和元宁长公主做了什么绝对瞒不过当今母子，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宋太后的问题。
“为自将军报仇、讨个公道是殿下多年的执念，一直以来郁结于心是因为她以为害了自将军的人在逍遥。如今，知道了真相，知道真正的主谋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那种执念自然也就没了！”
“她的气色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了，前日还与我说天寒地冻的烦心，哪都去不了。说等到开春，草长莺飞的时候教我骑马。”
“你们倒是悠闲，都算着开春怎么去玩了！”宋太后酸溜溜的来了一句：“看来，最可怜的还是哀家……”
“太后~”林雅蕙打断宋太后即将出口的酸言酸语：“等天气好了，无论去哪儿，我和殿下都约您一起！”
“这还差不多！”宋太后满意了。
嫁给先帝二十多年，除了偶尔几次随驾离宫避暑，其余时间她都困在后宫，哪都不得去。
当然，以先帝对她的娇惯宠爱，她若要任性的出宫玩耍，多念叨念叨还是可以的。
但先帝自己都兢兢业业，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行差踏错，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她又怎么忍心太过任性，让先帝担心甚至跟在后面给她收拾乱摊子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当皇帝的是儿子，她这当娘的可以任性些。
想到任性，她忽然想到某个人岂止是任性的举动，忽然沉了脸，瞪着林雅蕙：“你那日怎么那么任性？以死相逼？你傻了啊？万一……”
“那个万一不是没发生吗？”林雅蕙自知理屈，连忙心虚的扑到宋太后身边，抱着她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太后，您就别秋后算账了？”
“这个事不是你撒撒娇就能过去的！”宋太后瞪着她：“你知不知道哀家听到消息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了？姐姐是个倔脾气，你就不怕……”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没把话说完。
“怕！”林雅蕙老老实实的点头：“可世上总一些明知道一脚踏出会死无葬身之地依旧要义无反顾去做的事……殿下为自将军讨个公道是如此，我那日也是如此。”
“对我而言，您和殿下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而殿下要做的事情，会让您与她无法共存，或者是您，或者是她。”
“我必须做出抉择，但我不知道该做怎样的选择。我只知道，您和殿下，无论谁出事，我都无法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活着。”
“既然对我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用这条命赌一赌……”
说到这里，她心虚的顿了顿。
那日宜嬷嬷与她说元宁长公主的打算的时候，素青还是像以前几次一样，保持了沉默，没有给她任何提示，那些为了阻止长公主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出自她的本心。
但在她第一次来真的，吓退长公主之后，素青便出现了。
素青告诉她，她只需要做做样子，素青会在毒酒入口将之调换成系统商店的假死药，会在她“死亡”之后带她瞬移离开，转移到无人察觉的地方之后让她“复活”……
而这些才是她能够与元宁长公主最终僵持两天两夜底气。
“还知道怕就好！”宋太后只以为她是在为那日的事情而心虚，轻骂一声，微微迟疑了一下，道：“那日，姐姐带你到议政殿的时候，诚阳侯世子就在殿外，为了避免他认出你、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哀家让皇帝提醒他了。”
“还是您想的周全，我完全忘了这事！”林雅蕙吐吐舌头。
这件事情素青已经与她说了，还说如果没有宋太后这么一出，她就得从系统商店买相关道具，清除许振恒那日关于她的记忆。
宋太后出手，省了她们不少事，也省了不少气运值。
“还有伍家……”宋太后看着她：“伍家那老头子原是虞煦跖的拥趸之一，但他和几个儿子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贤王也担心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未与他们有多少往来。”
“他们牵扯极少，属于那种可重可轻、端看皇帝态度的。”
“哀家想了又想，与皇帝递了话，让他稍作惩戒就放他们一马。”
“这是因为你，但不是爱屋及乌。”
“虽然你从来不曾说，但哀家看得出来，你和林家、伍家都颇有怨隙。”
“留着他们，是等你大些，让你能够亲自与他们了结某些恩怨……有些事情假手于人终究会差了点感觉。”
“太后~”林雅蕙眼眶微红。
“你对哀家和姐姐一片赤诚，哀家和姐姐疼你一点、宠你一点也是应该的！”宋太后轻轻的抽出林雅蕙抱着的手臂，反手搂着她：“我们要宠孩子，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可我却瞒着您和殿下，不肯说我为什么会员恨他们！”林雅蕙内疚而又不安的看着她，在脑中询问素青要不要将那些事情如实相告。
素青没有啃声，倒是宋太后笑了，摸摸她的头：“人生在世，哪能没点不想与人说的秘密？你不用内疚，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想说就说，觉得时候不到、说不出口，那就不说！”
林雅蕙微微一怔，宋太后莞尔：“如果哀家和姐姐一定想要知道，有的是办法，我们什么都没错，只是想给你时间而已！”
“不着急，慢慢来，等哪天想说了，再说也就是了！”
“嗯！”林雅蕙重重的点头。
宋太后笑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西营统领杨奎自请前往燕州城，护国公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想把家里的几个小辈塞给杨奎，让他好生调/教两年……”
“杨奎拒绝了，说护国公府府那些个小辈比寻常的勋贵子弟强些，但也都是些细皮嫩肉、经不起他/操/练的。”
“旁人哀家懒得理会，但渝哥儿……他也想去，他娘不同意，就求到了哀家这里，让哀家说服他娘，至于杨奎那儿，他准备去求姐姐帮忙说句话。”
“这孩子三岁的时候，他哥哥出痘，哀家就把他接到身边养了一年多，送回去之后，也养成了有时间就往哀家身边蹿的习惯，哀家是真的舍不得让他跟着杨奎那糙汉吃苦受罪，哀家第一个念头就是反对。”
“话出口之前，哀家忽然想到了你，想到那句‘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没有之前受的那些苦，你小小年纪很难有今日的通透和韧性。”
“所以，哀家没有反对，只说要好好考虑！”
宋太后很是无奈，看着林雅蕙：“错错，你觉得哀家应该怎么做呢？”
林雅蕙笑：“太后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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