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清缴进度
沉重的身躯坠倒在地,压碎了无数魔物。
而从那天起,在三族战场的修士便开始亢奋起来。
随着黑压压的云层将天空笼罩,不久后,便有细密的雨丝滴下,泥土浸湿,颜色逐渐由深红转为红褐色。
“轰隆!”
雷声作响,大风将山里的树刮得止不住摇晃。
随着雨逐渐变大,河水开始高涨,溢出水位,向着山脚下流去。
“扑哧——”锋利反光的剑身自胸部被抽出,带出猩红黏腻的血液,随后被淋到剑身上的水珠洗刷干净,焕然一新。
山雨极大,可战场上的尸体出现不是一天两天,经年累月早已与泥土融合,就是再下多少次狂风暴雨也无济于事。
就像她无数世的罪孽一般,累积在身,业火难消。
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沾满了干涸的血液,随着雨,逐渐被浸湿化为血水向下滴落,扩散到衣服上,在湿透的雪白衣裳上开出一朵朵梅花。
细密的乌黑发丝已经湿的不能再湿,紧紧贴合在皮肤上,散落着。
穆央澜提着剑,低头注视着尸体半响,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
杀生业力积累,自尸体内缓缓飘出,撞入她丹田内储蓄。
在丹田内,无数业力积攒在一起,水滴汇聚为汪洋,不停翻滚着,仿佛沸腾的开水,逐渐被提炼。
杀生道啊。
灵道理解的是灵魂,杀生道理解的是生命。
利器撕开血肉的触感,不堪入目的死相,无论是什么,在死亡后都失去了意义,竹篮打水一场空。
终会死,为何生?
这便是她要走的道。
这也是她一直为其困扰的心魔。
没有来世的一世魂,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活着?
她的生命,她的故事,她的快乐。
都会焚烧入业火,不留余灰。
有时候,穆央澜憎恨着这个世界。
让她得到爱,得到关怀,得到幸福,最后却告诉她,你什么也没有。生命死去,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乖乖早睡没有用,努力修炼没有用,杀敌也没有用。
渡不了劫,转不了世,不是天才,也没有妖族那样寿命长的天赋。
不想死啊——
无奈地长叹一声,她垂头望着脚下尸体。
修仙,修成大道,得道飞升。
她只是想长生不死。
她不想失去。
指节死死地捏着剑柄,冰冷的雨水顺着向下流到剑尖,穆央澜慢慢抬起剑,走向了远方。
战场如今推进得越来越远了。
相比起之前一点点进行清缴,进度骤然突飞猛进,导致营地还在远处没有调整。
时三生本来就被世界意识委托要消灭魔族,一直在前方做勤劳小蜜蜂,时不时和放鞭炮一样发出法术洗地,声音大的隔着几千米远这边都听得到,甚至偶尔会有冲天烟尘出现。
筑基重修金丹,如果不是道心有问题,重修起来并不难。
穆央澜只是受到心魔影响,算是因为渡劫失败导致金丹破碎,而不是道心不坚,她比谁都更想得道成仙。
不过说起来,不管是灵道,还是如今的杀道,她皆是靠着残杀魔族来理解大道。
驻地如今有些空荡,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炼器师炼丹师之类的,以及未到金丹期的修士。
抬眼望去看不到几个人在外边,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穆央澜回到屋子里,避开了屋外的磅礴大雨,随后加热灵力将身上的雨水蒸发殆尽。
她拿起布,将剑抹干,防止生锈。
抓着布来回擦拭着,穆央澜走神间,闪过时三生带着伤疤的脸。
伤疤……
“三生,你脸上为什么有疤啊?”
“诶?我脸上有疤吗?”时三生听她这么说,连忙拿出一面镜子照了起来。
“这个”她想了想,随后说道:“应该是我在地上躺了三年,剑身生锈的缘故吧,没想到变成人后会以伤痕的方式展现出来啊。”
她感叹道,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生锈了。
穆央澜望着手中汉剑。
但是你不会有疤。
她不会再变回剑,不会再需要自己修理打磨了。
穆央澜悲伤的看着剑,过去在万仞山上的时光不断在眼前闪现。
沉重的心事压在她心中,像是一座大山般,令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屋外有敲门声响起,在大雨敲打屋檐的清脆声内显得无比清晰,才打断她的思绪。
穆央澜扭头看向房门,“请进。”
那人推开门,一边迈脚进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老妹儿,你饿不?俺从厨房烧了点菜,一块吃吗?”
柑橘一手拎着食盒,身上还穿着厨房里的白围裙,就是对于它的身高而言,有点长了。
它衣角还沾着泥,身上有不少雨水,走过来咚地将木食盒放到桌子上,顺着它脚下一直到门口,满地都是泥印子。
穆央澜无奈笑了下,伸出手用清洁术将他身上泥水清理干净。
“诶呵~”柑橘笑的眯起眼睛,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盘子一一端出来。
“酱茄子,水晶虾饺,红枣鸡汤……”柑橘一边向外端着,一边报菜名,报着报着就吸溜起了口水。
终于都摆满了桌子,它把大食盒放到地上,拿起公筷往自己碗里夹菜,坐在凳子上小腿悬空晃晃悠悠的。
放下剑,穆央澜坐到它对面,望着它腮帮子鼓起,左一下右一下地嚼着。
“咕咚。”艰难地将食物咽了下去,柑橘见她不动筷子,连忙催促,“老妹儿你不吃吗?快趁热吃呀。”
“我不饿,看着就行了。”
柑橘瞅着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哦。”它不明所以地应了声,“俺自己吃饭怪无聊的,有人陪俺俺可开心了。”
它咧嘴乐着说道:“这样俺就一点都不孤独了。”
【也有人,会永远陪着我了。】
穆央澜一怔。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天晚上和时三生一起吃饭的记忆。
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吃。
认为她会永远陪着自己。
可那一切,只限于灵剑。
人应是自由的。
“怎么了?吧唧吧唧,你想什么呢?”
穆央澜带着怀念的目光注视着它,随后摇了摇头。
“没事。”
——
坐在屋子里,池重托着腮,无神双目望着空气。
前几天恩人来见过她一次。
当时听着似乎有些乱,最后她只记得对方说,因为要去战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来找她。
对方给她了一条储物项链,委托天云医师照顾好她,还让人帮她给家人写了信寄出去。
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池重对于声音的回忆格外清晰。
当时似乎还有一个人在她旁边。
不过她倒不怎么在意。
天云医师最近在不忙的时候会来检查她的眼睛,但是每次都没有什么办法,池重其实并不抱有什么期待,已经十五年了,她看过了无数医者,没有哪个说她可以救。
就算是天云医师,除了遇到过相同病例之人,也没有多大优势。
她有点想父亲母亲了。
还有大哥和妹妹们,不知道有没有想念她。
千鹤城的灌汤包,千鹤城的老板们,还有千鹤城的朋友。
天云医师的徒弟,一位声音很温柔的女仙子和她说话最多,可能也是怕她孤独,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什么时候家里来信呢?
池重坐在椅子上,外屋传来许多伤员的交谈声。
“道友是刚下来的?那边进攻到哪里了?”
“已经打完三个魔族的老巢了,越走越密集,我估计快了。”
“哎~好啊!咱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终于看到点希望了。”
“要是我能活着见到那帮魔族被灭,以后烧香祭祖都有脸!”
“那个前辈真厉害啊,我还从没有见过用起灵力跟瀑布一样的修士呢。”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修为,估计也就只有传说中的渡劫才有如此威能。”
“这倒不太重要,她要是真的帮我们打败魔族,以后我在老家给她立庙上贡!”
“噗——道友你别这么说。”
“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啊。”
……
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任何完好的土地。
没有正常的植物,没有动物,密密麻麻看不清具体数量的魔物在菌毯上迅速生长,争先恐后地挥舞着肢体扑过来。
已经不知道甩了多少次法术,时三生累到麻木。
即便身体灵力充盈,可没日没夜地施展法术不曾休息,靠着辟谷丹勉强支撑着自己,精神早已疲惫不堪了。
她哈着气,尽量不让自己眯过去,庞大的火焰将菌毯与魔物尽数化为灰烬,大地变得焦黑一片,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被范围法术清空后的残存魔族,则被后方修士挨个补刀,一个不留。
还要多久呢?
她百无聊赖地想着。
随着战场深入,魔族巢穴的模样也逐渐暴露于众人眼前,在其任何营地,都有着无数巨大白茧,而那便是魔族被孵化诞生的源头。
当然,这仅限于最低级的魔族。
而时三生曾经见到的背刀的人形魔族,并不在此列。
越靠近深处,魔族魔物的实力也就越来越强大,时不时就会有一连串魔怪上场,时三生连分心都没有机会,一旦不及时将魔怪全部杀掉,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大招已经不太管用了,有时放两三回,都会有大部分魔族活下来,敌人的强大也淘汰了许多己方的底端战力,现在还在前线的几百人,几乎都是元婴期,分神期。
好在幸运的是,实力强大的魔族数量也相对稀少些,不至于因此无功而返。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由于所有人都状态不佳,所以暂时放缓了进攻速度,轮流换班进行短暂的休息。
修炼的好处在这里体现了出来,只是稍微睡几个小时,就立刻精力充沛。
时三生也在所有人都休息好后,得到了睡眠时间,躺到营帐内终于可以睡觉。
所有修士都在外边守着,防止有敌人打扰到她,虽然外边打斗声连天,但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就是敲锣打鼓她都可以睡得香甜。
枕在枕头上,她打了个哈欠,阖上眼。
营帐外,好不容易睡了几个小时刚醒,陆准黑着眼圈,提不起兴致地划拉着。
身为元婴初期,他算是队伍里实力最弱的一批人,就在营帐附近负责漏进来的零散敌人,大部分压力都被更外层的强者拦下了。
“小心!”
耳边传来大喝,陆准连忙侧身,躲开了身后偷袭的魔族,提醒他的那人将自己武器丢了过来,划过眼前直直穿进魔族身体。
他见魔族倒下,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向着那人道谢。
“多谢了,穆决兄。”
穆决腰间绷带早已拆下,见他脸色难看不由得劝道:
“无事,你要是实在太困趁现在先休息下吧,或者回后方养伤,现在这种状态太危险了。”
“恩。”应声后,陆准使劲眨了下眼,随后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跑到时三生隔壁一间空营帐里去了。
他喘着粗气,倒到麻布上,从储物袋里掏出枕头倒头就睡。
外界,修士在最前方,营帐在后边,再向后无数焦黑土地。
而就在这焦黑土地旁的某处洞穴内,一只幸存的繁殖型魔物终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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