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礼成
“林家公子林夙符，谢家千金谢九娘，自昔日结缘，桂馥兰馨，情深意长；自今日始，喜结伉俪……”
随着颇具中气的声音落幕，念完最后一段证婚词后，苏敛意抬头，想看看九娘的样貌，只是一眼望去，只瞧见九娘手上那柄团扇。
女子的面容被团扇遮盖，即便是靠得极近，也难以越过这种物理上的障碍。
多想也是没趣，苏敛意认命撸猫，有点想小憩一会儿，心里有琢磨着等待礼成后与她的正式见面。
这时，林尤晴在一旁拍了拍她的手，指着谢九娘所在的地方道：“你能看到新娘子旁边的灵力波吗？这个九娘有灵根，可怜你了，同样都是灵植师，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石惊起千层浪，话题开得足够有份量，苏敛意自半梦半醒间惊醒，朝着林尤晴所指的方向往过去。
由于身后没有遮挡物，直接背靠蓝天白云，苏敛意先前确实没注意到那围绕在谢九娘身边的淡淡薄雾，如今细看，确实有被惊讶到。
若她没记错，丹焰宗圈养的灵植师多为凡人，现在基本没有听说过修仙者跑来做这事。
即便是林尤晴这种资质不太好的，也没有跑来这里当灵植师。
所以……
她有了好几个猜测，但礼成，势必需要等几天才能得到答案。
为了不让林尤晴担心自己，苏敛意适时腼腆地出声安慰道：“无事，我没有灵根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再次注意到来自新娘子周身的灵力波动，眼见得对之后的相会有了些许兴趣，撸猫的手自然也温柔了许多，撸得小猫妖发出舒适的喵叫。
而那些跟它来的小猫许是受到了教育一般，不再试图攀上苏敛意的衣服，就团在她身旁和那个耀武扬威的小主子一样团着身子舔毛。
“那好吧，待你离开宗门，可不能就这么被骗了去了……”林尤晴愤愤道。
心思不知道飞了多远了。
苏敛意毫无波动，就当她说的是些玩笑话，目光继续注视在整场盛大的婚礼，余光注意盯着周围，随时准备开动。
身旁那些气势挺强的修仙者注意力集中在中央，各个都是有模有样地起身行了个礼，出乎意料地是，这独属于修仙之人的区域里也有很多凡人，想必是考虑到家眷问题。
目光偶尔掠过都能看到恩爱的情侣之间恩爱缠绵的景象，无论怎样，至少在这一刻，苏敛意对于这个修仙界的滤镜碎了一地。
真实接触到这么多修仙者后，关于那些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常识跃然眼前，嗯……
不想说话。
小猫这次看起来恢复地很不错，若不是有人在，她都想好心拿点灵果给它吃一下，至少可以缓解这时的尴尬。
这只猫装得太像，任撸任抱，没什么脾气，给人的感觉最多就像是一般的家猫那般，带了些与人之间的默契，富有灵性。
这些品质出现在普通猫身上，即便是她也会投来关注的目光，但她知道，这是只猫妖，即便是无心伤害她，自己也只会是它漫长修仙生涯中的过客。
迟早会离开，抓不住的东西，她不想去接触，只会徒增烦恼。
只是，她没记错的话，它好像受伤了……
苏敛意换了个姿势，挪了挪它的后脚，她记得，这只猫的后脚流血，第一次见面时还因此扯着伤口陷入了昏迷，自己拿药敷了几天才转醒。
早夭种的药效奇差，对于修仙之人估计更为差劲，近一个月也不知道痊愈与否，但换言之，若真的在伤口留疤，那或许真的能坐实它的体质不一般，并非寻常兽族。
为了安抚它，苏敛意不敢再摸向它后面的位置，只能另寻他法，验证自己这个猜想。
最后一次，待小猫呼噜声响起，苏敛意捏了捏它的脚，为避免惊醒这只浅眠的猫，但手脚很轻，只是点到为止。
靠近那处位于猫爪，长了些新毛，但手感略显粗糙，轻轻按压有种结痂的感觉，已经没有再流血，有的只是小猫睡梦中传来的轻呼，还伸出前爪下意识推了推她的身体。
苏敛意眸色暗沉，内心止不住地平静，一脸警惕地盯着这只小家伙的一举一动，只见到它旁若无人似的伸了个懒腰，后又沉沉翻过身睡了过去。
一个月，即便是早夭种，凡人所受之伤已经能痊愈，苏敛意轻轻戳动这只猫爪，牵连睡梦中的小猫低低轻吟，喵喵叫着看起来很不满。
这猫叫声惊动了一旁跟来的小猫，性格忽然变得暴躁，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干着急。
苏敛意没管这些，仔细撸动它身上的毛，绕开敏感的腹部和后方，感受到它又受了几处伤，只是已经止血，不细看无法察觉到。
林尤晴注意到苏敛意表情变得飞快，还以为她不乐意参与敬酒的活动，随后在脑海里安慰道：
“稍微忍一忍，等到开席后吃点对付一下就离场吧，我这回可没喝太多酒，你也别表现得闷闷不乐吗，我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反应……”
……
苏敛意放开手，不再管这只小猫，回应林尤晴的担忧。
“我没有……我只是天生不爱笑而已，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这里的饭菜还不错的，既然来都来了，也应该好好吃一顿不是吗？”
苏敛意乖巧地咧开嘴，换了个极不和谐的笑脸，看得林尤晴连忙道：“你还是别笑吧，太没有美感了，你果然还适合严肃脸。”
忐忑的心终于放下，苏敛意敛眉低头，不再勉强自己笑出来，林尤晴倒是心情很好，一脸满足地拿齐筷子，开始吃饭。
“摆脱了那个裴公子，终于能好好地吃上一口热饭，不过我敢保证，还是你炒的好吃。”
林尤晴边吃边在识海里点评，眼眸微醺中瞥见远方，那个被家族人拉去训话的裴洛霞，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好在婚礼顺利举行，之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有缘再见。
想法很好。
苏敛意偷偷问出声：“这两天看下来，我总觉得裴公子喜欢你，不知姐姐你发现没有。”
她纠结了许久，总算编了个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比较中立又委婉的话。
林尤晴正大口朵颐，听到这个话随即回道：“我当然知道，那几个小兔崽子都是这样，但你姐我养的可是鱼塘，怎么可能把自己搭上去……”
苏敛意：……
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原来那种看似没有结果的暗恋最后只是那裴洛霞的单相思，而那人看起来有权有势，背靠大家族，万一翻车……
苏敛意摇了摇头，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哪想林尤晴直接大方回应她：“这个山抚城裴家算什么，你姐我的酒友还有烨飞城叶家的，胆子很大，怕什么，只要不点明心意，装傻充愣，最后谁的船都不上，独自美丽即好。
说得这么好听，苏敛意莫名想起了三个字—修罗场。
不翻则好，一翻这池塘水哗啦啦地流，万一闯到了一起，轻则互相打个你死我活，重则联和起来对付让他们蒙在鼓里的元凶。
鱼分开养不见得不能闯到一起，而且，她记得修仙界各个城池虽然相对独立，但依旧有传送阵作为交流渠道，只要不是凡人，那万一遇到什么事……
“你这什么眼神，我林尤晴一没喝他们酒，二没要他们钱，行的端坐的正，即便是搅在一起也只是他们自相情愿的，谁叫他们想那么多，我就去各个城池蹲一点限量酒罢了……”
很有道理……
苏敛意摇了摇头，无法理解，但表示尊重。
没想到林尤晴的养鱼方式这么豪放，甚至一看都不像是正常女修会接触的领域。
苏敛意一怔，想到自己又不是修仙者，哪懂那些人怎么想的，只能说，开了眼界。
两人还算融洽地吃完了整餐，趁着时间还早，林尤晴就带苏敛意去镇上走走。
节日过后，东侧的修仙者集市又恢复了往先的宁静，除了神出鬼没的修仙者外，出现最多的就是修仙者家属，这些背靠大山的凡人基本构成了整个城镇的主体风貌。
再次印证了，修仙者真的很少。
林尤晴拽着苏敛意的右手，而小女孩的左手抱着猫，好一副姐妹和睦的既视感，只是这妹妹比姐姐矮得有点多，只到胸口的位置，这么一来一去。
苏敛意总感觉自己被当成了还不懂事的小女孩，一些老人对她投来了友善的目光，那光芒闪得她快睁不开双眼。
脚步踏过有些湿润的地面，无意间注意到地面的一滩水中，看起来有些害羞的小女孩低头捧着一样袖珍的小猫，被雨点打湿了衣服。
又下雨了，如此突然。
少女抬头，只瞧见万里碧空，烈阳依旧高悬天穹，完全看不出来要下雨的架势，偏偏又真的出现了雨，滴落到猫毛上，因为张力汇聚成水滴，无法再沁入。
林尤晴递过来一把现折的大芭蕉，如同身处原始丛林一般遮在两人透顶。
“这么不碰巧，还下了雨，不过这是太阳雨，下不了多久，刚好就遇上了芭蕉，折了两片叶子，怕你淋了雨万一生病了……”
苏敛意摇摇头：“没有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弱，这点雨而已，又不是没淋过……”
哪只林尤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替她拭去了发梢上的雨滴，顺带正色道：“保护好你自己，我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的，你要知道，姐姐我的灵植那可都靠你了，你不愿意多公开自己的身份，也不怕被我捡了便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而苏敛意本就无意用这个能力达成什么目标，一方面考虑到能力并不是她个人就能完成的，再者，没有武力自保下的灵植师，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谢九娘那样……
她不知道，甚至小书敛意对公开自己能力都表现出很大的抗拒，她这种怕麻烦的人更不用说了。
苏敛意想到这一路来遇见的情况，一看到那些表面装得有模有样，周身却不住地散发威压，张牙舞爪地在他人面前露出自己极具攻击性的气息变化。
林尤晴的灵力威压就不一样，平时基本感觉不出来。
下细回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这具身体不喜欢修士的灵力，也不知能看见灵力的本领是否源于这个特性。
若真是一种特殊体质，或许替小书敛意寻到家人，就应该会有些眉目了。
她一直没忘，小书敛意是被拐卖来此的，并不是土著，自然对这反复无常的天气适应不良，从而致使她在面对很多其他植物时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类似过敏的反应吧。
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一如她最开始来时，接收到源自这具身体的记忆时……
无论是小书敛意还是她自己，都在等一个回答。
但答案不会凭空出现，自然也不会等她一直在宗门摆烂等死。
“好了，不谈这个了，芭蕉伞也不那么好用，我们要不先寻个地方遮雨好了，对了，我给你说，近期听说州清镇上开了家面向凡人的店铺，店主号称让凡人也能使用修仙者的灵器，要不要去看看呢？”
林尤晴笑着掏出了自己藏在储物袋里的一张纸，纸上用宣传单花里胡哨地写着各种噱头十足的宣传词，只不过画师画工不太好，一些物品画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敛意接过广告单，所看到的第一眼就如同闪电霹雳，将她雷倒得外焦里嫩，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个体面人。
这是……
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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