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chapter1
出门施行盯梢计划之前，南汐去看了看北北。
游戏室里，纯白色地毯上，五岁的北北穿着鹅黄色居家服，托腮趴着，晃着小脚丫，认真地看着面前三个存钱罐。
南汐甩掉拖鞋，走到他身边坐下，“不如去买新的。”他喜欢搜刮她少得可怜的旧物，可也说不定有瞧不上的时候。
“不用。”北北立刻摇头，坐起来，捧起最大的一个，“这个叫什么？”
“机器猫。”
“对，想起来啦。”北北的小手摸着机器猫大大的圆圆的脑袋，“很可爱。”
“好像是动画片的主角。”南汐的了解也很有限，“小时候，一位老奶奶给我的。”
“我喜欢这只猫。”北北解释，“刚刚不是在犹豫选哪个，是在想它的名字。”
“那就这么定了？”
“嗯！”北北歪头瞧着她，“你要出门吗？”
“出去办一些事，估计要很晚回来，你帮伊莲照看好家里。”
“不要忙到太晚哦，”北北说，“前天你还在打吊瓶。”
南汐点头，俨然面对小家长的样子，“记住啦。还有没有别的事？”
“嗯……”北北明澈的大眼睛眨了眨，“如果有客人问我和你的关系，我说什么比较好呢？”
“说我是你的监护人，或者——”南汐停顿了两三秒钟，“说我是你的姑姑。”
关系是明摆着的，把这层关系转化成普通话需要点时间。
经历所至，南汐精通两种外语，母语水平却一塌糊涂，目前正在恶补。
北北原本没问题，最近不知不觉被她带歪了，语法有时候会出错。
“确定是姑姑？”北北非常理性的提出怀疑，毕竟，她经常弄混一些称谓，而他以前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着急了就喊她的英文名，平时什么称呼都不用。
“确定。”南汐作势要捏他鼻子，“我专门问过伊莲。”
北北躲开她的手，一阵嘻嘻哈哈，因为伊莲是金发碧眼的外籍美女，却说得一口纯正流利的普通话，和她形成了有趣的反差，然后他摆了摆小手，“那就没问题啦，你去忙吧。”
“行，走了啊。”到了门边，趿上拖鞋，南汐转身挥挥手。
鹅黄色的小人儿已经站起来，抱着主色蓝白的大储蓄罐，可爱极了。
不但可爱，他还很贴心：“开车小心。”
“嗯。”
车子跟上前方那辆黑色轿车，穿行在城市的中心，南汐琢磨着目标人物展尧。
实际情况是盯梢，说好听一些，是侧面观察、侧面评估。有了结果，她才能决定用什么方式接近展尧。
如果他不允许她这种参观方式，再套用狗仔的一些方式好了。
展尧是yw集团董事长、ceo，媒体宠儿，各路报道中，关键词多为神颜、神秘、商界传奇。
他的新闻效应特别好，有着被拍到几张照片就横扫全网热搜那种热度，标题都不用费工夫做噱头。到这地步，那张脸功不可没。
就在昨天，南汐在画廊与展尧偶遇，亲眼见证，的确是令人惊艳的俊美男人。
见他第一眼，南汐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忍不住长时间凝望。
展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眼含玩味地望着她。
当时南汐对他一无所知，走过去说：“冒昧问一下，我们有没有见过？”
“你意思是——”展尧用非常好听的声音回了这么句废话。
大概以为她用蹩脚套路搭讪吧。她不想自讨没趣，道歉离开。
要是知道需要上赶着找他，她会努力留个好印象，而不是傻呵呵地抛出个问题，得不到正面回答就开溜。
换在以前，她会很真诚或开玩笑地把问题抛回去，这不就能有来有往的聊上了？
说来说去，因为普通话不灵，导致她心里没底，交际方面没准备就丧失自信，从而丧失基本的应变能力。
工作空档期最多还有三个月，但愿能利用这段时间解决交流问题，不用麻烦日后的同事迁就自己。
宋越做展尧的特助已有四年，见过各种原因各种方式跟踪老板的人，就是没见识过今天这一位的这种方式：
老板到银行，她大大方方跟进去，办理些业务；
老板到商场，她也进商场，顾客似的闲逛，买下一些商品；
老板到了律师事务所，她也无障碍地进去，被请进贵宾接待室。
在她这些行为间隙，都可以窥探老板一些言行，不着痕迹地打听老板一些事。
最让宋越动容的是老板对此的态度——
“不要干涉她。”老板语气很温和，几乎有点儿纵容的意思。
好像她干的是什么好事儿似的。
不过，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也尽可以放任八卦心了——
虽然只是远远望过几眼，也知道那女孩子不是一般的貌美，有着猫一般灵动的大眼睛，而且气质绝佳气场十足，害得他好一阵猜想是哪位知性气质的大明星来着。
这么美的人跟踪老板，老板还不反感，应该有好戏可看。
中午，展尧和一帮同事到一家私房菜馆吃饭。
这种馆子在外面看很不起眼，实际生意很火，不预定的话，谁也别想进去就有饭吃。
南汐听伊莲说过这情况，干脆连车都不下，就在外面等着。
饭还是要吃的。
她临时抱佛脚，下载了个订餐软件。
注册就费了不少时间，之后操作起来更吃力。
比起汉字的阅读和操作能力，说话卡壳什么的太值得原谅了。
简直就是文盲。
算了不吃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安静的街道生气。
连个卖煎饼的摊位都没有。
用餐一向不成问题，她总是没食欲，现在成问题了，她就觉得饿，饿到非吃不可的地步，一肚子无名火。
这是不是强迫症的一种症状？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直到有人敲车窗。扭头一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南汐忙降下车窗，绽出笑容，“您好，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笑眯眯的，递给她一个茶色纸袋，“展尧的午餐，他让给你了，我老伴儿在给他另做一份。”
南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接到手里，看过之后笑出来。里面是两个煮鸡蛋、一份素沙拉，一杯热牛奶，包装的盒子、纸杯都很精致。
南汐探出头去，仰脸瞧着老爷子，笑着问：“展先生真的就吃这些？”
“真的。”
“谢谢您，也谢谢展先生。”
“没事儿。”老爷子笑容更和蔼，“展尧说，很久没跟同事一起吃饭聊天儿，要到下午两点离开，你可以睡个午觉。”
“嗯。”南汐乖乖点头。
“也不知道那混小子在唱哪出。”老爷子咕哝着，递给南汐一张名片，“下次展尧要是也不带你进门，你就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开小灶。对了丫头，叫什么名儿？方便说吗？”
“我是蔚南汐，姓氏发音是遇见的遇，字是蔚蓝的那个蔚。”南汐一面说着，一面飞快地找出笔和便笺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交给老爷子。
“字儿不错啊。”老爷子带着几分困惑，由衷地夸奖南汐，又说，“我一朋友跟你同姓，被读错的时候真不少。”
南汐莞尔，“我普通话太糟糕，有时解释不清楚，干着急。”
老爷子哈哈一乐，“嗯，听出来了，不过没事儿，你口音没问题，时间久了自然就说得溜了。”
“借您吉言。”
“那成，丫头，我回了，你吃完饭打个盹儿。”老爷子挥了挥大手，慢悠悠走开去。
“再见。”南汐望着老人家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散不去。
鸡蛋是溏心的，好吃；沙拉有好几种高营养的蔬菜，味道很淡，让她怀疑厨师忘了放盐；牛奶是一大杯，味道很鲜美。
很久没像这次一样，一餐饭吃得一点不剩，而且津津有味。
同时她想着，这么看来，网上说的展尧的生活习惯好像是真的：他只喝茶、纯净水，酒咖啡之类刺激性饮品一概不沾；用餐口味特别清淡，接近素食者。
他是被迫自律，还是另有隐情？
主动养成这种过于健康的生活方式是不大可能的——这么早开始养生，是想活成妖精吗？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人。
这回估计是他八百年不遇的发回善心：大半天追着他满世界跑，到了这么清静的胡同，吃饭很成问题；同事点的菜一定需要很多食材和花样，老爷子老太太赶不及多做一份，他不饿，就把自己的饭让给她。
要是有别的用意也没用。
南汐的脑回路比较清奇，有的事，别人挨顿打都理解不了她，她也很少去理解别人，只看既成事实。
伊莲曾经说，不知道是不是it顶尖高手都跟她一个德行，有时候的想法行为特奇葩，还费了点儿时间让她明白，奇葩用这儿绝对不是夸她，查字典上的释义是没用的。
说起来，来到b市安家后，伊莲最辛苦，要继续做凡事操心的管家，还要兼职她和北北的中文老师，不可缺的顶梁柱。
不怪她前一阵跟伊莲叹气：“我们的性取向都是男的，这可真糟糕，取向要都是女孩子该多好。”
伊莲立马颈子一梗，用“怎么才发现身边有个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她只好解释：“要是都喜欢女孩子，那我们不管是不是相爱，也能搭伙过一辈子，对吧？选个国家注册结婚挺简单的，然后我就不用再担心你辞职。我做过的噩梦，最恐怖的就是你跑了，家里完全混乱，北北都没饭吃。”
伊莲默了几秒开始笑，笑到快抽筋儿了，又说她奇葩。
有那么好笑吗？明明就是很值得遗憾的事情。
伊莲早就抱定独身打算了，南汐没明确表态过，但也差不多。
她被一场恋爱弄得心动、谈爱的那根儿筋废掉了。
可是那场恋爱的全程、对象，她不复记忆，只有少得可怜的、一丝丝的、模糊的记忆片段证明曾存在。
曾存在，伤筋动骨的存在过。
没法子证明，感觉本来就是很玄的东西，她也不需要对谁交代。
爱过，深爱过，足够了。
对那场恋情中的他，感觉是美好、温暖、伤感。
那份伤感，是足以令她不敢寻求帮助找回那段记忆的深浓、深重。
于是她怕，怕那伤感已成伤。
他没找过她，如果曾找过，她一定第一时间就察觉。
从没有。
这样也好。
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记他，又铭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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