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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小事儿大恶


马车摇晃着,眼熟的玉佩,也只是眼熟而已,不想了,再找一个可想可思的事来,反正只是为了转移伤痛而已。

        皇上拖了几个月,过了一个春节才放伯父离京是犹豫什么?还是其他几方在踟躇着,没有平衡好利益?要不是京城先乱了,现在还真是会血流成河,自己这样救了满城一两成的官家及内眷,让他们不像自己家一样---一想到自己祖父父亲,心抽成比刚刚痊愈的肋间更疼。

        对,是要绕开想的,又不能理智了。

        ---还有自己为她准备的开蒙的书,识字的小木牌子,不知道相州那个雕刻坊也没有做成,离开的太急,没有交代她,还有--舆图,哎,多有潜力的小童。

        在相州又姓柴,她的出现是巧合吗?要接她过来询问仔细证明吗?现在自己身边安全了吗?假如还在京城---不想自己死的是皇帝,还有---路上呢?不能去接她,也不能联系,联系就是连累。

        看出主子的烦躁,二白担心不已:

        “爷,明天就到盱眙,你真要住到裴氏祖坟呀?现在春寒料峭---”

        “失祖又失祜,守孝应该的,何况我若是不去---怕是举人身份都没有了,他们等着我又不孝之举呢,从此之后我就要和祖父一样,一言一行都万分小心,走在刀刃的日子开始了,睡觉都要要睁着眼了!”

        食言出仕,办法有的是,没有了举人身份,父亲的仇,伯父的冤就都得沉入大海,他们赞成皇上托着不让他们出京,不让裴尚书流放,就是让他没有赶到汪泗码头,查明父亲死因的机会,哼,这个恶之丘上的貉子可是真不少,大伯挡了他们升官的路,他们要了父亲的命,政敌变仇敌,这些人不只是格调不高,手段卑劣,要是大周在他们手里,百姓在他们治下,一有不顺从,举刀屠杀,与强盗何异?

        二白长出气后也没有能缓解胸中郁闷,车外马上的大白一张过于兴奋的脸,和这范围和主子心情极不协调,轻咳一声提醒,马上把车上的帘子拉严实些。

        “所以咱们才会穷成这样,是示弱?”

        裴东锦抬眼看二白,这个小厮自己选的,聪明还在其次,这份明理通透,难得。

        除了衣物马车,他们傍身的盘缠银两都是母亲的嫁妆——没家产,女子嫁妆是不在列的,而母亲张氏本就出声清苦庶族书香家,产薄家不丰,为了保住这一支,她的嫁妆也让他劝着交出去大半,糊口之外---哎,仆人他都养不起了。

        “也让你们跟着我裴家受苦了!”

        二白急急慌慌想下跪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是马车内看见狭□□仄,他张着俩只手无措起来,吞吞吐吐。

        “呃,爷,呃,我不是---我---”

        裴东锦制止了他,表示自己明白。

        “嘿嘿,爷,您最大度,像相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大公子那样,您都忍了。”

        这是肺腑之言,大公子当时的话说的如此难听,爷还能平和应对---怎么能怪爷呢?要不是大老爷出事---竟然说是二老爷财产过多,和王家抢了丝线生意,才会---哎,相爷说大公子资质有限。

        “二白,给你改名叫禁言吧。”

        财产过多并非不是理由,裴家祖辈行商重于入仕,累积的财产,足以让争大位的那几个动心思,裴东锦沉下脸,语带警告,二白垂下头,仍有不服气。

        “七公子,太太说前面镇子歇脚儿,晚不了天黑到家。”

        外面婆子声音也是疲惫,母亲过去悲伤后也是愤怒了,和大公子想法一样,她哭喊几天,不是尚书大人在朝中树敌,二老爷不受牵累而死,不同的是,母亲一向三从四德没有主见,听儿子的话,主要是他这个最出息的儿子的话,才不至于和大哥对骂---祖父和父亲魂灵不安,报仇就先要强大,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祖父的故旧桃李不是贬谪边缘化,就是和裴家划清界限,自己什么都没有,自己只有自己,只要有他自己。

        这个叫做老岗的镇子繁华的很,南北要道就是如此,哪怕比起小些的县城,也不输多少。

        大白依俗例扯下马车的缟素,以免对店家不吉被嫌弃,大街的熟悉,让他想起这个镇子上的最大客栈就是裴家产业。

        张二太太也想到了,她成亲入族谱回族内就是住的这里,生了裴东锦,和下面这俩个小的回乡上族谱也是住的这里,那时候---二爷还在---眼泪忍住,她不能在哭了,小七伤刚好,他与祖父最亲近,不能引他的眼泪了。

        裴家最小的裴镜和裴钦,最先被婆子从马车上抱下来,小八裴镜已经开始哭叫了。

        “啊娘,啊娘,小九疼,屁股疼,腿也疼,啊娘!”

        小九裴钦强忍着泪水,拉住姐姐的袖子,使劲儿白着她,七哥说了,以后都是大人了,不能哭,姐姐又忘了,他就说吧,肯定是出生的时候阿娘疼的记错了,先出生的那个是自己才对。

        “别哭了!丢人!”

        他挣扎开婆子,揉自己的腿,他也是屁股疼,腿也麻的没有知觉,还不是没有哭喊一声。

        裴东锦下车,正长身体的他好似又长高了一些,瘦了这么多,初春萧条最盛,站在马车前,茕茕孑立,好似世界只余他一人。

        和张太太相对过来,两个小的一边一个扑倒靠山怀里。

        “啊锦,去咱们的铺子,前面是咱们裴家的铺子,你父亲---我记得那是---”

        裴东锦顾不得问安,眼神制止母亲,并吩咐大白:

        “不要提我们姓裴,进去打个尖儿,马上走!”

        养不起过多仆从,没有了先遣的小厮,一齐到了休息地,倒是及时纠正没有想到的细节。

        大白听吩咐立马明白,躬身小跑儿向前,留主子在后,要在他们到客栈前安排好素菜饭食,原来只是他手底下小厮的事情,现在都是自己做了,不过还好,七爷肯上进了,怎么都值得。

        紧跟上来伺候的二白,哄住裴钦,也挺明白了,裴家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何必住这个客栈,触景生情呢!

        “九爷到小的这里来,八姑娘也过来,小的有好东西---”

        哄着小的,张太太没有追问儿子,她忙着伤心,什么都顾不得。

        客栈就在入镇的官道旁,原名“来往客栈”,现在鞭炮声声。

        “这是换招牌呢!”

        这里离祖宅没有多少路,习俗他们都知道,最前面的大白口中愤愤。

        “换招牌要扔、散馒头果子,咱们一齐去捡,可有意思了!”

        二白看出这愤愤,反而哄着姑娘公子,铺子换了东家,招牌自然要换。

        “竟然叫同福,真是俗气!”

        裴东锦没有注意,只见掌柜伙计打扮的一人一个笸箩,馒头果子没有分发给围住欢呼的孩子,而是扔在地上,让三只大黄狗和孩子抢食,津津有味的看着笑着,逗弄着破烂衫的孩子们,大狗一呲牙,孩子们吓得后退一下,他们太饿了又舍不得馃子,抢不过被咬也要再上前。

        “哼,小事儿大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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