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被罚
“薛少尹，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整天多管闲事，看老子今天怎么教训你，给我围起来打！”
曹三‘噔’地一下跳到桌子上，抬脚将桌上的饭菜全踢开，横眉怒目瞪着站在不远处着雾蓝色长袍的男子。
薛少尹身形修长，腰间挂着一柄刻纹精致的长剑，怀里搂着一个红衣女子，是他刚刚救下的。
“曹将军一世英名，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个货色？”薛少尹将女子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冷眼盯着曹三，卷了卷袖口，“那就让我们来比划比划，看看今天是谁教训谁？”
言罢，薛少尹脚尖蹬地轻轻一跃，翻身越过众人跳到桌上，吓得曹三“咣当”一声往后跌下桌去。
曹三带来的下人见主子受伤，有冲过去扶曹三的，剩下的全都朝薛少尹扑过去，抡起凳子、盘子就打。
薛少尹随行一个人都没带，原本是来找沈玉书的，经过大堂看到曹三在欺负人，想起江柚白不久后还要嫁他给这样的人，由不得火冒三丈，没三两下功夫，打手们全都趴在地上嗷嗷乱叫。
与曹三一道来的几个公子哥儿，吓得抱头钻到桌子下面，其中有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小公子，缩在桌子下面都快被吓哭了，不经意抬起头，看到了二楼坐着的女子，面上一惊，忙用衣袖挡住脸，又往桌子后面缩了缩。
“四少爷不是因为去赌场被太老爷抓到，这几日都被禁足了吗？他怎么会在这儿？”冬儿喃喃问着。
江柚白眸色沉了沉，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被江听雪骗去陵禅寺，能正好撞上同样陪曹夫人去进香的曹三，原来他弟弟江恪早就和曹三玩在一起了。
“小姐你快看，四少爷跑了！”冬儿低唤一声，江柚白抬头正好看到江恪朝门口跑出去，不知怎的，心中觉得隐隐不安，坐在对面一直不出声的沈玉书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道，“你若有事，可以先走，一会儿你们点的菜上来了，我让伙计打包了给你送去府上。”
“多谢！”江柚白倏地站起身，拉着冬儿就朝楼下跑，来到楼梯口时，正好和薛少尹撞上，不等他说话，江柚白朝他见了个礼，匆匆走了。
“什么情况？”薛少尹正疑惑着，抬头就见沈玉书坐在那边，若方才没看错，江柚白就是从沈玉书那边跑过来的。
沈玉书笑着耸了耸肩，看着楼下已经散去的曹三等人，道：“过几天他爹老子就要回来了，你在这个时候狠揍他一顿，不怕他爹找你算账？”
薛少尹走过去，扯了个凳子坐下，一脸不在乎地笑着，道：“有你帮我撑腰，我怕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口，又看了看沈玉书，目光落在桌面上摆着的那袋银子上。
薛少尹想起那日去找江柚白，却只见到她身边的丫鬟，丫鬟还向他打听了沈玉书的身份，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能坐在一起吃饭了。
“长得好，就是了不起哈！”薛少尹说这话时，很酸。
沈玉书修长的手指放在银袋上，将银子收进衣袖里，嘴角轻笑，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敢说刚刚江柚白没和你坐在一起？当我瞎吗？”与沈玉书相识这么多年，薛少尹从未见他搭理过哪个女人，狐疑地盯着他上下看了看，“怎么着，万年铁树要开花啊？”
沈玉书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垂眸看着大堂里的客人，笑而不语。
他要是说话还好，这闷声不吭气，倒让薛少尹更吃惊了，凑过去给沈玉书倒了杯茶，试探道：“真看上了？”
“我这还合计着娶她进门去应付我娘呢，你要真看上了，我就去找别人。”
沈玉书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倒也不必，不过……”他放下茶杯时眉尾轻挑，有些许得意的样子，“她未必看得上你。”
薛少尹轻“啧”一声，白了沈玉书一眼，“看不上我，难道就能看上你？”刚说完这句话，薛少尹就后悔了，凭他这一身好皮相，别说女人，就是他这个男人，时常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如意楼门口，江柚白和冬儿眼睁睁看着江洛钻进她们的马车里，勒令车夫驾车离开。
“四少爷这是做什么？”冬儿气呼呼吐了口气，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夕阳渐晚，落霞满天，洒在行人身上透着一层橘红色，“咱们要是这么腿着走回去，到家怕是天都黑了吧！”
“天黑？”江柚白眉头紧皱，拉着冬儿就朝校尉府跑去，“咱们得快点儿回去。”
一路上咬牙拼命跑着，跑道校尉府门口时，只觉得嗓子眼儿都要冒烟了。
俞管家站在台阶上，面色严肃地盯着江柚白，又瞪了一眼江柚白身后快喘不上来气的冬儿，厉声吩咐左右的小厮：“捆起来！”
“啊？”冬儿神色一凛，缩在江柚白身后躲起来。
两个小厮抡着麻绳大步过来，江柚白瞪了他们一眼，问道：“冬儿犯了什么错？”
俞管家拱手朝江柚白躬身作礼，皮笑肉不笑：“身为下人，怂恿小姐外出与男人私会，败坏大小姐清誉。”俞管家特意强调了‘男人’那两个字，继续说道，“小的也是听老太爷的吩咐带冬儿去领罚，还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两个小厮立即绕过江柚白来到冬儿身边，见状，江柚白上前推开他们，转身对俞管家说道：“带我去见爷爷！”
俞管家冷眼笑了笑，又朝江柚白躬身：“老太爷吩咐了，大小姐外出私会男人，有辱家风，命大小姐回来之后去立即去祠堂罚跪，至于丫鬟冬儿，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杖责……二十！”冬儿吓得险些瘫坐在地上，江柚白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让我去见爷爷，今日之事，我自会跟他解释。”
两个小厮看着被江柚白紧紧护在怀里的冬儿，一时间手足无措，俞管家说道：“此刻老太爷正和四公子一起用晚饭，没空见大小姐。”又唤来两个婆子上前，将江柚白和冬儿生生扯开。
冬儿忍着泪朝江柚白笑着：“小姐，不怕，奴婢受得住。”
江柚白皱了皱眉头，取下身上所有的珠钗首饰，走到俞管家身边，全塞给他，咬了咬牙，低声道：“还请俞管家多多怜惜，冬儿年纪小，日后我无论嫁到哪一家，她也是要跟着我去的，我知道俞管家是个心软的人，想必给冬儿用刑的下人，下手也是有分寸的。”
俞管家回头看了看身后，慌忙将江柚白给的首饰收进衣袖里，躬身低低道了句：“多谢大小姐赏赐，小的自有分寸。”
江家原是武夫出生，到了江柚白父亲这一辈，取了梧州富商的女儿，也是江校尉有股子不怕死的冲劲儿，才勉强做到校尉一职。
母亲病逝后，江柚白一直养在祖母房里，因父亲和爷爷都是重男轻女，对她一直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对苏姨娘生的儿子江恪，却是极尽溺爱，今日之祸，八九不离十就是江恪私自跑出去鬼混，怕江柚白揭发他，故而去爷爷面前恶人先告状。
跪在祠堂里，看着奶奶和母亲的牌位，江柚白神情冷漠，该流的眼泪，上辈子已经流得差不多了，重活一世，人反而有些麻木了。
今日之事，愈发坚定了她想要脱离这个家的心。
月静夜凉，晚风拂动祠堂里的烛火不住地晃动着，江柚白窝在墙角紧抱着肚子，后悔没在如意楼吃口东西再回来，也不知冬儿现在怎么样了。
又想起从如意楼走的时候，沈玉书说，会让伙计将吃食打包了送来校尉府，现下那些好吃的，怕是都进了别人的肚子了。
忽然，旁边的窗户发出闷闷的“咯吱”响声，似是被风吹开了。
江柚白扶墙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过去关窗时，见窗台上竟放着一个红漆木的食盒，伸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
她推开窗探身出去，四下看了看，院子里寂静一片，月光洒在地上似铺了一层白霜，空荡荡再无其他。
熟悉的香味让江柚白想起了如意楼的糖醋里脊，打开食盒一看，最上层放着的正是糖醋里脊。
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捏了一块肉丢进嘴里，香辣酸甜，就是如意楼大师傅的手艺。
江柚白又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低笑道：“人家不过是个跑江湖的，哪儿就神通广大到连自己被罚跪祠堂都知道了。”
突然，门口隐约传来开锁的声音，江柚白急忙将吃的收好藏在供桌下面，又将窗子大大打开，用衣袖煽了煽留在屋里的味道，然后跑回供桌前规规矩矩跪着。
“柚白！”门外的人轻唤一声，推开房门进来。
听到声音，江柚白倏地回身，见来人是周慈，手里还拎着食盒，心下一暖，忙起身去迎，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周慈拖了个垫子过来，将食盒放在上面，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叠炒肉，还有半只烤鸡和两个馒头，又用手帕擦了擦筷子，递给江柚白，压低声音问道：“饿坏了吧？”
“大家都睡下了，你安心地吃，吃完了我再收回去，保管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见江柚白愣愣看着自己不动筷子，周慈又说道，“冬儿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悄悄请大夫去看过了，在房里用药静养半个月，应该就能好。”
“母亲，”江柚白一手扶着额头，眼泪还是没忍住，胡乱用衣袖擦了擦，“谢谢你！”
她这一声谢，更多的是愧疚，这些愧疚来自于上辈子对周慈的所作所为。
打小江柚白就不喜欢，总觉得是因为她，母亲才会病逝，而她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做给父亲看的，直到嫁给宋亦安，江柚白对她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后来听说她重病不起，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五岁。
没能去见她最后一面，江柚白很后悔。
“傻孩子，快吃，要是饿坏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周慈抬手帮江柚白擦去脸上的泪珠子，看她哭得伤心，周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个没娘的孩子此刻正在经历的，说不准哪一天就会落在自己的一双女儿身上，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也有人能护着她们。
翌日，江柚白从祠堂出来，迎面撞上正在院子里捉蟋蟀的江恪，抬头见到江柚白扭头就跑。
江柚白一路追到苏姨娘的院子，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龟缩在母亲的身后，她突然笑了，走上前恭恭敬敬朝苏姨娘见礼，奈何他们一家子人做贼心虚，苏姨娘瞪着江柚白呵斥道：“你想做什么？”
在屋里梳妆的江听雪听到动静，捏着手里的钗环冲出来，看看躲起来的弟弟，又看了看神色诡异的江柚白，狞笑道：“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被爷爷罚了，还敢来我们院子里闹，小心我告到爷爷面前，让你去祠堂里再跪一夜。”
江柚白看了看江听雪，又看了看江恪，嗤笑一声，对苏姨娘道：“您可真有福气，生了这么一对活宝。”
“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江柚白离开后，江听雪一脸懵地走到母亲跟前。
这时，丫鬟急匆匆从院外跑进来，江听雪心里有气，吼道：“急成这样，赶着去投胎吗？”
丫鬟撇了撇嘴，诺诺道：“回小姐，丞相府的五公子来了。”
“五公子？宋亦安！”江听雪激动得大叫起来，苏姨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傻愣着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屋去好好打扮打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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