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家欢喜一家忧
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无疑跟睡觉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丧失知觉罢了，可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车辰希说他不怕江呈死，这话是假的。
江呈上药的手一直忍不住地在颤抖，从未有一刻这样担心自己会突然消失，可是自己却又不能左右生死。
“以后找一个健康的人，平安地过下去，”他语气轻柔，可是字里行间满是不舍，“你不怕我死，但我怕你会一个人面对残忍的回忆，到止为止吧。”
车辰希甩开他擦药的手，满眼委屈，声音哽咽吼道：“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回忆要你担心，你之前说过，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受着，我难道连选择回忆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江呈沉默不语起身走进厕所调试热水器的温度，温热的水洋洋洒洒落在指尖，又痒又痛，手上泥泞的污渍被水悉数冲走，他拿着洒花从头到脚浇灌着自己，多希望自己的病就这样被水给冲走。
他背后突然被人抱住，车辰希双手死死扣住在他腰间，将头抵在他的后背上，任由头顶的水落在自己身上。
“江呈，我不是因为有雏鸟情结才会离不开你，只是因为我车辰希喜欢你，车辰希喜欢江呈，不是因为病，只是因为喜欢……”
江呈掰开他的手指转身看着面前弯弯睫毛上挂着水滴的少年，他一如以前一般模样，固执又不服气，充满血丝的眼睛写满委屈，脸上不知淌过的是热水还是泪水。
“答应我，我要是死了，一定不要记得我。”
车辰希带着满脸水珠仰头笑着吻上了他的唇，江呈终于不再推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颈处慢慢回应着两人言归于好的热吻。
这个吻车辰希等了六年多的时间，江呈就如同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蝴蝶，落在自己心口风铃一段时间后便转身离去，可风铃每响一次都会记起那只落脚的蝴蝶。
两人在温热水下倾诉着逝去六年多的时光，故事从舌尖流转，时光汇聚成的水流从他们身上的肌肤滑过，爱意从各自的指尖传递，混着头顶的热水一起覆盖于身。
可中途江呈停下解开衣服的手，带些歉疚道：“你应该有一个全心全意能守在你身边的人，我不能这么自私……”
车辰希才不要管他，双手搂抱着他的脖子堵住他的歉疚感，随即自己解开自己的衣裳，用自己温热的体温贴着他的胸膛，浅浅吻在他心脏的位置。
“你要是走了，我不会记得你。”他低声喃喃着，压抑着想要冲出来的哭腔。
在氤氲的水雾中似乎看不见二人，水声淹没了起伏的粗气声，他们就在这一刻已经消融在水里，流淌在彼此的每一处，灼热的温度让他们的荷尔蒙迅速增加，想来此刻一定是他们最幸福知足的时刻了吧。
江呈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吻着他的鼻尖笑道：“你最好准守你的承诺，不然我还真说不定哪天半夜以幽魂的样子来吓你。”
明明是个唯物主义者，可面对他，宁愿相信世间有鬼魂一说，即便说不上话，能见一面也总共是好的。
在某一天的阴沉天气里，在水汽弥漫上升空间下，有一段被丢弃六年的时光重新被水冲刷了出来，校医和他的小病人相视一笑捡起了那段错过的岁月。
每一天都会有生老病死的出现，同样也会有缔结良缘和分手桥段的同时进行，正如那一出《暗恋桃花源》。
江滨柳：想不到，想不到啊!好大的上海，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小小的台北
云之凡：(看表)我该回去了。儿子还在外面等我。(起身走)
江滨柳：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云之凡：(侧脸)我……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转回身）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江滨柳伸手，两人握手）我真的要走了。
……
幕落，袁派已经完全代入江滨柳的角色里，这几天他一直找各种理由请假不去公司，顾瑾舟也还真的就没有来叨扰他，也算是新鲜事了。
整日窝在家里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便想着来剧院帮着陈妍妍弄道具，没想到被拉着排练了江滨柳。
陈妍妍饰演的云之凡顶着一头奶奶灰走到背靠舞台发愣的袁派身旁，她一脸调侃的样子，“演到你心里去了？”
袁派摸着自己被喷成花白的头发，有时候一旦错过，那就真的是一辈子，江滨柳云之凡还能在垂老之际见一面，可有些人怎么转也转不到对方身边去，连最后说一句珍重的话都没有机会。
他左右看看，发现白慕雅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作为演员免不得要合作些此类戏份，但自从上次在萨琪玛会场承认陈妍妍是他女朋友后，白慕雅那想刀自己的眼神可真就只差一把刀了。
还记得当时剧院一个演员当时不过开玩笑说着陈妍妍和袁派台上演对手戏，私下也是一对，对演戏情感肯定有帮助，就这一句玩笑话，白慕雅就一脚蹬坏了化妆间的门，平常看她是女神，那日见她就是一个暴走的武松。
当时化妆间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袁派赶紧拖着那位祸从口出的演员逃离，不然以白慕雅黑带段位，恐怕他要哭着喊着叫爸妈来解救他了。
陈妍妍看他紧张的样子也不顾及形象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她好似也没有形象可言，唯一的小白兔人设都留给了白慕雅，在剧院谁都觉得她像个憨憨女汉子。
“安啦，慕雅今天有事不会过来，”陈妍妍笑得都快踹不上来气，“原来巫师也怕跆拳道啊，我还以为至少你能打个平手呢。”
袁派翻着白眼嘀咕道：“有人护着底气都不一样了，也不知道白慕雅哪只眼睛出现视力问题居然被你迷惑住。”
“那我还想问大佬那么在意你，你的眼睛是不是也出现问题看不见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懒得同她啰嗦，转身去到化妆间卸妆，看到镜子里画着老年妆发的自己，突然想到刚才那句台词：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
江呈花了六年时间去躲一个人，而他又何尝不是花了整整五年去埋藏心里的人。
“不，不好，不好了……”陈妍妍着急忙慌跑来，气都喘不匀，拉着袁派的手一直不放。
“白慕雅杀过来了？”袁派下意识反应道，应激回身一直看着门口，想要快速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戏我们也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啊，陈妍妍，你就坑我，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带到坑里埋了。”
陈妍妍赶紧拉着他想要快速逃离的双腿，“不是，是，是大佬，被车撞了……在，在医院……”
这话轰然一声撞进袁派脑子，按照一般霸总文套路，确实是要来一场车祸进而导致的失忆，没想到这么烂的梗他妹妹还在写。
也不听陈妍妍和他多说一句，跌跌撞撞夺门而出直奔向医院，一路上都在祈祷着顾瑾舟千万不要死，他失忆都行，忘了自己也能接受，但就是不能出事消失。
他刚冲进病房走廊处，就看到从手术室推出一辆车，白色床单笼罩在上面，袁派立即腿软拉着车身瘫坐在，眼泪立马夺眶而出，“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他，他，他不能死……”
一旁的护士扶着他起来，医生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他伤得太重，送来的时间又太晚，请节哀。”
“不，不会的，他不会死……”袁派喃喃着，手颤抖着一直紧紧捏住白色床单，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看底下躺着的人，双唇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抖动起来，喉头似乎卡着针让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失忆就好，怎么会夺人性命，他还没有向他说出那个秘密，还没有看到他夺得萨琪玛的头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就这样死了。
陈妍妍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她诧异待站在原处，看到眼前一幕场景哭喊道：“不会的，大佬怎么可能会死，袁大哥，你不是有巫师吗？你快救他呀……”
袁派多希望自己此刻真的会巫术，他眼睁睁看着护士推着车去到地下太平间，原来看到死对头真的死了，心会很痛，如一辆大卡车直接猛踩油门撞向自己的心脏，不会死，但是会生不如死。
他此刻变成了行尸走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到的太平间，空荡阴冷，没有一点温热的气息，这里比冰窖还要冷。
以前从不敢独自一人行走在太平间这一层楼道，可如今袁派居然坐在一群冰冷尸体中间，他靠着推下来的车旁边失了神。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居然流不出一滴眼泪，或许是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流完，又或许已经牵动不了泪腺了。
“其实，我不想跟你说什么话，因为你……你真的是个海王加渣男……”他说着鼻头开始发酸，“你好好的来招惹我干嘛，男主了不起啊，还不是死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死了我就能记住你，我的朱砂痣不会是你……”
从来没有想过，这本书的结局就是这样，不过这样也好，顾裴想必已经回到自己的世界，他不知道不管是书里的袁派还是和他同处一个维度的袁派，那个所谓的秘密一直都是他。
袁派无力掏出印有自己符号的硬币，拉着车杆子缓慢起身，闭眼低头吻着蒙着白布人的额头，轻声呢喃道：“我们，两清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他死都不会说出来的同，果然都是贱人，该死的人老天爷是看着的，当插足的小王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声音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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