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司晏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当万家灯火熄灭之后，漫天繁星就显现了出来。璀璨星光与月华缠绕洒向人间，照亮陷入沉睡的世界。
琉尔克斯与司晏谈话许久，句句试探。因为他知道，能够完美伪装成雅洛，不露出一丝破绽的绝非寻常人。
就连司晏住下的这间屋子，都是特地设置了的，不管是隐藏在隔板之间的复杂符文还是房间里有着禁魔作用的特殊物品，它们的作用都是控制屋内之人，使人疲惫困倦，身体里的魔力流转受阻。
司晏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也明白这个安排给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他感觉到自己忽然就变得很累。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躺下，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
司晏猜测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但是他现在走不了了，这是一个神殿，不管它之中侍奉的神明看起来多么仁慈，也都会有惩戒犯错之人的地方，而这间安排给他住的房间，就是由曾经的审讯室改装而成的。
有些大意了，他想到。
司晏在想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完全吸收了雅洛的记忆，就算是雅洛自己都不了解的一些小动作，也都模仿了下来，怎么还会被发现。
虽然以前就已经打算离开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些难过。
这里的人是司晏醒来后最先融入的团体，他无疑是喜爱热闹的，他不想离开。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离开了，一旦他顶替的罪名坐实，雅洛死亡的真相被发现，就算人不是他杀的，那又怎样，没人会在意这个，随之而来的惩罚会将他推下深渊。
而如果他把真相说出来，那么针对他的伪装能力，那些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试图将其化为己用，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总是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困意涌上，司晏逐渐觉得睁不开眼，他索性倒头就睡，看之前琉尔克斯的态度，他们暂时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虽然这名为留宿实为囚禁。
同时司晏想及琉尔克斯手中也没有足以钉死自己的证据，更觉安心，很快就陷入沉眠。
司晏做了一个梦。
一个被白骨填满的山谷中，寂静无声，一根藤蔓拱开头顶的骨头，它柔弱的身体分出许多细藤，将挡路的骨头搅碎。
它慢慢地生长着，长出晶莹如翡翠的的叶子，又开出了花，花朵是天空曾经的颜色，苍蓝悠远，浮动着流光，好似怀恋着天空的大地，将它最后的颜色印在眼中。
一只白鸟从天边极速飞过，在山谷的尽头，一条小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颗骨渣，它倾斜着往下，尽头被雾气掩盖，往上看去，那是一片雾灰暗紫的天空，在这里，昼夜不分。
一只手翻开堆积在一起的尸骨，苍白而毫无血色，一个少年从中缓缓爬出，浑身赤、裸，他半蹲着，湿透的黑发在地面散开。
一本书从他刚才钻出的洞里跳出来，瘫在地上，仿佛有眼睛似的看了看少年，它迟疑了一会儿，就翻到少年身边，少年与它对视了许久，才迟缓地抬起头，他变换出一身白衣穿上。
之后，少年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眼中倒映着远处的高山，清澈明亮却没有一丝波动。
直到白鸟晃晃悠悠地飞到他的面前，少年才回过神来，他打量着四周。白鸟的到来，让这个世界仿佛突然就有了生机。
少年也不再静坐了，他也会在周围走走，在这个地面由白骨组成，没有起伏的平坦低谷中，只有在遥远的边界处才会出现几座大山，将其隔断。
这些山上没有白骨，只有一层暗红色的土壤，呈现出不详的景象。
突然有一天，白鸟告诉少年，在他未曾踏足过的另一边，有一朵苍蓝的花，那是这片白骨之地送给他的礼物。
少年听了白鸟的话，开始向另一边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那朵花，那是这片荒原上唯一的颜色，如此纯净。
他将花摘下，花朵缠绕在他的手上，余下的藤叶瞬间干枯，少年抬脚走过，将其碾成粉末，掉入空隙中，纯白的衣角扬起。
远处突然响起清脆的鸟鸣声，少年回头看去，未束起的黑发滑落肩头，如初春新叶般的眼瞳古井无波。
他伸出手，白鸟稳稳地停下，他勾起唇角，可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少年继续走着，直到雾气将他的身影掩盖。
天光渐亮，神殿里已经有人在走动，司晏睁开眼，他恍惚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片紫色的天空，还有满是白骨的山谷。
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可是他忘记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屋顶，放空思绪，一直到敲门声响起。
神殿侍女来提醒他该起床了。
司晏应了一声，她才从门口离开。
等司晏走去食堂，却发现琉尔克斯已经在里面了，他向琉尔克斯打了个招呼便拿着早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今天的早餐是一杯葡萄柚汁、抹了奶油的硬壳全麦面包还有蛋和培根，这些与司晏在家自己糊弄的那些相比起来，实在是要好得多了。
既然已经在神殿里住了一晚上，那么今天早晨的祈祷是推不掉了的。司晏并不信神，从他第一次来神殿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不可能会信此世间的任何神。
所有人都低着头，非常认真地祈祷着，只有司晏一人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却又必须装得和旁人一样，现在他还未与琉尔克斯撕破脸，虽然这已经是可预见的事实了。
司晏有些犯困，昨晚没有睡好，导致了现在忍不住时不时地就会点头。
好在他之前就特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
从岭崖森林赶回来的崔斯坦一行人准备行动，这一路上因为有许多的孩子，他们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这些孩子刚被救出来的时候都还是警惕地盯着他们，可孩子们知道了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后，一路上也渐渐恢复了活力，就算是强调了让他们安静一些，也时不时会冒出几声说话声。
还有半日就能走到岭崖森林外围，崔斯坦呼了一口气，只有半天就可以摆脱这群小屁孩了，他想着。
如果只是一两个还好，十多个真的有点吃不消，更何况相比于其他人，这群孩子更喜欢跟着他。
等到了外围的时候，我们再走远一点确保不会空间紊乱后，用传送卷轴直接回去，不用发信号给城里了。”崔斯坦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好。”那人回答。
因为这一群人的到来，森林里变得热闹了起来，这些小孩子们大多都没来过森林，难免惊奇。特别是里面几个性格跳脱的，知道崔斯坦他们会保护他们，就撒开了玩儿，丝毫没有之前胆怯的样子。
刚和他们说完话他们就就忘，到处乱跑，逼得人把他们拉着走，以免拖慢速度。
经过一夜的休整，路斯和露斐回复了大半，也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告诉崔斯坦他们遇见双头蛇后发生的事。
谈及那个和雅洛长得一样的人，崔斯坦坚决地否定了，按照路斯的叙述，他们遇见雅洛的那个时间，在崔斯坦的认知里，雅洛正待在执法局里，根本就对不上。
崔斯坦坚决肯定自己的看法，路斯不仅说不过他，还渐渐地被带偏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
“所以，那可能是别人假扮的呢？”路斯揉了揉头，恍惚地说道。
“很有可能，依照你的描述，如果真的是雅洛的话，那么他就不会用自己的真面目见你，毕竟谁也不能说清你会不会活着离开。可他若用了自己的脸，那么为了安全，你也就不可能会活着了。”崔斯坦解释道。
他继续说：“也是，不说这个了，反正该救出来的都救出来了，其他的事回去再说，我们现在在这里也不过只是猜测。”
“也是，我们快走吧，都落后一截了。”路斯看着前边不远处的大部队，“再慢点他们都会催我们了。”
卢瓦拿着指南针，时不时看看上面乱晃的指针，直到它不再晃动，稳稳地停下，他朝崔斯坦喊道：“队长，我们到外围了。”
岭崖森林的内外围很容易分辨，随便拿个可以指示方向的东西，就以指南针为例，都可以判断。
崔斯坦让他再把人带远一点，他们停在了一颗大树下，他拿出传送卷轴铺在地上，又掏出只笔在上面画着，像这种多人传送比较麻烦，需要确定传送人数，以免到时候突然发现少几个人。
卷轴上的符文仿佛有生命一般蠕动起来，阳光投射下来，却发生了扭曲，光线在那一群人身上错位，如同抽象画派的景象出现，下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在这片森林里，去到了其他地方。
路斯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好在一旁的崔斯坦扶住了他，路斯感觉有一道白光闪过，之后立马就头晕目眩，他艰难地说道：“不管多少次，都是这种很不妙的感觉，要不是着急想回来，我宁愿靠自己的腿从那里面出来也不用传送卷轴。”
一阵恶臭传来，路斯感觉原本就晕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他用力地抓着崔斯坦：“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受不了了。”
他立马就拉着崔斯坦往外走，崔斯坦只来的及说让吐了的人打扫卫生。
崔斯坦垂下眼，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不适应传送，虽然传送卷轴并不普及，但传送真阵在整片大陆上的使用率还是挺高的。
“这可真是更进一步的晕车啊，和这相比，跑得再快，再颠簸的车都还算可以忍受了。”路斯感慨。
崔斯坦扶着路斯出了传送室后就往局长室处走，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局长急得每隔一个小时都会问一次他们的进展，大大增强了几个组的成员的办事效率，因为他们生怕被抓到自己的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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