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弟弟的秘密
车开到了机场，因为事先都联系好了，走的贵宾通道，人很少。
下车前，陆鸣看着我，认真地问：“你真的想好了？跟我走的话，你以前的生活或许就没办法继续了。”
难道，我对以前的生活还有什么留恋吗？我心中这样想。
“想好了。你放心，我会做好的你的律师。”
“我知道。”
车门拉开，陆鸣下车后匆匆走进机场。我看着他的背景，忽然问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发现我没有跟上，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我，我们目光相接……
也许他就是来重启我生活的人吧。以前的生活像是死水，是他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人生苦短，去看看不同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吧。
我戴上口罩，下车，朝陆鸣走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逃走了。逃离了青城，逃离了困顿的日子。
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可是，那一瞬间，我似乎又可以闻到泥土的芬芳，又可以看到未来的光了。
在休息间等候时，万顺已经为我办好了登机手续。
“我要去赶一个广告拍摄，在星城。”陆鸣向我解释道。
他坐在我身旁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和我说话也没睁开眼睛。
“所以，去了之后我怎么做？”
他沉默了一会，可能他也没想好怎么安排我。我是个意外。
万顺走过来，略显为难，说：“林深，我有个事，不是我不相信你啊。你能把你的手机放我这里吗？等公司发布通告之后，我马上把手机还给你。”
我能理解万顺的做法，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助理。他这么做一定也是公司的意思。
我正准备把手机递给他，陆鸣起身，伸手将手机截了过去。“她是律师，我们得相信自己的律师。”
“我知道，可是公司那边你也知道……”
看着他们僵持着，我说：“陆鸣，我本来就不怎么看手机，顺子收手机也有他的道理……要不这样，折中一下，我把手机放在你这里，有什么事我找你不就行了？”
“陆鸣手机没事也都放我这……”万顺顺口说，还想证明一下自己保管手机的能力，却被陆鸣打住了。
“就这样吧，林深手机放我这里。”他转头和我说：“今天事情太突然了，你和我去星城，明天到公司签合同，之后对接下工作你就回青城收拾一下东西。有什么事可以找老万。”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陆鸣没事的时候叫“老万”，求万顺的时候会叫“顺哥”。想到着，我忍不住一笑。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怕他误以为我是傻子，赶紧解释说：“我知道了。”
万顺被安排地很明白，只好找个地方坐下来，想想一会到了星城机场怎么办。私生的消息都传得很快，说不定他们还在天上飞的时候，地下已经布好了“□□大炮”。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陆鸣，花花怎么办？我不在青城，如果它有事我也不知道。”
“花花又是谁？”万顺凑过来警惕地问。
“宁安寺的小猫，哦，现在已经是一只猪了。”我解释道。
“那些小猫不是有元德师父在照顾吗？这个月的善款我记得打了呀……”万顺说着找手机查起自己的转账记录。
我愣了一下，他说的话要素有些多。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花花即使不需要我照顾，也会有人将它们养好。那之前陆鸣……
我看向他，他躲避我的眼神，假装看手机。
“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我往他身边移了一下，低声说。
他仍拿着手机，很随意地说：“解释什么？”
“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艺人的事？”
他像是说绕口令，可我还是听明白了。“你知道我知道？”
万顺在一旁听蒙了，努力地想插话，可我们都没有理他。于是他之后重新坐回去，研究一会出机场的方案。
“我这张脸，是即使挡住一半也会被认出来的程度。”他放下手机，自信地说。
我发现自己被骗了，一个律师被骗了，多羞耻的事。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陆鸣见我不说话，坐直了一些，正经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我会向你解释。总之，我不是坏人。”
在飞机上，陆鸣的团队包了头等舱。他自己坐一排，正在睡觉，我和万顺坐一起。万顺很喜欢聊天，我就和他聊得很好。
“以后我叫你万哥吧。”
“你叫我顺子也行，粉丝都这么叫我。”
“万哥尊重一点，毕竟以后就是我的甲方了。”我把打工人的特性彰显得淋漓尽致。但是这是我战术的第一步：放低姿态，伪装成顺从的猎物。
“哪里，哪里，你是陆鸣的朋友，不用这么见外。”
“他都告诉你了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名字。还有，我想知道陆鸣的计划。
“你和林纾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嘛。”
林纾！是我的弟弟。我很久没和他联系了，我们本来就不怎么联系，每次联系一定是有什么事。
可是林纾怎么会和陆鸣有联系？
“我弟弟？”
“对啊，林纾没和你说过吗？他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
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林纾从来没有和我说这事，他不是在上学吗？
万顺见我不说话，知道自己可能多嘴说漏了什么，咬咬嘴唇说：“那个，你放心啊，我们是正规公司，林纾这孩子挺努力的，公司很看重他。”
我不怪林纾去做练习生，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姐姐，以前似乎都没有好好关心过弟弟。因为我的家庭给了他太多的爱，而给我太少，我总以为林纾已经不需要我的关心，只要我定期给他生活费就可以了。
我还在想事情，没注意万顺起身换了个位置。另外一个人在我身边坐下，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是陆鸣。
“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林纾。”
“嗯。把你吵醒了？”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说：“你刚才在机场想让我解释，这就是我的解释。”
“所以呢？”
“你还记得，一年前你去过林纾的学校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因为林纾被人打了，我去处理这件事。当时他死活不告诉我为什么和人打架，气得我断了他三个月的生活费。好在那件事都处理好了。
“看来你还记得。林纾是因为我被打的。”陆鸣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一年前就来我们公司练习了，有一天晚上我下班遇到了私生，但是只有老万和我一起。私生有些疯狂，还有几个男的混在里面。我和老万根本挡不住他们。多亏当时林纾从公司出来，见到我和老万被围住，就挤进来拉我上车。私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开始推他，扯他，可他没有松手，硬是把我推上了车。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被林纾惊呆了。他看着和我差不多瘦，但是浑身是劲……”他说着面露笑意，但是见我的神情不对又收敛了一些，接着说：“事后我听说他受伤了，就和老万去学校找他，那天正好你来处理他的事。我就在车上远远地看到了你。”
我很懊悔，我意识到自己之前对林纾做得过于冷酷，我都没有听到他的解释就否定了他。我可以承担起姐姐的责任，供他生活费，但是我很鄙夷他在学校还和人无辜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但现在看来，更应该鄙夷的是自己。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说。“你让我知道我做了一件错事。”
“那看来，我不该和你说的。”
“不，你应该告诉我。我误会林纾了。我以为他……算了，我一会想给他打个电话，可以吗？”
陆鸣想了一下说：“其实，林纾不想让我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他很善良，宁可自己被误解也在为我考虑。但是，你是他的姐姐，我应该告诉你。”
“所以，你之前说你在宁安寺见到我，是假的？”
“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没百度过吗？我也是青城人，之前确实是偶遇你了。我不想你知道我是艺人，也是怕出现今天这样的事。而且，你是林纾的姐姐，我怕我走错一步的话，会一下子影响你们两个人。”
“你说得贵圈就像是狼窝一样。”我调侃道。
“是的，这就是狼窝。你现在羊入虎口，没有回头路了。”
“飞机能开窗吗？”
我们相视一笑。
在飞机降落之前，陆鸣给我找了一些他手机里保存的林纾练习的视频。他，是我熟悉的亲人。但是，看到他努力跳舞、唱歌的样子，我又感到陌生了。我想起他小时候的时候，我哄他睡觉，他那么一点点，我抱在怀里，软软的。后来长大一些，总是和我作对，但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人，会偷偷拿了家里的饭去喂流浪猫。之后我上大学、工作，他备考，我们就很少联系。
我看到视频里的他，一遍遍重复舞蹈动作，舞蹈教室外是宁静的夜晚，他穿着宽松的短袖，满头是汗。跌倒了就爬起来，一遍又一遍……他做得很不错。
我的眼睛湿润了，为他而感到骄傲。
陆鸣默默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天上的风沙太大了。”
“可以先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林纾我和你一起，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还有一个……道歉。”
“保密恐怕不行了，网上会有你的图片，公司也会发公告。”
“也是。那你先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他被打的原因了，我自己和他说。”
陆鸣笑了，欣羡地说：“我太羡慕林纾了，我也想有一个姐姐。”
“你想要，随时都会有吧。”
他会意，说：“我的粉丝大多想当我妈。”
我笑了起来，我了解过他们粉圈的“文化”，是有妈妈粉一说。
“开心点了吗？”
“嗯，有被安慰到。”
他点了点头，说：“其实，我们是一个高中的。”
他的话让我猝不及防。“青城中学？你哪一级？”
“2015级，理科班。”
“我也15级，不过我是文科班。你这样的名人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努力回想高中时有没有一个叫陆鸣的人，但是始终没有想起来。
“我当时已经进我们公司了，不经常在学校。在学校我可没有你有名，年级第一，林深同学。我记得当时大家都叫你‘林神’。”
回想起曾经，自己是有过那么一段辉煌的经历。但是现在看，根本算不得什么，再优秀的人踏入社会也得放低姿态，什么“神”啊“仙”的，都得学会做人。
“‘林神’都只是传说，现在只是一个平凡的打工人而已。”
“我记得，高考誓师大会上，你上台发言，说你以后要成为一名法学家……”
羞耻的回忆，为什么偏偏在此刻分外清晰。我连忙转移话题说：“谢谢你，不要说下去了。曾经年少无知，说了大话。”
“没有啊，我以前还说自己要当宇航员上月球呢。不过我看来是做不到了，你还可以。”
还会吗？去实现年少无知的梦？凭借孤注一掷的勇气？
“行世间路，做当下事。一步步来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解决你那群烦人的私生。”
他摇摇头说：“那群人解决不掉的，人出名了会有光环，但是也要面对光环带来的代价。我不能说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但是我现在在这个圈子也算小有成绩，也有了说这话的底气，我想你帮我处理这件事，只把握一个底线就可以：恶意伤害我朋友、家人的私生，决不姑息。”
陆鸣，他是一个果决的人。他能够自己决定我做他的律师，就已经让我相信他在公司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他和我同龄，却比我成熟许多。他可以有很多种形象，但是最真实的他，却没几个人会知道，比如现在在我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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