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体察“民情”
会后，姚谭海在学校的教师餐厅安排了聚餐，此举高调体现了教育局领导们勤俭节约的良好作风。当然，他也安排了领导们的专用餐厅，方便给大家一个私人空间，足见其人圆滑老道。
姚谭海带着常笑和其他领导向餐厅走去，热情地询问：“常副局长来到我们水城还习惯吗？”
常笑看着满脸堆笑的姚谭海，瘦瘦小小的身材倒是没有商人的臭皮囊，只是这谄媚的样子还是让他稍感厌恶，随口应道：“家母本是南方人，儿时也常来过冬，所以对水城还算不上陌生。”
“若您不嫌弃，那一会可就得尝尝我们食堂的蟹黄汤包了！这可是我们水城的特色美味，这位食堂总厨正是水城蟹黄汤包第六代传人。”姚谭海赶紧应承道。
常笑心想，仅一个学校教师餐厅总厨就是这般身份，这姚谭海还真是财大气粗，想必背后肯定不止这一条生财之道，这是在向自己展示他的实力呢！
“姚副校长说笑了，鹏展中学称得上是水城钟灵毓秀之地，何来嫌弃一说。”
“常副局长抬举我姚某啦！”姚谭海被夸得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继续在前面给各位领导开路。
莫小花和徐萌萌跟着大队伍向餐厅走去，大家刚按照各校的分布区域就座，就看到餐厅门口由姚副校长带进来的一众领导。
大家愕然，这姚谭海何等精明，怎么会做出这么没头脑的事，之前不是听说特意给领导们布置了就餐地点，怎么各位领导都跑来吃起“大锅饭”了？
莫小花看到好几位领导都面露难色，只有那位新上任的常副局长怡然自得，刚才会上大家都坐着没注意，现在这样看过去这人足有一八几的个头，在一众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莫小花这样看着，谁想这位常副局长竟已经步履款款地朝他们这儿来了。
姚谭海本来已经带着领导们向二楼的独立餐厅走去，结果常笑刚好看到会上戴黑框眼镜的那个女教师，便径直进了一楼餐厅。
又对姚谭海说：“教育改革的目的是寻求最适合学生的学习方法和升学途径，但重要的实操者还是各位一线教师，这次教改又要辛苦各位园丁了，我们就不要搞特殊化，和老师们一起吃吧，刘局长平时和我们相处也是平易近人的，我们都应该多学习。”
这边刘局长和其他各位领导听常笑这样说，心中即便是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附和着说就如常副局长所言，一起吃吧。
进了餐厅，姚谭海还没来得及给领导们安排座位，常笑就对刘局长说：“既然我们不搞特殊待遇，就和大家同坐吧，我先找座位了，刘局长和各位领导也请自便吧。”说着便径直去了莫小花那桌。
莫小花愣神的瞬间常笑已经拉开了她身旁的座椅，微笑着问她，“这位老师，这里没人坐吧？”
莫小花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礼貌回答道，“常副局长好，这里没有人坐，您请坐。”
她话音刚落，常笑已经大方地坐了下来。
姚谭海赶紧过来张罗，“都坐吧，都坐吧老师们，常副局长今天要和大家共进午餐，他要看看我这个校长啊……有没有亏待各位园丁的胃啊！”
姚谭海这么多年的商场可不是白混的，帮领导打圆场这种事也是轻车熟路了。大家听姚谭海这样说都笑了起来，气氛也融洽了许多，莫小花也就和徐萌萌自顾自地聊起来了。
姚美娜正奇怪爸爸怎么还没把常副局长带来餐厅吃饭，就收到姚谭海发来的信息，各位领导已经在一楼就餐了。
爸爸早和她打好招呼，这位常副局长可不是一般人物，让她好好把握住机会。
其实哪用爸爸说，常笑可是她大学时同系的师哥，只不过她刚去土城上学不久，这位风云学长就去参军了，听说后来又去了国外留学、创业，所以她一直也没有机会和他接触，这一次，她可不会再错失良机。
姚美娜来到餐厅时就看到常笑已经坐在了莫小花的旁边，虽然父亲在常笑身旁满脸堆笑起劲攀谈，但她始终感觉常笑有意无意地在朝莫小花望去，而莫小花此时正和徐萌萌聊得热火朝天，丝毫不在意旁边常笑的存在。
姚美娜就是讨厌莫小花那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其实并不稀罕什么青年教师授课竞赛一等奖，但她就想看看莫小花看到自己用她的授课方案得奖时的反应，结果莫小花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真想把莫小花的假面撕下来。
“常学长好！”姚美娜脆生生地叫着常笑。在座的老师听了后纷纷抬头一脸疑惑，怎么这姚千金和常副局长还是熟人，莫小花此刻也向他们望过去。
常笑脸上略显迟疑，姚谭海忙解释道：“小女美娜，有幸和常副局长就读过同一所大学。”
姚美娜也附和着说：“我和常学长还是同一个系院呢！叫您一声学长不为过吧？”
常笑嘴角含笑，“当然可以，你这样叫我，还显得我年轻了许多!”心里却想，这父女俩倒是会攀关系。
莫小花心中冷笑，官商勾结，不知能否成就一段水土双城“佳话”，于是不自觉眼神里流露出不屑，却被常笑看得真切。
莫小花看了看桌上的菜色，心道，这父女俩还真是没少下功夫，看来势必要将这位乘龙快婿拿下了！
借他常副局长的光，今天她还吃上了地道的土城菜，来水城也有半年了，可莫小花还是有些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她偶尔想家乡味了，就会自己动手包饺子，可最后每次都被徐萌萌那个馋猫吃掉大半。
烤鸭和酱肉丝都不足为奇，可是这正宗的土城六大碗，还有这豌豆蓉就不是外地人能轻易做出来的地道口味了，不知道这姚谭海哪里找来的大厨，竟有这副手艺。
莫小花虽不是土城人，但毕竟大学和研究生的那几年都是在土城度过的，可以说土城里不管是街头巷尾的美味小吃，还是高档餐厅的珍馐佳肴，还真没有她莫小花听过却没尝过的。
要说那几年能有这样的口福，都要感谢一个人。
那时候杨锐常常抚摸着她的头说：“我倒要看看，带着你吃遍整个土城，还不能把你喂胖？”
然而结果是她一直都没有胖起来过，有时候人们越是努力想达成的，越是事与愿违。
常笑看着莫小花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却不是滋味，他原本也没想怎么着这姑娘，只是猎奇心作祟忍不住想接近她，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是头一次这么冲动，如今见她这般视己不见，好胜心开始作怪。
终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这位老师也是北方人？我看你胃口不错，不过这豌豆蓉也确实地道。”常笑眼里闪着精光，忽略莫小花脸上的诧异，静待她的下文。
莫小花刚咽下一口豌豆蓉，没想到就被点了名，险些噎到，赶紧喝了口水后，恭敬地说：“是的，常副局长，我是北方人，因为上学时在土城待过几年，所以也很喜欢土城的菜系。”
常笑笑答：“哦？那我们还算得上是半个老乡了？”
常笑又说：“姚副校长，正好我刚来水城，还不太熟悉水城的各区学校的具体情况，不如向您借一下我的这位老乡，让她陪我去各区学校看看，毕竟这还是我来水城遇到的第一位家乡人。”
莫小花顿觉胃中一阵抽搅，不知是不是刚刚那口让自己险些噎到的豌豆蓉在作祟。
常笑话音落下的同时，姚美娜刀锋般的眼神已经向她射了过来。
“常副局长，既然您当我是老乡，那我可得给您个温馨小提示了，我来水城才半年，对水城还不胜了解，如果是帮您了解水城各校的历史文化的话，我们美娜老师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她可是土生土长的水城人。何况你们还是同校师兄妹，怕是要比我这半个老乡更亲近呢！”
莫小花话音刚落，姚谭海就一个劲地附和：“是啊，莫老师说得对，常副局长，不如让小女陪您去吧。”
莫小花看着姚美娜望着常笑的期待眼神，她笃定把他们师兄妹的关系扯进来，他肯定没办法拂了这对父女的面子。
常笑望着莫小花擎着胜利的眼神，毫不怜香惜玉地说：“哦，是吗？莫老师对水城不太了解？我还以为你早把一切都烂熟于心了呢！不然刚刚开会的时候，怎么从头至尾都在批改作业呢？”
常笑眼看着莫小花的脸漫上红再变白，他原本没想要接她的短，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狡猾，还想用姚氏父女来搪塞他。
饭桌上顿时陷入片刻沉寂，大家本以为这莫小花撞了大运和常副局长攀上了关系，谁成想是人家找她毛病呢！但也更庆幸刚才表演认真听课学生的演技到位，不然现在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常笑此时却又出来替她解围，“不过姚副校长，这也说明贵校的升学率高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有这样抓紧一切时间为学生付出的老师，每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才输送到各大高校呢？贵校在你的带领下，未来不可估量啊！”
姚谭海只觉得刚才这短短一分钟里经历了水深火热，整颗心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他想，这常笑虽然年龄不大却城府极深，一句话被他前后两种说法就天差地别。
如果以后扶正了，自己恐怕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虽然暂时还摸不透常笑的底，但他姚谭海可不会乖乖作案板上的肉。之前刘局长曾让王秘书找过自己几次，但都被他找各种借口推掉了，现在看来，自己要早些另作打算了。
常笑的话打破了僵局，莫小花后来全程食不知味，这次可真的被人家狠狠摆了一刀，不过现在还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在姚谭海的奉承中这顿饭总算吃完了，大家起身恭送常笑和姚谭海离开。
走了几步，常笑回头，眼中带笑，“莫老师，周一早上八点，司机会来鹏展中学接你。”后才若无其事地和姚谭海信步离开。
莫小花总觉得常笑刚才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戏谑，但心中也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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