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快看快看,听说今日辛郡主要进城了!”
“真的?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青鸿城楼门下,人群接踵而至,乌泱泱的压成一片。人流自发以大道为轴,分为两股,左右各列一队,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准备一睹辛郡主的芳容,也有不少女儿家是为了看李怜君而来。
李怜君长靴蹬在马鞍上,玉树临风,初冬寒风吹起大氅的狐狸领,迎面刮过来,叫人睁不开眼。
遥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自山关走来,马车颠簸摇晃,晃得车身檐角上挂的玛瑙珠叮铃咣啷响。得了李怜君的授意,早早候在一旁的乐师们奏起了欢快的曲,迎着那队人马走近。
曲声分外吵闹,传到青鸿寺,吸引了一帮小和尚踮着脚趴在墙角。
“山下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谁在娶新娘子吧,敲锣打鼓的。”
“我怎么听说是要来一个郡主!”
“郡主过来,不就是嫁到青鸿做夫人的么,一个意思!”
“噢噢,你看够了没有,下来让我也看看!”
了慧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了尘,上前敲了敲小和尚们的头顶,“都在这儿干什么呢?偷懒不干活是吗?当心我告诉师父。”
小和尚们连忙哀嚎一声,连忙捂着脑袋四散跑开。
一回头,了尘突然走了上来。
自那日他进了宫,了慧和了觉探听不到宫中的消息,祁桑又递出话来,说他陷于大牢恐难脱身,消息一断就是好几天,了觉二人心急如焚。正要向元智坦白下山救人的时候,他又独自一人晃晃悠悠上了山,坐在寺门口的石阶上,面如死灰。任凭他们怎么旁敲侧击询问,了尘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了慧一把将他拦下,揽过肩膀朝外推,免得了尘看了又要伤心。
“哎,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年纪小,你也来凑热闹做什么。”
了尘探出脖子遥遥一望,那城门口的一抹青衣,不是李怜君还能是谁。
马车帘是数层纱幔层叠而成,隔着朦胧的软纱看不真切里面人的真容。李怜君虽非自愿,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给足,不可让旁人以为青鸿城泱泱大国,欺负一个外嫁进来的郡主。
李怜君利落下马,低头颔首,并不像周围瞧热闹的观众一般好奇打量,恭谦有礼,道:“在下青鸿城誉王之子李怜君,见过辛郡主。”
马车里的人不答话,过了半晌,一着鲜红色披肩的女子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女子蒙着面纱,远远的向李怜君回礼。动作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颇有一番飒爽英姿。周围人屏着气,生怕惊扰了女子似的。
“臣女辛文竹,天山城辛郡主,见过慧渊伯。”
不知哪里飞来一块石子,打在拉车的马屁股上,惊的马儿当场发了疯,疯狂甩蹄子试图挣脱身上缚住的缰绳,高高扬起的前蹄眼看就要朝辛文竹踩下去。
“小心!”
李怜君一个飞身,在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中,一把揽过芊芊细腰,接连后退三步,躲过了失足的疯马。
好一出英雄救美。
了尘站在钟楼上,城下一切尽收于眼底,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凭着围观之人的一片鼓掌之姿也不难猜到,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正在人群中流传开。
“好了,别看了,”了慧不知该如何安慰,二人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了尘一副见不到李怜君就要相思而亡的模样,怎么转眼就成了个多愁的怨妇,“既然他非良人,出尔反尔,你又何必非要守着他这一颗歪脖子树。”
了尘仍是目不转睛,直到城门下的两人在众人簇拥下双双进了城,这才收回目光,落在了慧脸上,“他没有出尔反尔。”
了慧一愣,这不是很显然的么,李怜君后悔了,转身投向了美人怀。可了尘痴痴傻傻的样子,既然他自己刻意不想承认,他又怎么好戳破幻想的泡影。
“也罢,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了尘心头一酸,他不是不相信李怜君,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李怜君只动一动嘴皮子,他却要忍受万蚁蚀骨之痒,怎能叫他不眼红。
……
祁桑得了鸿帝的应允,早早在鸿旗殿前等候,见李怜君从殿中出来,便知辛郡主也要出来了。
“祁桑见过郡主。”祁桑单膝跪地,行的是天山城的礼。
“祁将军快快请起。”辛文竹从马车上跳下来,身处他乡还能见到天山城的人,叫她心中有了些许安慰。
“郡主一路舟车劳顿,恐怕早已身心俱疲,末将这就护送您去春阳宫。”祁桑看了一眼李怜君,这话本该由李怜君来说,可他愣在马下出了神,只好由他出声提醒。
“多谢慧渊伯前来迎接,到这便可以了,祁将军会引我去住处。”辛文竹这才取下面纱,俨然还是一副没长大的女娃娃模样,脸上却多了几分刚毅。
李怜君心中牵挂青鸿寺里的人,没仔细听辛文竹说了什么,来者皆是客,他身为东道主,怎么能不尽心尽力待客。
“不妨事,祁将军对鸿武宫也尚不熟悉,还是由我带郡主前往春阳宫比较稳妥。”
辛文竹思考片刻,觉得李怜君说的有几分道理,便点点头默许了。
走在前往春阳宫的青石路上,道路两旁的晚秋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三人为首,身后跟着如长蛇一般的侍女队伍。
辛文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李怜君,相貌倒是出众,一路走来倒也算彬彬有礼,不似传言中那般凶神恶煞,就是行事颇为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李怜君知道她在观察,看破不说破,故意错开身子走在前面半步,他得先尽力博一个好印象,才好让辛文竹相信他,与他谈判。
“春阳宫到了。”
李怜君停下脚步,辛文竹顺着视线方向抬头一看,牌匾上正是“春阳宫”三个鎏金大字。
“多谢慧渊伯从我回来,时辰不早了,臣女也要歇息了,恕不远送。”
李怜君抽了抽嘴角,心想,这郡主还真不客气,如此就下逐客令了,正好他也没有要多留的意思,他所谋划之事不急于眼前这一时半刻,便顺了辛文竹的意思,行了礼便告辞。
辛文竹看着李怜君的背影有些意外,原以为他会故意借口讨茶吃,借机仔细解释一番早先在城门口救她于马蹄之下时,附耳说的那句话是何用意,不曾想他竟如此配合,叫他走他就走,戒心顿起,又环顾四周片刻,转身进了殿内。
……
了尘坐在寝室窗前,揪着手里的枯草,枯草如他的肝肠一样被□□,心里憋了一口酸气,不痛快至极。
了慧蹑手蹑脚的从背后靠近,猛地扑上去,把了尘吓了一大跳,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二师兄,你吓我干什么。”了尘心中越发郁闷,郁气返到脸色上,青紫青紫的。
“这不是看你在脸色不好,逗一逗你呗。”了慧搬来一个椅子,紧挨着了尘坐下来,“还在想李怜君那个负心汉?”
“他不是负心汉。”了尘小声嘟囔,就算他心里一万个不痛快,但也不想李怜君被别人误会。
了慧不知内情,只道是了尘爱之深,加之被白天的景象刺激到了,被人负了还不想承认,傻傻的自我欺骗。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慧暗暗叹了声,“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他都要和那个郡主成亲了,你难不成还想等他回心转意?”
了慧话中带刺,见不得自家小师弟这么没出息,“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撮合你跟那个负心汉。”
“二师兄不要这么说他,你冤枉他了。”了尘反驳地没有底气,他也想知道这种煎熬什么时候是个头,何况李怜君只说了他不会娶郡主,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找他。
他想去找他,可又怕自己打乱了李怜君的计划,便只能像盼郎归的姑娘家似的干巴巴等着,如此被动的处境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他厌弃自己是块儿累赘。
不远处墙角闪过一袭紫影,了慧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流行跑了出去。了慧的反映就像照妖镜,只要看见他那副露出又期待又惊喜的表情,猜也不用猜,定是玉歌又来了。
了尘从前不懂,现在终于懂了。就算了慧不肯跟玉歌下山,玉歌也死缠烂打的等了这么多年,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羡煞旁人。
了慧猫在墙后偷偷看着满面愁容的了尘,了尘从小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惯了,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得让李怜君知道知道,小和尚了尘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
了慧一把勾过玉歌的脖子,玉歌面上一喜,两只手就不安分的摸上了大腿,压着嗓子,眉□□惑,调戏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了慧咬着牙说道:“玉歌,我要你帮我做件事。”
“啊?”玉歌顿觉扫兴,还以为了慧难得主动一回,没料到原来是利用自己。
“啧,”见玉歌满脸不乐意,了慧扳过他的脸撅起嘴吧唧一口盖了个章,又道:“不叫你白帮,事成有赏!”
“赏什么?跟我下山?”
“不下。”
“那算了,”玉歌撇了撇嘴,说着就要推开怀中人,睨了他一眼,“我命里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你。”
了慧咬咬牙,心一横,道:“除了下山,都可以依你。”
“什么都可以?”玉歌两眼一眯,精光闪闪。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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