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赌坊
风吹在耳边，吹红了她的脸颊。陆修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牵着她的手，穿过前厅将她送回院子里。
露荷已提前准备好了热茶与沐浴的热水，只等她回来。
许棠玉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关心，心中被幸福填满。她轻轻抱住陆修明，声音哽咽：“大人，我不累的，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这些日子，她虽然忙忙碌碌，但不再患得患失，更不用被困在一方院子里防备着其她人。她就像一个局外人，脱离了一切危险与阴谋，只需要记录旁人的喜怒哀乐。
陆修明没有劝她，他曾经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一坐就是一天，知道其中的乐趣。
他紧了紧她的衣衫，温柔道：“夜里会起风，明日恐怕要变天，在家休息一天吧，可不要累坏了。”他笑了一声，“在太史馆的时候，每半月还会有一次休沐呢。”
许棠玉笑了笑，她看了眼天上，已是乌云密布。这股乌云一直蓄着，像是要将天幕全部吞噬。
许棠玉想点头，又有些犹豫：“我有件事挂在心上。”
陆修明面露疑惑：“什么事？”
许棠玉没有隐瞒，她回忆起近几日的所见所闻，眉间轻轻蹙起：“大人，城西有家聚源赌坊你听过吗？我前两天路过时，瞧见一个男子因为输了钱被赌坊撵了出来。”
陆修明偏着头：“赌鬼大多是这个下场，有什么奇怪之处？”
许棠玉道：“这本来没什么奇怪，但没多久那个男人将自己的女儿抱进了赌坊。”
“哦？”陆修明这才皱起了眉头：“竟有这种事？”
许棠玉点头：“我当时觉得气愤便问了附近的人，他们说这家赌坊常有这样的事，我就在附近蹲了下来。”
她和附近的居民聊了好几日，才大概了解这家赌坊的情况。
陆修明看着她对此事的兴趣，眼中露出担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严肃：“这事儿危险，你莫要靠近。”
凡开赌坊者背后大多有大人物撑腰，更别说这家赌坊还有买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嫌疑。
前任太守在时，官商勾结鱼肉百姓，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陆修明上任这些日子，一直在抓这件事，而这聚源赌坊也在他的黑名册上。
“明日就在家中好好休息一日，好不好？”陆修明哄着她道。
许棠玉抿了抿嘴，露出为难之色：“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有保护自己，包括打听这些事的时候也是闲聊为主，从未靠近过那家赌坊。”
“那也不行！”陆修明轻抚她的发丝，叹了一声：“更后悔让你出去了。”
许棠玉笑了，她戳了戳他的腰侧：“后悔可来不及了，当初入太史馆时大人是怎么说来着？据实直书、不惧生死，这可是你教我的。”她眨了眨眼睛。
陆修明无奈一笑：“竟是我作茧自缚了。”
许棠玉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大人，我也是想帮你分担一些。”
陆修明将额头抵在她的发丝上，发出沉重的鼻息：“在我的心里，没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许棠玉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担忧，可那颗心又一直放心不下：“我只是担心那个女儿的下场，赌坊的人昨日就放出话了，若那男人拿不出钱，明日就要将他女儿给卖了。”
许棠玉发出一声叹息，卖儿卖女这种事虽然丧尽天良，但律法并未禁止，甚至饥荒时候卖儿换粮已成了一种平常，一句“生恩养恩”，也让官府没法追究。
无论许棠玉怎样气愤都不好直接插手，只想着若男人真拿不出钱，她能救下那个女孩也是好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陆修明：“我想去瞧瞧。”
陆修明立刻冷下了脸，摆出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不可以，若你真的担心，明日我派人去瞧瞧。”
许棠玉抬起头：“可我听附近的人说，这家赌坊早已买通了邵阳城的大小官员，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陆修明微微挑眉，侧目看她：“你打听到的事还真不少？”
许棠玉得意得昂起头：“那当然。”
陆修明立刻唬下脸：“那就更不许去了，我自有办法解决，你不要插手。”
许棠玉看着他脸上的执着，知道自己是拗不过他的，只得妥协：“好吧，我不去便是。”
陆修明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笑意：“这才乖。夜深了，早点休息。”
许棠玉抿着嘴巴，点了点头，气恼地戳了戳他的腰，才转身离开。
陆修明笑了一声，目送她入房间后又吩咐露荷看紧她，才放心离开。
夜里，倾盆大雨亲泄而下，像是把天撕了个口子。
许棠玉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安稳。天刚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屋外的雨还没有停，许棠玉刚站到门口，露荷就紧跟在她的身后，显然是陆大人交代过了。
许棠玉没法子，只好乖乖待在家整理这些日子的记录内容。
快到中午时，田七来了院子，说是陆大人让他来的。田七道：“少爷知道许姑娘一定心系此事，特地让我来告诉您，赌坊的事解决了。”
许棠玉面露欣喜。立刻放下了笔：“真的？怎么解决的？”
田七道：“那女儿的母亲追去了赌坊想将女儿要回来，赌坊的人也是丧心病狂，竟直接将母女俩一块抓了现场叫卖，正好被捕快们撞上直接全抓回来了。秦捕头还说呢，正愁找不到理由，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棠玉听了这话，心中稍微放下了心。本朝律法虽未曾禁止父母卖掉儿女，但旁人若是绑架贩卖便是重罪！官府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去查一查这家赌坊是否还有其他被拐卖的女子。
田七叹了一声：“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事，看来平日里早就胡作非为习惯了。”
许棠玉叹了一声，在周围人的嘴里，那赌坊的罪可不止这一条呢。
她看向田七，道了声谢。
田七忙行礼：“小的不敢，都是大人的吩咐，他怕您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
许棠玉笑笑：“那就替我谢谢陆大人。”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陆修明的声音：“既想谢谢，何不当面谢谢？”
他撑着竹油伞，踩着地上的水坑，阔步走进院子里。
许棠玉眼中露出光芒，她撩起裙摆走到屋檐下，静候他的到来。
陆修明慢慢走到她的身边，他收起竹伞靠在墙边，温柔一笑：“快进屋去，不要被雨淋湿了。”
雨势虽然小了，但今日的刮的北风，雨水一个劲得往屋里飘，恼人得很。许棠玉伸出手整理了下他被雨打湿的衣衫，牵着他的手将他拉进屋子里。
一落座，她就忍不住询问：“怎么样，那女孩儿现在得救了吗？”
陆修明笑笑：“就怕田七说不清，我特地来走一躺。赌坊的人已全部被收押，目前都在牢里候审，那女孩儿也被母亲领回去了。”
许棠玉这才放下心，那家赌坊不干净，被陆大人盯上如同引火烧身，自顾不暇之际哪还有心思管一个小女孩。
她呼了口气，手覆上他的手背：“大人，你也要小心啊。”
陆修明笑笑：“我还怕这一家赌坊不成？不过有一事，你可能没想到。”
“什么事？”许棠玉凑近了身体，竖起了耳朵。
陆修明嘴角露出微笑，眼中亦像是燃起了斗志：“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听到过聚源赌坊的老板半年前得了一块天然巨石，并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一个玉榻，送给了一位大人物。”
“玉榻？”许棠玉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漫天荒野中，她被蒙上了双眼，束缚了双手。
当时，她就坐在一方玉榻，夏日炎炎，仍能遍体清凉。
许棠玉惊讶道：“你是说，赌坊背后是黄国公府。”
陆修明抿了口茶：“至少脱不了干系。”
许棠玉想起了那个人，立刻紧张起来：“大人，那你怎么办？”黄国公府的背后是太后，半年前在京城就已让他逃过一劫，如今远离京城，岂不是到了别人的地盘？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手指忍不住慌乱。
陆修明温柔一笑，轻轻按住她发抖的手：“别怕，此时该害怕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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