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醉酒
远离京城,一切都是新鲜的。可惜陆修明赶着赴任,没有时间游玩。只偶尔到了一座新城,他才能匀出半日陪她逛街游走,顺便记录风土人情,体察民间疾苦。
半日之后,又匆匆离去。
好在许棠玉并不在意,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一个小小的马车也是快乐的。
离了京城,再没有任何烦心事的搅扰,许棠玉愈发放肆起来,时刻粘着他。
初时,他还有些抗拒,总板着脸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可惜,每一次都坚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败下阵来,伸出胳膊任由她抱着。
许棠玉便坐在他的身侧,静静地陪他观赏车窗外的景象,常常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梦中,花红柳绿,处处是美景。以至于她常常笑着醒来。
……
到达邵阳已是半月之后的事,地方官员早已接到了陆修明的行程,提前为他准备了接风宴。
马车先回了太守府,接待的官员名叫方恒,领着他们进了后院。
一行人皆是疲惫,露荷强撑着身子招呼其他人卸下行囊。
陆修明前去沐浴准备赴宴,许棠玉在大厅坐了一会儿,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后院走了一圈。
到底是一方之守,从这太守府就能看出来气派。前院是办公的地方,许棠玉方才穿过时便走了很久,这后院更是大的离谱。
后院有数十名仆人,都是方恒提前备好的。他是太守府的文书,平日里也负责太守的衣食住行。
方恒道:“听闻陆大人轻装而来,未曾携带家仆,下官便提前买了十来个下人,先用些时日,若有不顺心的,换了便是。”
他一伸手,那十来个仆人便在院子里一字排开,按着方恒的吩咐,齐声唤着“许姑娘好”。
许棠玉瞧着这些仆人,隐约觉得不合规矩,又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只得半开了句玩笑:“到底是太守府,真是气派。这一对比,我从前就像是住在茅舍似的。”
方恒压了压眼皮子,笑道:“许姑娘说笑了。京城地价贵,寸土寸金,咱们邵阳可比不上。这太守府看起来大,真论起价钱还不如京城的一间院子呢。至于这些仆役,能进太守府当差更是他们的福气了。”
许棠玉附和着浅笑:“我方才见后院的房屋有扩建的痕迹,难不成也是因为陆大人来,提前准备的?”
方恒看了许棠玉一眼,想到她父亲是监察御史,忙摆手道:“许姑娘莫误会,这太守府是前任太守在时扩建的,但建都建了,也就不好拆了。”
许棠玉来时曾打听过,邵阳的前任太守骄奢淫逸,正是因为贪污被送进了大牢。她看向方恒,暗暗提点了几句:“你可知晓陆大人的为人?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
方恒忙应声,但显然只是敷衍。她一个小女子的话,方恒岂会听从。
许棠玉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她转身回了后堂,行礼已全部收拾妥当,露荷却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样子,好像是在等着她。
许棠玉快走了两步:“怎么了?”
露荷没有说话,偏头看向屋里。许棠玉顺着目光看去,这才瞧见屋内站了两个妙龄女子,垂首低眉,浓妆艳抹,一瞧就不对劲。
许棠玉看向露荷:“这是什么人?”
露荷低声道:“听说是底下官员专门放在陆大人房内伺候的,陆大人去沐浴时这二人还准备上前宽衣呢,直接被大人撵出来了。”
许棠玉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她走到门外,找到方恒:“屋内两个丫鬟也是方大人提前准备的?”
方恒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
原先想着陆修明尚未婚配,一人前来必定孤单。在他的屋里放两个可心的人伺候,也是正常,就是没想到人家的未婚妻也跟来了。
方恒赔着笑,解释道:“就是两个粗使丫头罢了。”
“粗使?”许棠玉回头看了眼屋里的两个人,“这般体态婀娜,风姿俏丽,方大人可真是谦虚了。”
方恒忙低头:“若姑娘不喜欢,打发了便可。”
许棠玉看着屋里的两个美人,虽然的确想将她二人直接打发了,但初来乍到就撵走两个人,她善妒的名声只怕就要在邵阳传开了。
许棠玉暗暗咬了咬牙:“方大人一番好意我怎敢拒绝。我瞧着两个丫头也怪可怜的,不如就放我房里伺候吧,正巧我此次前来也没有带什么丫鬟。”
方恒见许棠玉给了个台阶,立马笑着借坡下驴,招呼着二人前来行礼。
许棠玉又细瞧了她二人一眼,的确年轻俏丽。但许棠玉刚刚经历过选秀,见过数百位绝色佳人,此时便有些瞧不上了。
她稍稍放宽了心,没有放在心上:“以后就在我房里伺候吧。”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有些犹豫,余光瞥向方恒,见对方轻点了下头,两人才行礼问安。
露荷将她二人带了下去。
许棠玉看了方恒一眼:“方大人,整个后院应该不止十位仆役吧?您不妨给我交个底,一共买了多少个下人?我打理起来也好有个数。”
方恒听见这话,又见她面上含笑,思量着毕竟是京城来的官家小姐,气度不凡,平时必定是数百奴婢前呼后拥,应该不会觉得奢靡。
方恒忙笑了笑,掰着指头一一细数过来。这打扫的、厨房的、看门的,还有内室里伺候的,足有三十多个。
许棠玉不禁讶然,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呀。
方恒却摇了摇头:“许姑娘,这儿不是京城,没那么多规矩。您来了邵阳是来享福的,又不是来修行的。”他凑近许棠玉,“大人那边还请您多劝劝。”
陆修明的为人,早已从京城传到了邵阳。这三十多个仆人也算是一种试探。倘若他能接受,接下来也就好说了。
许棠玉瞥了他一眼:“大人此言差矣,陆大人若真是为了贪图享乐,又何必来邵阳呢?”
方恒以为她是嫌弃寒酸:“下官不知许姑娘随行同来,多有怠慢。您放心,还有一份见面礼已在路上。”
许棠玉皱起了眉头,刚想反驳,身后传来陆修明的声音:“什么见面礼,要不也送我一份?”
他声音清冷,自带不善。
方恒瞬间抖了抖,陆修明刚正不阿的名声早已传遍了朝野。
方恒心中有些发颤,但很快平静下来,在没摸清脾气之前,“地头蛇”也要低下头。
他忙道歉:“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只是怕许姑娘来邵阳受了委屈。”
陆修明沉着脸:“出去候着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方恒忙退了出去。
许棠玉走上前,轻轻勾了勾陆修明的小拇指:“看来大人有的忙了。”
离京外任,最难整治的就是地方风气。
陆修明回过头,缓和了脸色,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委屈你了。”
许棠玉笑笑:“说这些做什么,大人快去赴宴吧,我再清点一遍府内的东西。”
陆修明笑笑:“那就劳烦许少史了。”他拱起手,摆出作揖的样子来。
许棠玉嗔了他一眼,开玩笑道:“陆大人,我可不白做,俸银照旧,一点也不能少。”
陆修明轻轻弯下腰,凑近她的面前:“以后直接从我的俸银中取,剩多少全凭许少史说了算。”
许棠玉脸色微红,羞着推开了他。
屋外头有人来催促,说是官员已经久等。陆修明这才直起腰,背起了双手。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目含笑,依依不舍:“要不要一起走?”
许棠玉忙摆手,低笑了一声:“罢了,人家又没有邀请我。”
方恒陪着她在这后院里转了这么久,却决口不提待会儿赴宴的事,可见宴席上有她不方便知道的事。
许棠玉嘴角勾起笑容,从露荷手中接过外套:“天色渐暗,风也起了,大人小心着凉。”
她慢慢靠近陆修明,纤细的玉指为他披上衣衫,胸前两根细带在她的手中慢慢打了个结,最后用力一拽。
陆修明吃力,顺势腰弯下,凑近她的脸庞。
许棠玉将手指放在他的胸前,轻轻点了点。贝齿轻启,带着警告:“大人初来乍到,地方官员必定准备了好酒好菜,多半还有美人作陪,我估摸着待会儿的接风宴应该有好戏。”
陆修明笑了笑:“既然不放心,为何不与我一同前去?”
许棠玉故意揉了揉肩膀,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扫兴,况且我也累了。待会儿大人回来之后,我再瞧瞧大人身上有没有酒气。”
她故意在他面前嗅了嗅,轻点了下他的胸口。
陆修明笑了笑,转身出门看见方恒,脸色旋即冷了下来。
陆修明离开后,许棠玉也确实累了。
半个月的舟车劳顿让陆修明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从没出过远门的许棠玉。
许棠玉找到她的房间,摆好笔墨纸砚后,给远在京城的父亲写了封平安信。
露荷和刚才的两个丫头为她准备好了热水。
许棠玉看向她俩:“你们两个人不必这样遗憾,日后便会知道跟着我可比跟着大人好。”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脸上的失落仍未掩去。
露荷看了她俩一眼,领着她俩出了门。估么着是训话去了,许棠玉不再管这些,安心的泡了个澡。
沐浴后,许棠玉就在屋里用了晚膳。清粥小菜下肚后,疲乏减轻,困倦却上来了。
她想睡,却又想等着陆大人回来,一直硬撑着。
夜里风大,窗外呼呼作响。
许棠玉走到屋外,冷风迎面吹上她的脑门,又将她逼退了回来。
露荷本已准备休息,见许棠玉还没有休息,又回到屋内伺候。
“小姐怎么还不睡?陆大人在应酬,总要很晚才回来。”以前老爷也是这样。
许棠玉也想起了父亲。父亲虽然清廉但不像陆大人这样刚强。人情往来总是拒绝不了的,每每回家总是醉醺醺的。
许棠玉看向露荷:“醒酒汤准备好了吗?”
露荷点头:“准备好了。等大人回来后,自然会有人交给田七。小姐,您还是快睡吧。”
许棠玉浑身酸涩,心头虽放心不下,但嘴边已是哈欠连天。她点了点头,看向露荷:“你也早些睡吧。”
许棠玉躺回床上,一沾枕头便睡下了。露荷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夜至深,梦至浓,许棠玉睡得正酣。屋外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门好像被撞了一下,一下子将许棠玉吵醒。
她睁开迷蒙的睡眼,半坐起身子,正看见门外有一个人影扶着门框慢慢坐到了门沿上。身旁传来田七的声音:“少爷,咱回屋睡吧,这里是许姑娘的房间。”
许棠玉忙起身,刚走到门前还未开门,又听见陆修明的声音。
他的声音里带着醉意,有些口齿不清:““我就坐会,你先回去吧。”
隔着一扇木门,许棠玉站在门里,看着他靠在门边的身影,轻轻皱眉,不是说不喝酒么。
她故意似的猛然打开了门。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陆修明靠在门边,一个趔趄倒在了屋里,直直地躺在地上。
田七慌忙来拉,陆修明却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仰着头,眼中带着醉意。
他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望着她,没有丝毫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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