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为难
许棠玉顺着车窗往外看，面前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金铺“群姝首饰阁”。
马车在金铺前停留了一会儿，只这一段时间，便有好几位官家小姐走进了金铺。
“这是怎么了？”许棠玉面露疑惑，怎么京中贵女全都聚集到这里了？
大伯母这才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傻了。早前内务府招贴告示，七日后就要出宫挑选良家子了，人家的小姐都出来买首饰、买胭脂，单你不放在心上。”
大伯母嗔了她一句，然而余光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家里人都知道玉儿不想参选，若不是用这个法子把她诓出来，只怕她真要逃过这次的选秀了。
果不其然，许棠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甩开大伯母的手，声音带着愠怒：“大伯母怎么不告诉我？”
“你这孩子，怎么还生气了？我要说了你还能来吗？”大伯母娘家姓孟，是做小生意的，一贯奉行“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那一套，不管什么事她总是笑着，反倒让别人不好生气。
许棠玉心中不悦，但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低头向大伯母认了错。
“这就对了，都到门口了，看看也无妨。就算不选秀，买点首饰也是好的，以后总用得上。”大伯母拉着她的手想下车。
许棠玉有些无奈，但已经到了金铺门口，总不能打道回府，更何况已经有人看见了她，现在离开反倒惹人注意。
没法子，她只好下车往里走。还未进门，又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
许棠玉回头看了一眼，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神情冷傲的女子，正是陆修明的妹妹陆宁怡。
陆宁怡也看见了许棠玉，面上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车内。
许棠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马车内一个还坐着一个人，穿着天青色的衣衫。
陆宁怡很快将帘子放下，许棠玉没有看见那人的容貌，心中却忍不住猜测，难道是他？
陆宁怡下车往铺子里走，许棠玉站在门边笑着打了声招呼，陆宁怡却当做没看见似的，昂着头走进了店铺里。
“这姑娘是谁？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大伯母有些生气。
许棠玉拦住她，低声道：“是陆修明的妹妹。”
大伯母听见这三个字果然不敢再说话，口中只嘟囔着“阴魂不散”。
许棠玉轻笑了一声，再一次看了眼平静的马车，转身走进了店内。
群姝金铺是京城内最大的首饰阁，楼上楼下，地方宽敞，金灿灿的首饰摆在柜台前，极为奢华。
金铺内大约有十来位官家小姐聚集在一起聊天。
许棠玉这才知道大伯母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挑选首饰不是主要，互相见面，探一探虚实才是最重点。
许棠玉扫了一眼，没看见陆宁怡，大概是去了二楼。
“玉儿，你来瞧瞧，这簪子衬不衬你？”大抵是故意的，大伯母刚走到首饰桌前，便拿起了一根金簪，语气极为夸张。
话音未落，满铺子的目光便全落在了许棠玉的身上。
她今日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也没有特意装扮，但她只要随意地站在那里，自然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风姿秀丽，静态极妍。
“这是哪家的姑娘？”人群中不禁发出了惊叹之声。
也有认识她的人悄声道：“是许御史家的小姐。”
“许棠玉？就是那个许棠玉？”她的名字一出，所有惊讶的目光中全都带了一点妒意。
因着大伯的“推波助澜”，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要选秀，甚至传言她一入宫就能做妃子。
那些传言本就惹得许多人不满，如今一瞧，却觉得传言竟还不够。这样的美人若入了宫，哪还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当下，其余的贵女们纷纷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其间，有认识的姑娘上前打招呼：“这不是许姑娘吗？”
许棠玉认出她是礼部侍郎之女余珊儿，柔声问好：“余姑娘，好久不见。”
余珊儿袅娜地走到她面前，故意羞笑道：“妹妹这般绝色，哪还用买这些俗物。只怕选秀还未开始，皇上就已经知晓你的名字了。”
这话无异于是指她操纵舆论一事。
其他人也纷纷嘲笑起来。长得美是一回事，爱出风头是另一回事。
余珊儿听见嘲笑之声，神情愈发得意。眼中不禁露出嫉恨之色。
大伯母本想给侄女出出风头，可她一个妇人那里见过这般场面，当下便被吓住，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
许棠玉轻轻握住大伯母的手，微笑了一下，示意她安心。
她轻瞥了眼余珊儿，默默转过身去，不去理会这些人的嘲笑。她随手挑了件不起眼的玉簪，放到柜台上：“这个多少银子。”
店小二看了一眼：“二两。”
许棠玉点了点头，正准备掏银子买完就走。那根玉簪却忽然被余珊儿夺去：“这玉簪我要了。”
余珊儿扬起嘴角：“不好意思，在许姑娘来之前，这玉簪我就已经看上了。”语罢，她瞥了眼店小二。
店小二哪敢说句不是，半天不敢说话。
许棠玉知道余珊儿是故意找茬，不愿搭理，转头拿起另外一根金簪。还没开口，余珊儿又道：“这根我也看上了，不好意思，许姑娘又来晚了。”
说着，她将金簪放到店小二面前，道了声“算账”，眼睛却一直望着许棠玉。
许棠玉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眼中浓烈的得意，心中微沉。若是以往，她大抵放下金簪便离开了，大不了被嘲笑几声，这事儿便过去了。等十天半个月之后，既不会有人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不会被别人议论她行事张扬。
可这一次……许棠玉看向屋外，她忽然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灰溜溜地走开了。她垂首不语，慢慢拿起了一根极为奢华的金步摇。
余珊儿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将其夺走。
许棠玉也不恼，又连着挑了两根。在余珊儿将这些首饰全部夺走之后，许棠玉才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上店小二，粲然一笑。
店小二瞬间失神，几乎忘记了回话。
许棠玉敲了敲桌子，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令人舒服的笑意：“听见了吗？余姑娘要将这些首饰全买下来，还不算算多少钱？”
店小二匆匆回过神来，忙清点了一番：“总共两千两！”
余珊儿本仰着头，得意地看着许棠玉，却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惊诧地看着面前的首饰，声音尖锐到刺耳：“多少？”
店小二又重复了一句：“两千两。这三件都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
余珊儿顺着店小二的手看过去，正是许棠玉最后拿的三件首饰。
余珊儿反应过来，立刻瞪大了双眼，狠厉地瞧着她：“你在戏弄我？”
许棠玉淡淡地挑了挑眉：“我可一个字也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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