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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友四


从北国来的乐人坐在厅中高台,弹着鱼形东布拉,语调轻快地唱着“贴尔篾琪”,传递着先哲留下的道理。

        围绕着高台,是一圈一圈的桌席,桌与桌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隙,以供行走,桌上的菜样少的可怜,只几根草似的蔬菜,果子,最丰盛的桌边的是一壶酒。

        最里端、最北部,拄着一把“凶相毕露”的鹿角交椅。交椅上是空的。

        现在,一段节奏缓慢的乐句唱到终了,拓拔濂才不疾不徐地走进来,看了王喜一眼,他会了意,便吩咐乐人颂歌。之后众乐人起身,合声唱起了颂神歌。

        这是苏门沁腊的习俗,大宴之前要杀生,颂神。

        “哎。手握权杖的居纳罗斯,阿拉木图福雨一直下。”

        一个接着的一个血衣囚犯被拖上高台。

        “我敲打洗瑟尔,欢声轰隆隆响。”

        尤氏那一列的北人武将开始欢呼,荇之听见了尖叫声,一个女娘子哭了起来,想要冲上去,被紧盯着的辅士拖走了。

        “放下月桂花冠,放下黄金酒碗。”他们嘶吼着唱。

        刽子手被请上台,拿烧刀子洗刀,拿雪白的布巾蒙头,拿金布垫在了脚下。将耳朵与额头覆盖的不露一丝肉。

        “走出热闹的波斯波利斯,走向阿拉木图福雨下!”

        荇之在喧哗声中夺走了辅士手中的酒壶,斟满了玉雕杯,看第一行鬼头刀落在铁台上。白头巾与金布溅满了鲜血,一个人头“咕噜咕噜”的掉下。

        ——那委实一个很熟悉的面孔。胡子拉碴,面容狰狞。她听见古荒闷在掌心的哭声,以及古刀手部骨骼的低鸣。

        那是他们的父亲,西州长吏。

        “手握权杖的居纳罗斯,我屈膝与你应答……”

        她扬起了头,看见第二行刀落下。随之而起的,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与欢呼。看见两个小舅舅,他们瘦的颧骨凸出,瞳孔浑浊。也掉进了金坟冢。

        “我看见晴日,现在的我,形似盛开的茛艻花。”

        乐人们用金布裹起头颅,有序的退下。在各家族长的安抚声中,南方的少年人们纷纷红着眼平静下来。

        姗姗来迟的古氏大老不知在朱漆的柱子下站了多久,在下一轮乐人将上台时,他黑袍猎猎地走上高台。对着正北方的拓拔濂掷出一把大刀,被掷刀者则不动声色,两指夹住刀身,站了起来。

        “拓拔城主,听闻您武道大成,老朽、想向您讨教讨教!”

        拓拔濂悠悠然一笑,说:“古老身体不好,寡人让您一只手。”那些疯子似北人又开始狂叫,他对王喜道一声“让他们静一静”后,右手背于身后,一跃而上。

        古霆是金系七阶,他纯粹是被激上台挨打的。拓拔濂甚至身体都没有让他的大刀碰到,白衣翻滚间,一脚比一脚狠辣的踹到老人的腹部。台上只听“砰——砰,砰”的声响,其动作行云流水,恍若光影……

        荇之没有再看,让蓂丫替自己坐着。她从夹道往外走,正要走出厅门,一头撞到了透明的界。

        八宝锁阵?

        她抽出钢刀想要撕开,却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手臂。明达枯站在一边,弯腰说:“夫人,再待一会儿,还早呢。”

        “你们要杀人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他避而不言,说:“只是防止不相干的野人啊什么的走进来,扫了大家的兴。”

        明达枯逼着她坐了回去,台上已经换了一个人在和拓拔濂对擂,古霆坐在椅子上,除了鼻青脸肿,似乎没有大碍。宋子京在桌前站着观战。

        傅严是七个九阶之一,他的战斗经验尤其丰实。京州保卫战,他打退了胡三清的四次进攻。直到周劲至,胡周二人合力,才最终击退了傅家军。

        而蜀宫大火后,柯尔亚主力军北撤,傅严又迅速收复了京州。

        他的武器是斧头,看着便好像千斤重。他的灵压毫不掩饰的散开时,堵的人心口喘不过气,荇之忙喝了两口汤换气。

        听小精怪在喃喃:“秋门……阿根达,秋门……”问了一声:“在说什么呢?”

        蓂摇了摇头,说:“你看,北元的皇帝看似没有武器。其实他的武器是自然灵。”

        她话音刚落,便见拓拔濂一个侧空翻避开了斧子,又交叉步走了个蛇形,大袖遮掩下,一掌一掌都是抽脸。蓂说:“这样的步法,不符合人的骨骼构造。若非秋门在帮忙,根本做不出来。”

        荇之听得似懂非懂,鉴于拓拔濂没有使用武器,这场磨得时间格外长。直到傅严体力跟不上,落出一个破绽。拓拔濂才利索的把人踢下台。

        紧接着,号称“孔老门生”的宋子京走了上来,朝拓拔濂作揖:“请指教。”

        宋子京是另一个极端,他的软剑本身就滑溜,这会儿人也狡猾的恼人。拓拔濂夹住软剑要把他抓过来,却见那剑身弯成一个拱桥,子京则借力一个腾跃,倒立的身体拧成一根针,用另一把刀来刺。

        拓拔气笑,袖风一扫,台上的地板都覆上寒冰,他往后滑出一段距离。见子京落了地,游鱼也似地从冰面滑近了他。

        子京避也不避,反是紧紧的盯着拓拔濂的脚下。一根蔓子忽地拔地而起,藤枝上接着黄灿灿的果子,訇然裂开,光芒万丈。

        拓拔濂不察,反被一刀割破了手腕,他太惊讶了——寒冰融化殆尽,溪水一样流到了地板上,又迅速消失。他握着腕骨,鲜血结成冰晶,他低头向台下。

        小莲花……他看见了木木地看着的小莲花,碧眼笑弯了弯。

        口型变化:仔细的看。

        小打小闹的对擂结束了,宋子京误闯进了柯尔亚猛兽们的黑祭坛。一阵冰粒子吹过,白衣的君主开启了异网。子京的腿似是冻在了地上:仔细一看,的确是,靴底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怀兴”要抬起,却被一只青白的手握住,成冰,而后敲碎了,

        小小的太阳还在照,冰溪也在流淌。

        他感觉脚底似有松动,侧身躲开迎面的一掌。跃过几米,行动是又是一个阶段的滞涩,这一次他没有那样的好运了……飞来一只腿踢到了他的腰窝,微顿,后狠狠揭开了衣料,在露出的皮肤上又是一脚。

        子京痛得差点流泪,拓拔似乎全身都是冻块似的岩石,人类的身体又太温暖,拓拔揭下他腰上一层皮。

        随后,这只碧眼的雪狼冲向了台中那一串小太阳,他握住了们的根茎,坚冰迅速地往上爬,最终被他一掌打了个粉碎,“哗啦啦”掉落一地。

        身后的宋子京心有所感,呕出一口血来。

        他回过头,掌心倏的出现了一把通体银白的三叉戟。他问宋子京:“你还能继续吗?”

        宋子京咬了咬牙。他既然拿出了武器,少不得要试一试,便甩出一个藤蔓,尖利的三叉戟又准又快的剁进了藤中,而后向上一掀。便如同海水呼啸着打来,宋子京被撂下了台。

        他是故意的——他把宋师撂在了最外圈。荇之被外圈的人拦着,只能眼看宋耳扶着他,回到了位子上。

        白衣君主也收了三叉戟,坐回了北边交椅上。抿了一口辛辣的苦艾酒,对王喜说:“去给宋子京拿一瓶高阶的枯椿丸。”

        随后看了一眼守在何荇之身边的明达枯。

        明达枯对守在门口的辅士首胡契说了一句:“每个桌子上放一份。”便从夹道走上台,气沉丹田,说道:“诸位,噤声。”

        “今日海上宫宴,第一,是颁布中蜀十六州与极土的第一道法令,即《元素分阶法》,接下来诸位会拿到草拟后的法令,若大家有任何问题,可以现在提出。”

        厅内静默了片刻,才有一个年青的柯尔亚女人站了起来:“达枯先生,请问去哪里检测?”

        明达枯答:“请翻到第二十三页,第三行标有检测地点。分别是海州,安南县县府;新州,阿甘里瑟问江楼;朝州,沙里院余汗书院;阿根达岭尤家书馆。”

        女人羞愧地一笑,道:“谢谢。”

        “请问检测人员有保证吗?”一个中蜀人站了起来。

        明达枯说:“这个问题请宴后咨询各区域负责人,即海洲尤橡,新州胡三清,朝州胥休笛,阿根达岭王喜。”

        ……

        官方的你问我答之后,明达枯也退了下去。

        拓拔濂感觉苦艾酒饮的差不多了,站了起来。他本就身量高大,又坐在众星拱月的第一把交椅上,一举一动都分外引人注目。面对那些或惊惧、或愤恨、或火热、或心虚的眼神,他只是散漫地说:

        “接下来讨论的,是前蜀与北元双方都关注的一个小问题,即——青禾之水的分配。”

        “经北元广平侯(周劲),武阳侯(明达枯)采集,休笛先生的研究,北元方得出结论,原,蜀王庭竹秋台青禾泉中的水源有促进元素变异的效果。”

        “由于蜀后主之女何荇之与寡人存有婚约。寡人决定,将采集后的泉水分出十之二给予今中蜀十六州。待徽、合、襄、云、西、京,六州长吏印归还后,余下十分三也将悉数赠予。”

        “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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