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觉察
到了平整的岸上，萧秉行依言将沈司凝放下来：“还想再逛逛吗？”
“不了。”沈司凝低头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裳：“很晚了，萧公子也早点回去吧，告辞。”
萧秉行三两步追上她：“我今夜回不去了，韩姑娘有地方收留我吗？”
“没有。”沈司凝只管低头往前走，没瞧见前方往这跑的三五个孩童。
手腕再次被握住，这次更没给沈司凝反应的时间，她就已经被萧秉行拽到了怀里，隔着一小段距离沈司凝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萧秉行虚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沈司凝惊疑的抬头，入目的是萧秉行的脖颈与下颌：“你……”
萧秉行似有所感的低下头，扣住沈司凝的后脑让她侧头：“自己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次沈司凝瞧见了那三五个孩童。她暗自叹着气，后悔自己的不小心，完全没注意到萧秉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沈司凝退开一步：“多谢。”
萧秉行摩挲着手指：“不客气。”他展眸望了望四周：“我看见有家客栈还在开着，既然我们今晚都没去处，不如去那家客栈吧。”
“不了，萧公子自己去吧，我还有事。”沈司凝说完快步离开，不肯再给萧秉行追上她的机会。
萧秉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海他才转身眺望着裴家。
今夜裴家这么大的动静萧秉行自然察觉到了，他在裴府门口瞧见沈司凝后就一路跟着，凭沈司凝的修为却在他出声后才发现，这太不正常了。
沈司凝到底想什么想的那般出神，裴家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萧秉行单手背在身后往客栈走，思量着明日回去后让人查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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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不再是黑暗，却也雾蒙蒙的瞧得人心烦。
沈司凝这次有了力气，毫无方向的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了随波漂流的花灯以及立在河道之中的白衣女子。
这次沈司凝看清楚了脸，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红的让人心疼且害怕。
“我的翎儿啊，你终于肯来看一看母亲了。”苏瑞安双手相叠握着心口：“你怎么走的这般慢，让我等了那么久？”
沈司凝张嘴，甚至有些失声：“我、我想去找你的，可是我怕……我真的害怕。”
“你在怕什么？”
“怕那些人找到我，还、还害怕您恨我，不想要见到我……”沈司凝的眼眶也变得红了。
“那你今晚为什么要放花灯？”
“我想您，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我的母亲长什么样子，是什么脾性。”沈司凝已经哽咽：“我、我偷偷去找过你，可是我听见他们说、说您……不在了，他们说是我和父亲害的您，害的您……”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父亲也不想的，可是我们没奈何。父亲没再回来，被那些人抓走了，我只能藏，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只能藏。”
“藏在苏家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一声不响的离开？”苏瑞安眼眶中的泪无声滑落，滴在河中却燃起了大火，原本漂流的花灯瞬间变成了一个个火球：“你们就是怕死，怕我成为你们的拖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沈司凝向前奔去，想要把苏瑞安从河上的火海中拉出来，却在刚踏入时就双足深陷，在彻底被淹之前她亲眼目睹苏瑞安身上燃起火焰，双目变得更加赤红。
耳目被水灌入，沈司凝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奋力挣扎，终于在窒息的前一瞬从梦魇中脱离出来。
房门猛地被推开，滢缇担忧的声音传来：“小姐，您没事吧？”
沈司凝低垂着脖颈，凌乱的青丝从侧面将她的脸挡住，她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我不是说过，休息的时候外面不用人守着。”
“小姐恕罪。”滢缇不敢走近，因为她知道沈司凝讨厌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小姐，您回来后昏睡了两日，怎么都叫不醒，属下实在担心。”
“能有什么事，又死不了……”沈司凝吐出口浊气：“罢了。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都查完了，搁在书房。”滢缇说：“先前闻阁主也传来消息，裴家人已经安顿好了，以及有人在查前夜裴家的事。”
沈司凝想到了那晚突然出现的萧秉行，她闭眼：“应该是萧秉行。让闻钊谨慎着些，别被查到什么，这件事我得再想想。”
“属下记住了，一会就去。”
“现在就去吧，我一会儿去书房。”
滢缇抿抿唇角：“是，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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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凝一连闷在书房五日，将那些资料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发现所有遭受无妄之灾的家族存在时间不下百年，都是很有底蕴，实力强劲的老牌家族。
而他们掳走的各家天资卓越的小辈都是各种翘楚，如果有意引导，将来那些小辈成长起来，战斗力不可估量。
他们现在已经不满足与那些老牌家族，开始对五大家自己都不一定找的到的旁支下手，那下一步会不会就该五大家本家……
想到这沈司凝忽然抬眸，沈君同的话再次响起：“他们在找我们沈家人。”
那些人再找沈家人，父亲也一再叮嘱她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沈家人的能力……
如果父亲说的不要暴露能力不仅仅是因为沈家人的能力特殊，那么沈家人的秘密早在十几年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就不像她以为的那么隐秘了。
灭门是为了断掉那些孩子的后路，让那些孩子无路可退，成为自己的势力。但是十个孩子也敌不过一个沈家人，所以如果能让沈家人为自己所用，何愁达不到此番煞费苦心的目的？
沈司凝双手握紧，无垠海那夜的黑衣人和这些灭门凶手很可能都所属于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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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洲北部，淮扬。
两人在店小二的恭送下走出来，打算在街上转转，消消食。
“看你这精神气，祁伯父没罚你跪宗祠？”萧秉行说。
祁颂双手枕在脑后，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别提了，你都不知道我爹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我回去之后他反常的对我和颜悦色，吓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结果你知道嘛，他今天早上拿着家法和我说他又物色了个好姑娘，我要不答应他去见，他就要连本带利一起算，把我打得屁股开花。”
“所以你屈服了？”萧秉行笑着问。
“我假意答应了他，然后就偷溜出来找你了。”祁颂说：“我打算在你这躲一阵子，你可别出卖我啊。”
“你觉得祁伯父会想不到？”
“你抵死不认不就好了，他又不能直接上你院里搜。”祁颂哥俩好的撞了下萧秉行的肩膀：“我相信你的本事。”
萧秉行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脚步，边低头挑东西，边说：“蒙骗长辈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要买香炉？怎么净挑这些姑娘家的样式看？”祁颂瞅着他。
萧秉行捏了两个熏香球的在手里比对：“就是给小姑娘买的。”他将那个比较花哨的放下，买了比较素雅的银色的那个：“要我收留你也行，不过你得帮我调制些助眠的香料。”
祁颂叉腰，歪头看他：“嘿，你怎么还重色轻友呢。”他想了想，又放下手：“不对啊，什么小姑娘，哪来的小姑娘？老实交代，你背着我干了什么？”
“哪这么多废话，”萧秉行将熏香球收起：“这香你是调还是不调？”
“调调调，我能不调吗。”
萧秉行说：“要香味清淡些的。”
“萧二公子，您还记得我是名丹师吗？”祁颂托着自己的脸，问的发至内心。
“记得。”萧秉行说：“但你要是不调这香，你就是一名要被打得屁股开花的丹师。”
祁颂的脸垮下来，摇头叹息：“寒心呐！”
他正感慨着自己的悲惨人生，看见萧秉行突然停下，不由说：“我调，我一定谨遵您的要求调，什么丹师的尊严那都是……”
“韩姑娘。”萧秉行打断了祁颂的认怂。
“啊？”祁颂偏头，入眼就是一个青衣仙子，他伸手拽拽萧秉行的衣袖：“你刚叫她韩姑娘，就是韩翎？”
萧秉行颔首。
祁颂：“那你之前还带什么面纱，红疹长在你脸上那里还是红疹，明明是画么。”
萧秉行瞥他一眼：“不要这么肤浅。”
“我哪有，发至内心的实话好不好？”祁颂说的小声，丝毫不知道萧二公子是把那夜接收到的嘲讽挪到了他身上。
萧秉行不去理他：“真巧，韩姑娘来淮扬办事？”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沈司凝说。
闻言，祁颂亮起来的眼睛咕噜噜地在两人之间不停的转。
萧秉行微讶的扬眉：“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韩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
祁颂眨眨眼，嘴角的笑意有些压不住：“需要我回避吗？”
沈司凝没注意到祁松这话里隐晦的含义，说：“不用，正好这件事和祁公子也有些关系。”
“哦。”祁颂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萧秉行在努力把自己变成铁树之后终于又有桃花来了呢。
“找个地方坐下聊？”萧秉行问。
沈司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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