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陌上踏花归
现在的帝都城里，最引以为傲的科技就是“蝶变”，蝴蝶一梦，翩跹千里。一个原本资质平庸的人，也能因此被点石成金般突然开了窍，从而摇身一变成为某些行业领军的天才人物。
是的，天上出现了陌生的、未被命名的星星。
正如太阳里不可避免的“黑子”，于至亮而生的暗，甚至可能夺走光明的致盲。“蝶变”这项技术从研发到盛行，也才一个世纪，具有某种不可预测性。
它最初的构想与录制电影的原理仿佛，更像是把外界给人脑的刺激和感受转化为可记录的电影数据，再在另一个脑袋里“播放”出来。
和四维电影（4D电影）类似。
不同的是，“蝶变”播放器会依照数据对脑细胞做出相应的刺激，更像是复制甚至创造出了几何意义的四维空间。
想体会攀岩？
就算是身体有所缺陷的残疾人，播放器的刺激会让你的眼前出现峻峭山崖，额头感受到阳光的灼热，以及随着腾空而摇晃的身躯、在攀爬中努力寻找平衡的挑战和战胜自我。
个人感受的物理疆域的界被打破了。而信号同步技术，甚至能够让地球另一端的人，站在烈日炎炎的沙漠里感受极地的寒。
天空中升起的这颗未知的星，已经被命名为“蝴蝶梦”，取自“庄生晓梦迷蝴蝶”的典故，就像是神在眼前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
人们通过互联网，陷入了录制和分享的全民狂热体验之中。
学生可以更全面地了解古今学科，再深奥的科学猜想也可能因此变得直观；运动员可以更清晰地领会动作要领，更准确做到；医学领域的尝试，通过对植物人脑部的区域刺激，有病人苏醒的案例；甚至还有辅助刑侦破案的“盗梦空间”、用于前沿科研的“异度空间”。
当然，也有“黑客”，“盗梦”乃至“锁梦”。即“循环空间”，一种理论上的特殊“密室逃生”空间，无限衍生……永无止境，直到彻底迷失。
迷失其中的人会很困，只想睡觉。夜色像一块千年眼泪滴下来，冷冰冰的空气把人包裹起来，仿佛变成一只小虫子融进沧海桑田的一滴松脂泪里。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如果有不知死活的人，贸然流连，便可能融进紫色天鹅绒般的蝴蝶梦里做一块永恒的琥珀。
天道缺一，但留一线生机，便也有特殊情况下破茧而出的“越狱”，被视作一种黑暗“蝶变”。
一开始，蜃楼就收到了协查的通缉告示，并没有当一回事。
这里距离帝都城何止十万八千里。隔着十万大山，或者茫茫大海，蝴蝶一梦，也才翩跹千里，或百年。
人就藏在这里。
那是宋徽之接手蜃楼后的最大一场风波，也是赶得寸。帝都城里追踪而来的人也在，是想留活口吧。那杀手中弹后紧急施救。
那些人便调转枪口……最后，事情闹大，惊动了桃源山城的巡捕房。
回头，蜃楼的门也给封了。
而这一次，这里的巡捕房很快和蜃楼掌柜的打了招呼，说是有一名海外大盗逃至西南，也可能藏身在他们桃源山城。
他说，“这个人听说也是越狱出来的，监狱那种地方都关不住，肯定是个穷凶恶极。现在帝都城在通缉他，只要抓到了，无论生死，都赏银元一百。”
这个数目在桃源山城并不少，蜃楼自然表示配合。之前他们也配合，只是事有凑巧，住店的客人还来不及疏散，那杀手就开了火。
蜃楼的掌柜和巡捕房的警察也熟，他便问道：“李长官，这张人像（照片）我会通知下去，我们这里会不会增加人手？”
李巡警闻言也有几分尴尬：“啊……是这样的。咱们海市坊，还是我，还是和原来一样。”
换言之，因为海外大盗最没可能来这里，所以，他们海市坊不会增加人手。
掌柜的又问：“这海外大盗和上次的是一伙不？他们蛮人的大盗在我们眼里就跟戏台上唱戏的一样，卸了妆是真不好认，虽然这次的人像清晰。这大盗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
言外之意，一个年轻人能够越狱，莫非有什么门道。
“刚满了二十。”李巡警从兜里掏出一张告示，放在身上久了，又折叠了几下，压得皱巴巴的。
“又一个想不开的，毛病。”他伸手点了点脑袋。
这无缘无故的杀人，不是有毛病，是什么。李巡警小声透露，“他们那里有毛病的人杀人，还不偿命。”
掌柜的心领神会，所以，又跑出来一个。他探头看一眼，就是蜃楼收到的一式文书，也是海外的“原版”。
李巡警用手指着，一字一字念道：“通缉大盗赵显一名，嗯……”他海外蛮人的字也认不全，念着念着觉得字数不对，干脆用说的，“就是说，和上次的杀手一样，这大盗却是擅使刀具，也是个亡命徒。你们如果发现了，及时和我们联系。”
掌柜的点点头，召来蜃楼几个管事的，把海外大盗赵显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又摆下酒水，招待巡捕房来的两名巡警。
身为老板的宋徽之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原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碌碌无为数年，还是怀揣着梦想义无反顾去了几个地方“淘金”，最后来了桃源山城。
也是倒霉，刚接手海市坊这间要倒闭的酒楼蜃楼，就遇上了事。
他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两手空空。蜃楼封门期间索性守着城外的义庄和那片竹林，兼职打更。
后来，也有机会回去，宋徽之却留到了现在。如今的他，衣锦还乡谈不上，来得比其他人早，教这里的孩子说说家乡话也算成功跻身文化人的圈子。
白瑞雪看向了桌对面硝制火腿的宋先生。看来，今天逮到的这头野猪个头不小了。
女孩子没有留意城门口张贴的告示，否则，她会发现死去的年轻男子和帝都城里通缉的大盗赵显有几分像，所以，被送来这里尸检。
或者说，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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