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尘·逛街
马车驱至陵墓前百米处就停下，帷帐掀开，下来一个老太监，是专门服侍皇帝的张公公。
张公公小碎步走到夏桐跟前，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太监，马车旁守着皇帝的护卫军。
张公公向夏桐行礼：“三殿下。”
夏桐只瞟了他一眼，再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皇帝呢？怎么没有来？”声音冷淡。
“皇上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特地吩咐老奴来替他看望清妃娘娘。”
“你现在看过了，现在走了。”夏桐连看都不愿意不看他。
“啊……这……”张公公面露难色。
“你回去顺便帮我问问他，既然不喜欢，为何要执意娶我母妃？娶了之后也不见得他有多在乎。
夏桐声音越发冷漠，眼神里带上了厌恨。
张公公实在受不了这低气压，忙告退。
阿南也被夏桐的怒气吓得不轻，这是他第一次见夏桐生这么大的气。
他想出声安慰，被跪在身旁的成汝一把拉住，成汝紧紧拽着他的袖子，食指抵在嘴唇上做禁言状。
阿南在来的路上也答应不多言，只能闭上嘴，心里却躁动不安。
不多时，夏桐起身了，身旁两人也跟着站起来。
“我们回去吧。”
又是一路无言。
阿南在一旁着急，成汝却是冷静如常。阿南不知道的是，夏桐今年的状态已经比前几年好太多了，皇帝从来没有亲自来过，之前张公公来的时候，夏桐总是视而不见，忍着怒火，但之后回宫总会郁闷不快好几天。
然而今天，夏桐虽然对待张公公恶意十足，但成汝能感受到，夏桐的悲伤与憎恶比从前减弱了很多。
倒不是夏桐情感的减弱，而是在扫墓之前发泄过，不至于全部集聚起来，再一次性爆发。
想到这些，成汝瞅了瞅低着头一脸焦急的阿南，心道：看来还得多亏这小子。
三人刚回到马车旁，就听见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然后逐渐看清来人是赵将军。
“yu——”一个急停，掀起一波灰尘。
“咳咳咳”马奔到跟前时，阿南一个箭步上前将夏桐护到身后，因此吸到了最多的灰尘，咳嗽不已。
成汝翻着白眼给阿南拍背。
赵将军翻身下马，夏桐迎上前：“找老头，好久不见。”
赵将军笑着，摸了摸夏桐的头，“小殿下又长高了啊！”
赵将军其实也就四十多岁，只是不修边幅，常年不上战场，原本健壮的身材有些走样，夏桐自小就喜欢开玩笑叫他赵老头。
“我们刚给我母妃扫完墓，你过去吧。”
“成，我还给她带了她以前最喜欢的糕点。”赵将军提着两个小木盒，走向陵墓。
不愧说赵将军最疼爱他的表妹，连喜欢的吃食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将军跟清妃聊了一会儿天，走回来发现三人还在等自己。
干完正事之后，赵将军终于有功夫想起来别的事情，他指着阿南，大嗓门一开：“诶你这个小子，仗着自己进步快，就敢不请假缺勤！看我不揍死你！”
阿南这才想起来值班的事情，赶忙连连鞠躬道歉，发誓再也不敢了，满脸真诚。
夏桐被逗笑了，出来给两人和解。
“赵老头，是我的疏忽，你就饶过阿南这一次吧。”
赵将军本就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也不会真的揍人。听夏桐这么说，也就顺着接话了：“行吧行吧，看在殿下的面子上饶你一次！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阿南卑微装怂，“不敢了不敢了，绝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成汝在一旁默默看热闹，心里直乐。
回城路上，赵将军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一派和谐。
进了城，赵将军想起来营中事务，先行告辞。
走之前给阿南留下一句话：“今天就破例给你放一天假，你给我好好的陪殿下玩！走喽！”
赵将军走了，留下三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往何处去。
阿南在进宫之前才刚到皇都三个月，平日都忙于讨生活，不知晓何处好玩。
夏桐则是很少出皇宫，成汝亦然。
三人一动不动站在喧嚣的街上实在突兀，已经引来了旁人侧目。
阿南歪头想了一会儿，出声打破僵局：“殿下，你救我那日，本来是要去做什么的？”
“……”这突然一问，夏桐竟是想不起来了。
好在成汝还记得，“当时殿下连续数日待在书房，殿下也不愿意去御花园，于是我跟殿下说皇都坊间有家店铺的糕点做的很好吃……还说必须得吃现做的……”
成汝说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所谓的店铺都是瞎掰的，只是想骗殿下出来走走。
夏桐自然是知道成汝的好意，不会责怪，浅浅地笑了笑。
“我们可以问问路人，京城里面哪家店的糕点好吃！”成汝语气含糊，阿南也就知道了成汝根本不清楚糕点店铺在哪里，于是想了这么个法子。
“怎么样！殿下意下如何？”阿南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夏桐，征求意见。
“……”挺好，我是空气。成汝一脸黑线。
“可以。”夏桐微笑点头。
阿南原地一蹦，高兴地比了一个耶，然后冲向最近的小摊贩。
“老板，请问您可知京城里味道做的最好的糕点铺？”其实也并不是想吃糕点，阿南就是很想让夏桐放松一些，享受一下普通少年的生活，也让自己能跟他待得更久一些。
摊主指了路，阿南跑在前头，向身后的两人招手，“快跟上！”
望着这个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和朝气的少年，夏桐的心海像是被暖风吹起涟漪，一阵阵浪潮涌动。
沿路上，阿南又问了许多个摊主，还拉上成汝一起打听。
起初阿南拉着成汝的衣袖，让他跟自己一块的时候，成汝满脸嫌弃。
“自己去吧，我不陪小孩子胡闹。”摆出一副高冷模样。
阿南死乞白赖，直接上双手拽，嘴里也不停，“成汝哥，来嘛来嘛，两个人更快一点。”
成汝力气比不过阿南，整个人都被拖动了，最后无奈，只能顶着一张气红的脸跟着阿南，看着他比手画脚。
夏桐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瞎闹，掩唇笑个不停。
途经一个首饰摊，阿南好奇地走上前去，拿起来一只镶金玉簪细细打量。
成汝在一旁斜睨着他，戏谑道：“怎么？你这个小子就想着给未来相好买定情信物了？”
“胡说什么！”阿南瞪了一眼成汝，耳朵尖却微微的发红了。
“老板，这支簪子多少钱？我要了！”
成汝见阿南微窘的样子，很是惊讶，不会是自己一语中的了吧，“哟，你难不成是真有相好了？”还欲再调侃，却见阿南拿着刚买的簪子走向了夏桐。
“殿下，这支簪子是我想送你的。”阿南双手递过簪子，脑子里想着成汝的调笑，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你别听成汝瞎说……我觉得这簪子与你的气质相配，就想送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南总是想多送给夏桐一些东西，买的也好，自己做的也罢，总之是专属于夏桐一人的。为了报恩，也为了让自己在夏桐心里的位置更多一些。
“谢谢，你给我戴上吧。”夏桐微微低头，方便阿南给自己插簪子。
即使知道阿南比自己高快一个头，但夏桐还是这样做了。
看着两人和谐自然的动作，成汝给自己给了两嘴巴，同时觉得自己很多余。
簪子插进夏桐被发冠束起的黑发中，虽是女款，却简单大方，金边不繁复，只点缀得玉石更加温润秀泽，和夏桐确实极搭。
“真好看！我的眼光果然不错！”阿南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鼓掌大喊。
“确实好看！”成汝不得不承认。
夏桐被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
一旁的发簪老板拿夏桐打起了广告：“瞧一瞧看一看嘞！我这发簪衬得这小公子多俊嘞！”
一时间摊铺旁聚过来不少人，被目光聚焦到身上，夏桐不好意思地推着阿南离开，阿南还故意拿背抵着夏桐的力气，调笑着：“殿下，你长的本来就好看，又不怕人看！”
“说什么胡话！”夏桐脸都羞红了。
成汝看不下去了，上前去护着两人走出人群。
阿南还在笑个不停，夏桐脸上的绯红未消。成汝无奈地提醒：“我们不是还要去买糕点吗？”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阿南又吆喝起来，“快快快，跟上我，快到了！”
终于是到了第一家店铺，此时已是午后，三人都感觉到了腹中饥饿。于是阿南很豪气地将店里的招牌点心都点了一遍。
这可把店铺老板乐坏了。夏桐不知琐碎家务事，不清楚食物的分量，看着阿南一通瞎点也不出声，找了个位置坐下。
成汝在一旁倚着柜台，想一会儿要怎么请老板帮忙打包送进宫。
这家店铺的糕点是现做现卖的，不过店内摆好了一些糕点的展示样品。阿南就绕着那些糕点样品好奇地瞧着，不时伸出手拿起来一块颜色独特的点心，然后在递向口中时被夏桐制止。
“阿南，这些是样品，放了好久的，吃了要坏肚子。”
一听这话，阿南乖乖将点心放回原位，再乖巧地来到夏桐身边坐好。
最后，三人吃到发撑也只吃了阿南点的糕点的三分之一。
成汝抹着嘴角的碎屑，眼神痴呆，对着老板说：“老板，请帮我们把剩下的糕点打包，然后送到皇宫去，谢谢。”
“等会等会，先别急着送回宫。”阿南嘴里还嚼着一块，口齿不清道。
“你有什么打算？”夏桐问。
阿南使劲咽下那一块点心，喝了口茶，“我们可以把这些点心拿去分给小孩子们，有棵大树那有个秋千，有很多小孩聚到那里。”
“可是，不太妥吧，这些毕竟是我们吃剩下的。”夏桐犹豫。
“害，这就是殿下你不知道的了，普通人家的小孩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怎么会在乎是不是吃剩的。再说了，这剩下的糕点我们三个可是没有动过一口，不能算是吃剩的。我说的对吧，成汝哥！”阿南说着向成汝挑了挑眉。
“对。”这些话说的倒是很在理。
“行。”夏桐向老板宣布最终决定，“老板，麻烦您还是帮我们打包好吧。”
“好嘞！”
成汝和阿南各拎着一提糕点跟着夏桐离去了。
“各位走好！”老板送别三人，同店里的小厮嘀咕起来。
“他们方才说要送进皇宫里，那白衣小公子莫不是位皇子？”
“倘若真是皇子，看年纪不大的样子，又是书生打扮，想来应该是三殿下夏桐。”
“三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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