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阿莉卡
“赫克托先生，感谢你在我上班的第一天就上门拜访，我还有事情要忙，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劳瑞微笑和，像是一个好脾气的老人。
赫克托当然不吃他这一套，他冷笑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我不是你们这些阴险的家伙，我不喜欢政治那一套，我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到了这个美差。我只敬告你一句，如果今天我离开的时候不能带走那个女人，我就要带走你的脑袋。”
曾经被人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过仍然可以镇定自若的悠哉下班的劳瑞当然不会因为一两句的威胁而生气了。
而且，霍华德不是说过了吗？
这是一份危险的工作。
“赫克托先生，赫克托先生。”
劳瑞笑着，慢慢朝男人走过去，隔着小暖灯和对方面对面坐了下来：“我并不是不想答应你的要求，我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人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今天是我第一天来干活，我连我办公室的门朝哪边开都刚刚知道，你上来就管我要人，我怎么能办到，不如这样，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多给你一点时间？”
赫克托又是那种嘲讽的语调。
“我们上一次对我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怎么样，过了三天，你就通知我去领我属下的脑袋。”
劳瑞脸色一板，显得苦口婆心：“这样说就不对了，赫克托老兄，我没有为你的队友求情吗？你可以去问问当时办案的人员，他们都在外面，他们都看到了我是如何为你的队友讲好话啊，是城市保卫队的人不留情面，一定要杀了他啊。”
“好了，那现在没有城市保卫队，不需要你讲情，把人交出来吧。”
“我是真的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如何交呢？交不出啊。”
“你只要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叫她过来。”
“不行啊，如此贸然行事，岂不是会惊扰到别有用心的人，如果她万一十分警觉，跑掉了怎么办？”
“是，哼，你总是有一万个推脱理由。”
“难道我说的不在理吗？我是为了我们两的前程着想啊，老兄。”
“呵呵，我的前程不用你操心，你的前程我也不操心，我今天就要看到人。”
“那如果一会儿叫人，她直接跑了，你负全责？”
“我负全责。”
“嘴上说谁不容易，你写下来，你就说你要把人带走，我绝不同意，你只好私自派人去叫她过来。”
“下边数十个部门运转，我写下来，你不叫人去叫，我就算派人搜上一天也找不到。你觉得我很好骗？”
“所以我说我不是不把人交给你，我只是担心我第一天上任，帮不了你这个忙。”
“你这是在帮我的忙？”
“我是为了我们的前程着想啊老兄，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这里给下一任院长看，我相信他看到了以后会很快答应我的要求的。”
“监察队有杀死我的权力吗？”
“有的啊。”
“那你动手吧。”
“哼。”
“老兄啊，我觉得做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来比较稳妥，等我收拾好了办公室，摸清了这里的各个部门的门朝哪边开，我保证，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把那个什么……阿莉卡……是位女士还是位年轻的小姐……叫过来，她一定以为我是要嘉奖她，全无防备，然后，你再一举擒获。岂不是皆大欢喜？”
“三天？”
赫克托脸上是随意的讥讽，给出的时间也讽刺透顶。
“可以。”
劳瑞答应的异常肯定。
赫克托不再说话，也没有寒暄，就当着劳瑞的面起身开门出去。
劳瑞回到桌前，柏妮丝敲门进来，摇了摇手上的液晶显示屏，在得到劳瑞的同意后，将画面投影到空气中。
画面是昏暗的地下，白色的陵柱之间相距一米五，空旷高大的厅室内，墙壁上镶嵌着放绿光的一排排医疗管道设施精美的一看就很贵。
但是整个厅室里却是红光更刺目。
无数少年少女被分成六个监控区域，中间泾渭分明一条大道隔开，一侧是病床，一侧是治疗舱。
治疗舱的淡淡铁锈色的液体包裹着那些孩子，让他们仿佛是在母体一样蜷缩着。
而另一侧的病床的少年少女尽皆是一身白衣，像是沉睡的天使一样安详。
在昏暗的环境中，墙上的绿光和治疗舱折射出的红光孕育出一种诡异的氛围，既没有活人的气息，又异于死气沉沉。
光是看着画面就有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引起人生理上的不适。令人脊背发凉，耳边有阵阵呓语，不敢深究这背后沉重的意义。
如果他们全部死去，这将是多少个家庭的悲剧。
这就是深度治疗区。
劳瑞脸色冷淡的安静注视着这一切。
柏妮丝突兀的叹了口气，劳瑞回过神来，露出无意义的微笑：“怎么啦，什么事情让我们能干的柏妮丝小姐也大为苦恼啊？”
“我不是苦恼，我是我为我还没捂热就要失去的薪酬叹息。已经不是星门时代了，什么都得要钱啊。”
柏妮丝说着一边操控着资料，登入到地下探险委员会的界面，将一只四星探险者小队的资料提出来。
立刻有五男两女的七人探险小队详细的立体资料暴露在劳瑞眼中。
他迅速的阅读着相关的内容，看到标注着副队长身份的信息的一个面容沧桑愁苦，却眼神坚毅的中年灰发男人。
记录显示他是巡街人退下来的，后来就开了一家车辆铠装店，45岁时因为女儿夏尔比检出身患血症，两年前因为积极参与城市医疗法改革运动而被捕入狱过。后来因为城市法修改成功，在城市会议的提议下，政府成立了深度治疗区，类似于夏尔比这样的孩子才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但是因为关于血症的研究进展缓慢，为了更快的寻找到解药，他也和其他的家庭一起加入了地下探险委员会，成为了一名地下探险者。
因为他年轻时师从名师，学到了目前已经失传的智人时代的独特的铠装技术，在地下探险者小队中小有名气，所以一些比较强大的探险者小队招揽他加入。
探险者小队最高十星，但目前为止，最高的队伍也才八星，四星的队伍已经中高层次，五星以后就少的可怜了。
而且不是队伍星层越高，队伍就越是强大，也有可能是资历比较老。
有些已经凋零的五星队伍，虽然是五星，其实真的实力连三星的队伍也不如。
这位名叫亚力克的父亲，加入的显然是一只后起之秀，晋升速度一流，而且敢于冒险，不是盲目的冒险，而是在谨慎的前提下很有冲劲。
虽然他们近期收获颇丰，还带回来了一点星门时代的研究资料，上面还给了他们褒奖。
劳瑞看完叹了口气：“他的女儿出事了？”
如果不是没有必要给他看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是的。”
柏妮丝的肯定让劳瑞的心一沉，他沉吟一秒，往后十分懒散的一趟，再次微笑：“事情很大吗？我刚到手的工作这就要没啦？”
“是很大，但本来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
“本来？”
劳瑞脸色怪异，他迅速转头看了一眼赫克托刚刚坐过的位置，嘴角抽搐：“不会吧。”
“呵呵。”
柏妮丝露出一个迷人的假笑。
“一个星期前，一个名叫莫尔塔的少女在建设委员会的关系下在院内任职实习修女，当时的代理院长莱登先生让他的一个手下把这个莫尔塔分配给了负责巡视深度治疗区的小组长阿莉卡女士。”
“原来是这个阿莉卡。”
“是的，就是这个阿莉卡。”
“不过呢，接下来的事情就出乎预料了。”
“这些和夏尔比有什么关系？”
“三天前阿莉卡上报了关于这个莫尔塔的消息，说她突然失踪了，多天没有到岗。”
“失踪？”
“对，根据调查，她是在夏尔比被检测到需要深度沉睡治疗那天失踪的，准确来说是阿莉卡带她去巡查的那天晚上就再没有人看到她了。”
“监控机器人呢？”
“所有监控数据一切正常，那天晚上，是阿莉卡让实习莫尔塔操作的嵌入手术，手术很成功，然后她们就离开了。再这之后没有人再看到实习莫尔塔。”
“莫尔塔失踪，有人举报了阿莉卡是一位神异者。看来莫尔塔要么被处理掉了，是她的朋友举报了阿莉卡。或者就是莫尔塔本人举报。”
“现在问题在于，举报人还声称有渎职行为产生，夏尔比不该进行嵌入，而且深度治疗区内有神志清醒的患者。”
“那也是我上任之前的事情，和你我丢掉工作有什么关系？”
“……”
柏妮丝叹了口气：“我还不了解您，如果您不去了解这里边的事情，直接把阿莉卡交给赫克托或许这件事情还牵连不到我们来。但现在你说三天时间的意思，就是你打算查清楚事情的究竟。以我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里边一定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和秘密。即便是您，也不例外。”
劳瑞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异常，一如他当审讯官时，那些在黑暗里静坐的夜晚。
……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
新的院内条案被分发到各个部门，那些各司其职，却明显神秘的地点，显然在城市会议的运作下，坚守着各处的职责。但也许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这一个能解决这栋楼所有人的秘密武器。
对城市会议极端猜想的阿莉卡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她擅长有条不紊的忙碌，对于一切杂乱的事情，她都能清理头绪，安排轻重缓急，再从容不迫的一一执行。
从这一点来说，她一直都是最适合最这件事情的人选。
在深度治疗区的日子很长，长达一年半载，但也很短，跟随着一个少女，她从第一区开始辗转，度过了无数个被人敲开房门，突兀的通知转移的夜晚。
哪怕是雨夜，那些通知的人也依然雷打不动的上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前来敲门。
阿莉卡不喜欢被人打扰节奏，特别是当她在窗前织毛衣的时候，她的花园里陌生的来客会让她想到一场凶险的刺杀。
她曾经遇到过那样惨烈的失败的夜晚，所以她不喜欢那一幕发生的所有相关场景。
然而，也只有秘密信使的到来是例外。
那让人新生期盼，侥幸和激动雀跃。
因为那意味着她再一次，跟随目标进行了转移。
十三区成立后，新的神院逐渐组织起来，但里面分门别类掺杂的东西太多了，神院的地方够大，各种势力逐渐盘踞，连阿莉卡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即便她如此谨慎，也架不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个神异者，又是个愣头青。
来巡视第一天，居然也不调查也不了解，破绽都还来不及露出来，来历也很清白，结果却冲上来直接要挑破一切。
阿莉卡当然不会允许。
但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在宏阔的建筑里快速前行，来往匆匆的人却并不多，而且随着她迅速的下行，来到一楼的楼道的最底层，一道需要刷卡的大门出现了。
阿莉卡刷卡进入后是左右两条长长的漆黑的通道。
一左一右。
通道上的墙上挂着各种动态照片，是关于生命神院修建之初的一些人物的合影。而靠近地面的地方，有绿色的输送管道的微光照亮着道路，使得一切看上去简直有恐怖片的氛围感。
阿莉卡朝着左边目不斜视的走完全程，脚步毫无慌乱，一切都在监视机器人的见证下进行着。
直到她走完这条长达五分钟的走廊，才来到神院的地下领域。
一切霍然开朗，和搂上近乎相似的三层建筑出现在眼前，却全都略显昏暗，圆环型的三层层高，中间洞开，露出底层结构，地面是一个巨大的生命神院的三位圣童表情不一手持不同神器三位一体的标识。
连接着神院上层的电梯就建在楼梯不远处，阿莉卡没有电梯钥匙，只能独自进出，而这也是她目前最大的困境。
但她仍然镇定自若一如往常的走楼梯往下，环形走廊和底层地面都有和她身穿类似服装的修士，或男或女，行走其间，她就像是他们之中最平庸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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