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互利互惠

政治，从来都是利益最大化的博弈。

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也没有人会不承认，对于每一个身处官场当中的人来说，只要你在这个体制之内生存着，就必须要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哪怕是一个小科员，都有可能跟上面的某些博弈牵扯上关系。

就好像一个笑话说的一样，说的是一个局长在政局变化当中升职了，结果副局长顶上了他的位置变成了局长，而副局长的位置则是被下面的一个处长占据。之后处长的位置被下面的科长所取代，而科长的位置被一个副科长拿到。一直如此类推，科员变成了副科长，而原本属于科员的那个位置，则变成了公务员考试当中某个大学生想要获得的地方。

虽然仅仅是一个笑话，但是却能够看得出官场当中人和人牵扯不断的关系。所谓布局和博弈，就是让自己一方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陆询和杜振海的关系，并不算是盟友，只不过陆询之前跟杜家的关系不错，团系在G省的发展也不错，杜老有意支持团系，所以才借着陆询这条线，来拉近跟团系的关系。但是随着G省本土派的势力渐渐壮大，团系在省委明面上的势力现在只剩下省纪委书记陆默和宣传部长于秋雁了，至于新上任的省委副书记钱云飞和新任政法委书记祝东风，这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属于中立派的，毕竟钱云飞的出身是京城的某个红色家族，按理说属于太子派别，如果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话，谁又能知道他居然已经跟团系走的很近了呢？

其实这个事情并不奇怪，钱云飞靠向团系也不过是近期的事情，陆询如果不是从团系的核心成员韩定邦那里得到消息，肯定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就算是G省省委当中，知道这个事情的也只有陆默而已。要知道钱云飞可是现在团系隐藏的一张暗牌。

而也就是因为团系的力量在G省如今并不强大，所以杜家的很多人，都不认为陆询还有资格继续成为杜家的合作者，这其中就包括了这位一脸笑容坐在陆询对面的杜振海副书记。

在杜振海看来，就算陆询有几分本事，是团系干部的年轻新星，但是在G省这一亩三分地上面，他需要杜家的地方，要远远高于杜家需要他的地方，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关于这样的争论，杜家内部也在继续着，以杜震宇为首的一帮人，认为应该继续交好团系，目的则是为了长远投资，所有人都清楚，随着团系接连两位领导者成为华夏的一号首长，整个团系的影响力必然会走上一个巅峰。而杜家如果能够靠上这条大船，那必然会有一个井喷式的发展。

但是杜振海却并不这么考虑，在他看来，团系想要在全国范围内一手遮天是不可能的，毕竟别的派系也不是吃素的，杜家想要获得生存，就必须要扎根G省，这样才能够长久。

两边争论的厉害，甚至差点爆发吵闹，最后被杜家的老爷子压了下来，老人的解决办法很简单，谁主张怎么做，谁就自己去实施，只要不牵扯到家族对决，自己可以酌情处理。

所以，杜振海到了仁庆市之后，并没有马上靠向陆询，而是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市长，你的意思是？”杜振海试探着看向陆询，一脸的疑惑不解。

陆询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的表情来，看着杜振海解释道：“龚汉卿的问题，是我亲眼见到的，让他自己找纪委允文同志，也是我的意思。对于公款消费吃喝的问题，市政府早就有明文规定，这些且不说，市委段书记听说这个事情之后，十分生气，已经严令纪委调查此事。特别是龚汉卿带自家宠物就餐的消息，已经在民间引起了很坏的影响。”

杜振海的表情变化着，他自然分辨的出陆询所说的话真假有几分，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龚汉卿的问题肯定是有的，一个能带着自家宠物吃饭的卫生局长，说他没问题恐怕连老百姓这关都过不去，但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防止有人借此把事情闹大，从而影响到自己在仁庆市的布局。

“陆市长，我知道这个事情很为难，不过您考虑一下，龚汉卿的问题，是不是就不麻烦纪委了？通报批评一下也就算了吧？”杜振海想了想，对陆询缓缓说道。

陆询的眉头一皱，对于杜振海的反应他十分的不满，似乎在杜振海的眼中，龚汉卿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书记，你知道卫生局最近一个月的招待费有多少么？”陆询看着杜振海，沉声问道。

杜振海一愣，看着陆询有些奇怪的问道：“市长，你的意思是？”

陆询轻轻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拿起一沓文件，随手递给了杜振海，平静的说道：“这是早上我叫人从卫生局拿来的报销单据，呵呵，很有意思啊，杜书记你看看吧。”

杜振海接过那一沓厚厚的票据，仔细的翻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看着陆询：“这有什么问题么？”

陆询冷冷一笑：“我叫人查过，曲文海做局长的时候，一年的接待费是十二万。他龚汉卿倒是厉害，一个多月就给我花掉了八万多，端端是好大的手笔啊！”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杜振海：“杜书记你说说看，这个龚汉卿到底该不该处罚呢？”

杜振海面对陆询充满质疑的目光低下了头，即便是他也必须要承认，在这个事情上面，陆询的坚持不是一点道理没有，这个龚汉卿做的也确实太过分了一些。

看到杜振海的表现，陆询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个弧度，对于曲文海确实是很满意，这个家伙虽然为人油滑了一些，但是做事还是比较靠得住的，或者说，曲文海很清楚什么事情自己该做什么事情自己不该做，对于那些不应该伸手的地方，他绝对不敢碰一下。当初陆询把曲文海放到卫生局局长位置的时候，正是仁庆市卫生系统刚刚爆发一次大案之后，整个系统上下风声鹤唳，很多人都是在一个惊弓之鸟的状态之下，曲文海到任之后，并没有在金钱上面做什么手脚，而是认真的把陆询布置的工作给完成了。

陆询早上让张海洋提起从卫生局那里拿到了最近一年多的财务记录，赫然发现，曲文海留在卫生局一年的时间，居然节约了整个卫生局接近百分之六十的办公经费，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绝对是个能吏。

“陆市长，您的意思是怎么处理龚汉卿？”许久之后，杜振海看着陆询沉声问道。

陆询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又递给杜振海一根，然后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着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半晌之后，陆询才缓缓说道：“振海书记，我的意思是，龚汉卿不能在卫生局呆下去了，去市总工会吧。”

从堂堂卫生局的一把手，一下子到了工会那样的地方，龚汉卿的仕途可以说是彻底完结了。

杜振海点点头，知道陆询这是卖给自己一个好大的面子，如果按照刚刚陆询所说的内容的话，这个龚汉卿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毕竟人家前任局长一年才花了不到十二万，他龚汉卿一个月花掉八万不说，居然还敢给自家的宠物都带上餐桌，这种行为已经是严重违反了纪律，如果纪委深挖下去，很有可能查出他的经济问题。

对于杜振海来说，自己已经尽力保全龚汉卿了，如果不是自己出面，龚汉卿肯定是要被陆询整死的，去工会虽然没有了权力，但是起码能够让他保全自由之身。

“今天的事情，麻烦市长了。”杜振海诚恳的看着陆询，认真的说道。

陆询摇摇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最近这段时间，政府准备出台一系列关于限制三公消费的办法，希望振海书记多多支持。”

“三公消费？”杜振海的眉头一皱，有些发愣的看着陆询，露出不解的神情来：“市长的意思是？……”

陆询严肃的点点头，对杜振海解释道：“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尤其是龚汉卿同志的事情，我反思了很多，我们的政府机关，包括很多领导干部同志，都觉得花公家的钱理直气壮，这是一种十分错误的想法，党中央和国务院三令五申要求我们减少不必要的公费支出，目的就是为了尽量减少三公消费，所以我决定，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三公节约消费活动，严查政府机构铺张浪费的行为！”

杜振海听到陆询的话久久不语，他很清楚陆询这么做必然会捅到一个马蜂窝，甚至于又一次会让仁庆市成为整个G省乃至全国瞩目的地方，这种站上风口浪尖的事情，也只有陆询这个愣头青敢做。

想了想，杜振海还是点点头道：“市长说的有道理，我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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