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马都饿瘦了
小伍来到的第一个地方叫做玉门镇，是天固国最北边的一个兵镇。
此处虽与枭阳国接壤，但是历史上从未发生过战事。因为即使攻下了这个镇子，再往天固国的腹地行军，要穿过好几座大山，实在是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即使这样，这里还是驻扎了六十来人，当地的军事长官是一名统领，叫做殷三。
玉门镇这里常年没有上级领导来视察，这回来了个国情院的执事，殷三还以为是个骗子。看过了令牌，又看了看小伍这个年龄长相，殷三实在是信不过这就是国情院的执事。
“敢问这位长官，在国情院具体负责什么事务啊？”殷三发问道。
“什么也不负责，就是闲逛。”小伍据实说了，以前也没人这样问过。
“给我拿下！”殷三发令道。
几个兵丁走过来，就要按住小伍的肩膀。
小伍一闪身，不见了。
几个兵丁把手举在半空，一脸问号。
“人呢？人呢？”殷三感觉十分奇怪，这人会飞不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大人，在你身后呢。”一个小兵喊道。
殷三一回头，发现小伍就站在自己身后，被吓出一身冷汗。
殷三急忙转身，伸手去抓小伍。小伍一闪身，又不见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四下寻小伍不见。满屋子找，找不见小伍的身影。
“怪了，怪了，闹鬼了这是？”殷三带领众人走出屋子，来到外边的院子里。
小伍正站在马棚前，看着马棚里的马。
“你这马喂得可有点瘦啊。”小伍说道，然后转过身向殷三走过来。
殷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小伍来到殷三面前，说道：“把马喂成这样，你忍心吗？”
“大，大人真的是，是国情院的执事？”殷三有点结巴了。
小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跟你说实话，你又不信，我就是来闲逛的。”
“我们玉门镇从来没有长官来过，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还说是来闲逛的，请恕下官无礼，冒犯了长官。”
“没事儿，不怪你。再来说说你们这个马，为什么这么瘦？”
“回禀长官，我们玉门镇常年军费不足，人都吃不饱，何况是马了。”
“马吃的是草，又不跟你们抢粮食，怎么就喂不饱了？”
“长官，您有所不知。我们吃饭吃不饱，体力还要留着训练，去给马割草又是个费体力的活，所以只能先保证马不被饿死，哪儿有心思把马喂得膘肥体壮啊？”
小伍看向众人，果然都是个个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样子。
玉门镇地处偏远，周围又没有大的城镇，仅有零散的农户在周围，当兵的没去抢农户的粮食，就已经是很不错了。靠着可怜的军饷过活，貌似好像还被克扣了，让小伍有些感慨。看来这事既然让小伍摊上了，小伍决心要管一管了。
“你们的军饷都按时发放吗？”小伍问道。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都看向了殷三。
殷三看看手下军士们殷切的目光，鼓足了勇气说道：“已经拖欠了半年了。”
“玉门镇的军费是谁负责发放？”小伍问道。
“边春镇的董昆董守备。”
边春镇正好是小伍打算去的下一站，正好可以过去过问一下这个事情。
“董昆是吧？我去找他问一问。”
“多谢大人！”殷三给小伍长长鞠了一躬，众军士们见小伍愿意来管这个事情，都十分感激，纷纷向小伍道谢。
“再怎么穷，也不能向百姓伸手，知道了吗？”
“长官放心，就算是饿死，也不拿百姓一粒米！”殷三信誓旦旦的说道。
小伍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来，递给殷三。
“这是我个人给你们的，去买些粮食回来，让兄弟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看着小伍手里的十两银子，殷三有些想接，可是又不敢伸手。
“拿着，我命令你拿着。”小伍说道。
殷三一撩衣襟，“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接过银子。
“大人的恩情，下官和众兵士们没齿难忘！”
其他军士们，也纷纷跪在地上。
“起来吧，怎么说跪就跪了，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不必跪。对了，还有陛下，那可得跪。”
“大人教训得是。”殷三从地上站起来。
“我去边春镇走一趟，去会会这个董昆。”
殷三还要挽留小伍吃饭，被小伍拒绝了。
离开了玉门镇，小伍直奔边春镇而去。
边春镇距离玉门镇也就是几十里地，是边境一个稍大一些的军镇。与玉门镇的情况想当，这里也没有发生过战事。当地的长官就是董昆，守备级别。边春镇的驻军比玉门镇要多一些，有三百来人，算是这周边最大的一个军镇了。
小伍没有直接去找董昆，而是先去附近的村落打听了一下。附近的村民多对当地的驻兵有些不满，因为这些军士们有时候会欺压百姓，强买强卖的勾当也没少做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小伍对这个董昆心里也算是有个数了，克扣玉门镇军饷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小伍专挑晚饭的时间去的，听说来了上级领导，董昆饭吃到一半就跑出来了，一看小伍这只有十岁的样子，又有些将信将疑，直到确认了国情院的执事腰牌，才信了。
这种媚上欺下的官员，对于上级领导的态度那是一万个恭敬，赶忙将小伍让进了大厅。大厅里，还摆着吃饭的桌子，几个和董昆一起吃饭亲信则站在一旁。桌子上摆着大鱼大肉，还有好几壶酒。
董昆把小伍让到了正座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执事大人光临，下官倍感荣幸，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不知大人可曾用过晚饭，如若不嫌弃，下官重新备上一桌酒菜，由下官作陪，恳请大人赏脸入席。”
“不饿。”
见小伍来者不善，表情严肃，董昆有点弄不清楚状况，努力回想自己曾经得罪过谁。国情院的人？不可能啊，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国情院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能得罪谁？可是国情院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我可是一个都惹不起，还是小心些才是。
想到这里，董昆陪起笑脸说道：“执事大人突然造访，一定是有要事吧？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逛逛。”小伍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人果然有闲情逸致，高雅，高雅！若不是下官公务繁忙，定当陪执事大人四处走走，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光。”
“最近都有什么公务，说来听听。”
“这，这个。边春镇地处边界，外敌环伺，防务一时不得松懈，下官每日勤加训练，以使得军士们时刻保持最佳战斗状态。”
“如此甚好，难得董守备能这样克忠职守。”
“大人谬赞了，这是下官该做的。”
“那明天我也不出去逛了，就在这里看看吧。”
“是，是。遵命。”
第二天一早，董昆陪着小伍来到操练场，站在台子上，小伍望向场内。几百名军士列好队伍，站在场地中央，昨夜董昆特意吩咐让手下人注意着装和军姿，所以一个个都穿戴整齐，使劲撑着站得笔直。
“执事大人，您看怎么样？”
“还可以，开始操练吧。”
董昆使了个眼色，手下的教官开始走到场地内，喊起口号，开始操练。
这些兵大部分人平时懒散惯了，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支撑，练了一会就开始露馅儿了，加上今天早上全副武装，铠甲都穿上了，动作做不到位、划水摸鱼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经不成样子了。
小伍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董昆头顶上开始冒汗了。长官没有发话，董昆也不敢喊停，所以内心开始越来越不安。
“此处风光如何？”小伍突然问道。
“秀丽得很，执事大人。您来一趟，要是不去看看，那就真是可惜了。不如这样，下官陪您出去走走？”董昆巴不得小伍赶紧离开军寨，再这样看下去，不知道手下这群兵会出什么洋相。
“也好，就让手下的人继续操练，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董昆跟在小伍屁股后边，出了军寨。小伍带着董昆径直往玉门镇的方向走去。
“大人，我们去那边吧，那边有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一定让您大饱眼福。”
小伍也不答话，继续往前走，董昆也不敢违背小伍，只好跟在小伍后边。
几十里路，对小伍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董昆来说，就有点吃力了。董昆平时养尊处优，也不勤加锻炼，长了一身的肥肉。小伍行进的速度也不快，即使这样，也让董昆越来越吃不消。眼看着快要走到玉门镇了，董昆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
好不容易进了玉门镇，董昆累得直吐舌头。殷三看见小伍居然把董昆给带来了，连忙迎了出来。
把小伍和董昆迎到里边，殷三给端了两碗水上来。只有水，连茶都没有，董昆也顾不上这些了，拿起来就大口喝下去。
“我和董守备下来视察，看看你们平时军务整理得如何。”
殷三看了看小伍，又看了看董昆，董昆一脸的不爽，大概知道小伍要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小伍到底要怎样做，所以殷三只好顺着小伍的话答道：“两位大人光临玉门镇，检查军务，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随后的几天里，小伍就把董昆按在了玉门镇，以检查军务的名义，住了下来。小伍还特地吩咐，和玉门镇的军士们同吃同住，不搞特殊。殷三他们平时吃糠咽菜吃习惯了，伙食再差，能填饱肚子就行，饭桌上连个肉星都见不到，更别提喝酒了。
小伍虽然之前给了殷三他们十两银子，但是殷三知道，这就是个救命钱，不可能天天都有，军饷什么时候能发下来，还不知道，不能乱花这个钱，所以买回来的都是些粗粮烂菜。小伍带着董昆来了，本来想买点好的招待一下，被小伍制止了。
一连几天，吃的都是这些，让董昆实在是难以下咽，饿瘦了一圈。一直到第七天上，董昆终于忍受不住了。说是检查军务，住下就不走了，每天还吃的那么差，什么时候是个头？
克扣玉门镇军饷的事，的确是有，董昆渐渐也明白了小伍是什么意思，虽然小伍嘴上没有明说，但是看着殷三他们见到小伍之后的那股高兴劲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董昆也搞明白了。这笔钱董昆的确是不想掏，就像是从自己身上剜肉一般，可是看小伍这个劲头，自己要是不掏，就有可能要饿死在这里，想来想去，董昆决定还是乖乖给掏出来吧。
董昆看着饭桌上那一碗一碗像猪食一样的东西，开口说话了：“殷统领，你们的伙食该改善一下了，这段时间延迟发放的军饷，前几日上头终于是给发下来了。这种事情我也不希望发生，不过终于发下来了也是件好事，我本来想要第一时间让你们去领的，这不是执事大人来视察嘛，就耽搁了一下。执事大人，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回去办，早日让玉门镇的兄弟们领到钱。”
“这边的视察工作还没有完成，你不能走。你写个条子，让人带回去就行了。”
董昆明白了，这事要是不办利索了，自己是走不成了。人家的官阶比自己要大上好几级，又不敢发作，只好乖乖写了条子，盖上了印。
殷三叫出一个军士来，让那名军士拿着条子去边春镇要钱。那军士拿了条子，欢天喜地跑着就出去了。
“殷统领，这种延迟发放军饷的事情，如果再有发生，你可以直接差人送信到国情院去，在哪一个环节导致了延迟，国情院自会派人下来仔细巡查，该查办的查办，该撤职的撤职。”小伍这话虽然是对殷三说的，可是句句都敲在董昆的心窝上。
董昆的条子果然管用，傍晚那名军士就把钱带回来了。拿到了钱以后，殷三悄悄找到小伍想把那十两银子还回去，可是小伍没有收。
第二天一早，小伍带着董昆离开了玉门镇。
一路上，小伍什么都没有说，董昆也大气不敢出一口，只盼着赶紧回到边春镇。
对于董昆，小伍没有撤掉他的权利，也暂时不想这样做。这次出来的任务黄征说过了，就是观察。帮助殷三他们这些人，按理说也有点越线了。好在小伍没有动用行政的力量去做这件事，只是暗中使了点手段而已，自己也没有发布什么命令，一切都是董昆自己提出来的，日后也落不下什么把柄。
回到了边春镇，董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又可以开始大鱼大肉的生活了。看小伍这次的行事手段，董昆推断小伍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查这件事。至于以后，玉门镇那边，董昆是不敢再这么干了，归自己管的其他地方，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下边的人即使想往上捅，没有了小伍的帮助，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这穷乡僻壤的，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董昆这种人，只能混得了一时，混不了一世。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小伍的心里已经上了黑名单了，今天不办你，不代表以后不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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