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身份

看着张汉卿率先离去之后，剩余的五人亦并未开口说话。

        他们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身，带上了那两位已经死去同伴。

        事实上，这几人与那名死去的赵风亮并不熟络。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若不是危急自身的情况之下，在同伴身死之后，还是需要妥善的安葬的。

        于是，在目送着这几人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之后，施无为的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只不过，眼前的他还有另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位手持长弓的男子，会是何人，又为何会出手相助？

        想之不通，索性，他便带着疑问，走向了这男子。

        “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贵姓？”。

        鹰眼男子见此，也是会心一笑后，才开口道“在下姓张，名长弓。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有句话么，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对吧。况且你也不必谢我，真正应该谢我的人应该是他们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六人离去的方位，然后继续道“倘若我不出手，只怕你我身处之地，已经躺着八具尸体了”。

        此言一出，施无为那颗本已放松的心，却又是猛的提了上来。

        面对着这双如鹰般的双眸，他竟然有种被人望穿般的感觉。

        但是，此人与他不熟，除了名字，他并不知晓对方的任何底细。

        所以，他也只是在心底里暗暗地谨慎着。而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带着笑意，仿佛像是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般。

        “张兄说笑了，我师兄妹二人又怎能杀掉八……”

        然而，就在施无为刚想回避对方的问题之时，他身旁的师妹却是用着一股耐人寻味的语气，插话道“鹰鸣，方才那两箭，名为鹰鸣”。

        说完，木一一便直视了对方的双眼。因为，她似乎也已经看穿了一些东西。

        而这一次，就轮到对方错愕了。

        对于这位姑娘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张长弓却是微微睁大了眼，一副不知对方所云的样子。

        “何为鹰鸣？姑娘为何突然道出这两字”。

        木一一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这般状态而停止言语，她反而是继续紧盯着对方，接着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可以降低出箭时的动静，但那两声如雄鹰长鸣般的声响，并不是此时的你，能够掩盖的”。

        她之所以仅凭对方的两箭，就能分辨出其所用的箭术，是因为这种独特的箭术，她的第一任师傅，曾经专门为她讲解过。

        她记得当时，师傅说过，这门鹰鸣之术，练至高深，威力无穷。但只可惜，这门射术，早已失传了………..

        此言一出，只见张长弓的脸上，流露出的依旧是那般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解道“在下实在不明白姑娘想要说些什么？”。

        不仅他不明白，就连此时的施无为对于师妹说出这般话的用意，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木一一并没有理会师兄或是对方的表情，她反而是压低了声线，沉着脸，道“神箭山庄的少庄主，为何会在我大明王朝的王师之中？”。

        压制，深深的压制。

        木一一此刻的这幅语气，以及说话时的这般状态，已经不像是一位江湖儿女了，更像是一位掌权者，像是一名上位者在质问一名下位者。

        陌生，施无为感到很陌生。

        从此刻开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师妹的过往，竟然一无所知。

        而他并不认为一位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能将‘大明王朝的王师’几字，说的那样的倘然，那样的随意……

        相比于施无为此时的疑惑，两人对面的那名鹰眼男子，脸色却并不好看。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再于木一一对视了，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名女子竟然能带给他一种巨大的压力。

        不仅仅是修为上，而更是在心灵上。

        于是，紧张的他开始握紧了右手上的长弓，开始有些不自在的苦笑道“神箭山庄？姑娘，这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然而，此时的木一一已经能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之中，察觉到对方的紧张之意。但她并不在意，而是继续道“江湖传闻，年前，神箭山庄在一夜之间被锦衣卫覆灭，山庄内的庄主以及两位当家皆战死。只不过，据说当时，山庄内的少庄主并不在场，从而躲过这场浩劫”。

        其实，对于神箭山庄的这则传闻，她也是年前无意间在茶馆内，听旁桌的江湖人士，说起的。但由于先前曾听她的第一任师傅提及过，这鹰鸣之术，正是神箭山庄的神箭术。所以，在听到这传闻之后，她才会多留了个心眼。

        事实上，早在对方多次以朝廷的身份，言及江湖之事时，她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因为任何一名真正的军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江湖事，江湖了’这般带有江湖气息的话语。

        除非，对方原本就是江湖中人。

        而话到此时，张长弓的脸色已经近乎于黑。

        当木一一言及神箭山庄，以及庄主的身死之时，他的身上更是开始隐隐的颤抖着。

        他的脸色，终于开始露出了一丝丝痛苦的表情。

        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

        下个月，才是他二十岁的生辰。

        所以，即便是想要刻意地隐藏住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可这份深入他每一寸血肉的颤抖，并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控制的住的。

        而当内心之事被人点破，那份萦绕在他身旁一年之久的压力，在这一瞬间冲破了他的意识，只见他猛的提起了手中的玄铁长弓，对准了木一一的面门。

        此时，长弓已然搭箭。

        但施无为却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做到这一切的。

        他只知道，以如此近的距离，照对方刚才射出的那两箭，如果开弓，那师妹将必死无疑。

        于是乎，他体内那股早已翻腾的霸道真气，已经抵达了那心底的那道防线之外。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冲破那道防线。

        他知道，只有那样的自己，才能保证师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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